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坐太长时间,仇雁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好转”起来,左轻越没有多言,只是扣住刺客的手腕,好让他借着力靠在自己身上。
轿子就停在不远处静候着。
流苏晃动着发出碰撞的声响,帘幕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视线,少主似乎兴致不高,连阴阳怪气嫌他麻烦的话都没有,上了轿子便闭目养神起来。
仇雁归目光在他面容上停留了片刻 ,而后伸出手轻抚自己的腕骨,也闭上了眼睛。
人性本贪,仇雁归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免不了想要得寸进尺。
浮梦般的日子总会过去,等回到吞云阁他便会重新被套上枷锁,回到暗无天日的狱宫,其实这对于刺客而言并不算什么。
他怅然的并非要回到无光处。
而是那里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少主。
——
吞云阁已至。
轿子缓缓停下,似是不敢惊扰颠簸到主人半分。
影十挥退一众暗卫,弯腰掀开帘幕一角,低声唤道,“主子。”
左轻越淡淡应声,下了轿子目光一凝,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仇雁归险些撞上,顺着少主的目光望去。
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鹦鹉张了张翅膀,绿背白肚,头顶一缕绿毛,张嘴就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闲出屁的玩意教的。
左轻越眯了眯眼,影十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为难,“齐宗主说,怕少主无聊,特地送来的。”
左轻越扯了扯嘴角,总觉得透过这个鹦鹉看见了齐晟温和又阴阳怪气的嘴脸,他冷笑一声,“还有呢。”
“还有……”影十不明所以,但依旧闭了闭眼,“齐宗主说,怕你忘了它。”
这“它”还是“他”,就不得而知了。
仇雁归眉心没由来的一跳,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少主脸色黑沉,磨了磨牙轻笑道,“一把年纪操心的倒不少,去寻苗疆有无适龄女子,问问齐宗主有意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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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很多宝贝对“忠蛊”存疑,解释一下(私设无原型)
“忠蛊”又称“御魂蛊”,古籍中所记载的禁蛊,因其阴毒,于百年前失传。
深埋中蛊者心脉,以至于无法察觉,可控活人心智,中蛊者死后成为傀儡,与活人无异。
忠蛊如其名,在于一个“忠”字。
死亡条件:
中蛊者有叛母蛊持有者的行为
特点:
活人死人皆可控,母蛊死所有子蛊灭,子蛊死母蛊有感应,寻常手段无法察觉,且此蛊在记载中无解(只是没有相克的蛊可以解,并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ps:雁归中的“忠蛊”并不是失传的“忠蛊”,威力没有禁蛊那么夸张,前面有过伏笔,后面会提到的。
作者没什么脑子,欢迎提出问题修正bug,有不理解的地方会回复哒~
第49章 不爽
少主虽说面沉如水,但眼底却明艳鲜活起来,仇雁归忍不住晃神了片刻,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
他偏过头,强行掐断了自己翻涌的思绪,却骤然对上一双绿豆大的眼睛,仇雁归怔了怔,那小家伙扑棱着翅膀飞过来,立在他的肩头,与上次的针锋相对不同,小鹦鹉歪了歪脑袋,轻轻用喙啄了啄他的侧脸。
弄得仇雁归有些痒,偏头躲过,余光瞥见鹦鹉张开的翅膀拢了拢,蔫蔫的垂下脑袋不动了。
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抬起手,指节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仇雁归垂着眼,长睫掩饰住其中一闪而过的怀念。
物是人非,山长水阔。
彼时的记忆蒙上了层纱似的雾,唯有如今翻涌起的酸涩刻骨铭心。
一只是养在院中的鸟雀,一个是被套上枷锁的雁归。
余晖落在鹦鹉绒绒的羽毛上,再蹭到仇雁归的脸侧,而似曾相识的,只有景中的人与鸟而已。
四周安静的出奇,左轻越静静的望着刺客,迟迟没有出声。
影十最擅察言观色,很轻的叹出一口气,目光扫过身后的影卫,轻轻冲他挥了挥手。
那影卫手中捧着镣铐,接收到影十的暗示正要后退,便迎上了少主幽暗的目光,他像是一下子被钉在原地,踌躇着没动。
仇雁归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一言不发的走到少主身侧,先将格外乖顺的鹦鹉从肩头摘下,捧给了影十,而后便朝那名影卫伸出了手。
玄铁在暖光下仍旧沉郁无光,那名暗卫只好朝影十投去一眼,影十见少主神色无异,便蹙眉犹豫着点点头。
仇雁归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他目光跟随着玄铁,影卫没有抬头,正准备扯住刺客的手将镣铐扣上,斜下方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仇雁归整个人拦住,往后推了推。
“摆着幅丧脸给谁看?”左轻越神色无异,收回手时捻了下指尖,低声道,“深秋夜里凉,你若实在舍不得,也不是不能通融。”
影十将无措的暗卫扯回来,挥手示意他退后,旋即耷拉着眉眼装聋作哑。
仇雁