他问存银:“你会生火吗?”
一盏茶后,云程跟叶存银两个回了家。
叶存银生火烧水,云程去后院搬柴,两个人愉快合作,一起洗了个热水衣裳。
在云程给了他一块糖以后,好感度飙升。
叶存银不把他当外人,坐他旁边,看他绣花,小嘴叭叭。
从他这里,云程知道了很多事。
村里家庭八卦听了一堆。
叶家家事听了一耳朵,结合昨天叶存山说的批命和叶家人的态度,云程拼凑出了一个大概轮廓。
这年代的人都想要人丁兴旺,多子多福。
继女到叶家没多久就嫁人了,这个不算。
甚至在他们眼里,叶存银都不能算数,因为他也会嫁人。
唯一有指望的叶存山,也一直没个成亲的意思逐渐跟两老离了心。
陈金花进门以后,两老的算算陈金花的年纪,突然发现自己还能抱孙子,对这媳妇还不错,家里事情都交给她打理。
她本着后娘的职责,也想给两老分忧,说请人算一算叶存山什么时候成亲,媳妇又是哪个方向的人。
亲事没算出来,倒是给叶存山批命克亲。
破解之法就是分家,不要来往过密。
云程社会经验浅薄,都觉得这手段很粗暴,漏洞百出。无非就是怕叶家人心软,还是决定供书生。
可这年代,就是有人信。
信的人还很多。
他觉得陈金花八成认识李半仙。
快到饭点,存银才依依不舍的下山。
衣服过了水,很重。
云程跟他一人一盆的端着,送他回家。
这一趟走得气喘吁吁,云程只觉得痛快。
往前二十多年里,他因为哮喘,喘气都小心翼翼。
现在的身体瘦弱归瘦弱,好歹没大毛病,养养就是健康小青年了!
叶存山下午回来带了两只野兔,一公一母。
母兔子还怀着崽,不能杀。
他先放柴房,吃过饭以后才搭了个兔子窝,给云程养。
下崽以后继续养,要是能熬过这个冬季,来年家里荤菜就不缺了。
云程摸摸兔子毛,觉得兔兔好可爱,馋得他口齿生津。
还是缺了油水的原因。
赚钱迫在眉睫。
他要实现吃肉自由!
云程给他说了下存银的事,“看他气冲冲的。”
叶存山只点头:“没事。”
陈办事只敢试探着来,这次是他俩从家里拿了钱,她心里不痛快。
搁在平时,存银拿她馒头,她最多阴阳怪气几句。
今天算她出了口气,撒完就没事了。
倒是云程。
“我明天还要采买,会回来比较晚,你自己在家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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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威胁
云程想了想。
他跟叶存山已经登记过族谱,也去叶家吃过饭见过家长。
大伯娘一家是卖不掉他的,在原身记忆里,多番调戏勾缠他的流氓也都是杂姓懒汉鳏夫,惹不起叶姓的人,只能欺负弱小。
早上叶存山去打猎,他自己在家待着,也没人来找他。
便点头,“行啊。”
他们拿回来的扇面手帕各十条,晚上云程还剩了两条没弄完,就去了叶存山屋里,借着他读书的油灯坐旁边认真绣着。
叶存山拿回家的书薄薄一本,已经抄写完,白天晾着墨迹,晚上他一起装订的时候应云程的要求念出声。
云程结合上下文,连蒙带猜可以识字,被叶存山带着走一遍,也跟着低声嘀咕。
叶存山看他手眼协调绣着帕子,嘴里跟着念念有词,对他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哥儿骨架小,云家又穷苦,他也就长得比一般哥儿还要瘦小些。苍白小脸被烛火照得透着暖色的柔光,少了病态憔悴。
因叶存山停下没继续念书,云程还疑惑抬眸看他,杏眼温润。
叶存山只摇头,把木匣子拿过来,算了他俩所有银钱。
分家契得的二十两,奶奶给了三两,爹娘各一两,云程身上还有卖地钱六两,叶存山身上只有几百文闲钱。
明日还了书,不带押金可以拿回来一两。
杜家书斋有自己的刻印作坊,手抄本对书斋来说不赚钱,这书他们可以抄了拿回书斋赚个辛苦费,也能自己留着看。
把原书交回去就能拿回押金。
之前有个童生贪心,一月里连续七八本,也抄得不用心,所以书斋也定了数额,一人一月里,最多两本。
叶存山打算选本书抄了学习,家里的已经差不多背完了。
冬日里打猎也挣不到多少钱,他想跟船去一趟府城。
云程不赞成,“你应该去书院复学,明天不刚好去杜家吗?也见见杜先生。”
叶存山没多说。
云程夜盲症严重,晚上离了油灯就是个瞎子。
叶存山送他回房后,自己收拾明天要带去县里的东西,才躺下睡觉。
他俩一夜好眠,另一头叶家云家就辗转反侧。
叶家这边,还是陈金花气不顺。
钱给都给出去了,这一次当是扔了打狗也可以,她给存银找点小麻烦就当出气了。
可存银不老实,一个哥儿,竟是比她闺女还娇气,才十一月,就要热水洗衣服。
不给他,他就去山上。
洗完了也就算了,一下午在家里叽叽喳喳都是说云程和叶存山,听得她心头火直窜。
又翻个身。
叶大不耐烦了,“你做什么?”
陈金花性格跟叶存山说的无二致,因为在静河村没根没依靠,纵有心机贪欲,也是一点点试探着来。
在叶家迈得最大的步子就是把叶存山分出去。
她叫了李半仙过来后,当时家里凝滞的气氛吓出她一背的冷汗。
值得庆幸的是,叶存山当时退步了。
这事儿开始叶家人存疑,等到叶存山久不在眼前,她给男人吹吹枕边风——庄稼人,谁还没落个毛病。
这批命的事就成了。
现在她不痛快了,就又想到这个。
她说:“存山那命格,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程哥儿。”
长子地位特殊,叶存山又不是个闲汉废物。
除了李半仙批命,跟叶家最大的矛盾就是推辞不娶亲,这亲事解决,还管影不影响媳妇?
叶大寒着脸:“可别叫我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陈金花听出他动怒,赶忙顺着他:“我知道的,我担心还来不及。”
心中终是梗着个疙瘩。
另一头,云仁义家的大儿子云广识从县里回来了。
第一件事就问:“云程的卖身契签下了吗?”
云广识在县里王家做长工。
王家在蔚县是个富户,经营布庄、裁缝铺,会需要人跟船去附近县城看看时新花样和染色织布技术,所以下乡选了一批壮汉护卫。
云广识就那时候被相中的,同样被相中的还有云程。
因他那时太小,云程父亲健在,维护得厉害,所以一直没能弄到王家。
前两年云广识也不想走这条路子,风险太大。
万一云程跑去县衙瞎嚷嚷,他一家都得蹲大狱。
所以那时候敷衍着来,推脱堂弟还小,再养两年带他去县里见老爷。
这两年过去,王老爷还因得不到惦记上了。
恰好跟船的护卫也要挑小队长,他有意竞争,就着急要争取一下。
云仁义跟李秋菊还不知王家的变动,含糊其辞,“你之前不是说,不去王家,给他找个男人,多换些银子也行?”
云广识了解自己爹娘,这种态度就是没办成。
再一问,才知道云程死了爹胆子还肥了起来,一声不吭就跟叶存山搅和到一起了。
他一阵气闷:“这事不办妥,我差事都悬了!”
云仁义跟李秋菊统共四个孩子,就这一个出息。
提到差事他俩也着急,急着急着就开始咒骂,把家里其他三个孩子也吵醒了,一晚没个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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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存山起得早,往背篓里装上公兔、一大包各类菌菇,加上菜园里的时令蔬菜。
最后带上两本书和云程绣好的帕子扇面,单独装在褡裢口袋里。
今天还要买米面,家里剩下的糙米他就都煮了,饼子也比平时厚实许多,一人也有一个水煮蛋。
云程起来后就刚好吃饭,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叶存山没在意这些,“要是怕就去找存银,他现在也是学着绣花做衣服,你还能教教他。”
云程绣了两天了,没从叶存山嘴里听见一句夸。
这会儿还笑,“你觉得我绣得好?”
叶存山不吝夸:“是绣得挺好,特别是那鸳鸯,跟真在水里游似的。”
云程笑完又可惜,“我没来得及绣其他花样,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接别的绣活。”
没到裁缝铺,两人都说不好,饭间气氛多有沉默。
叶存山走后,云程洗碗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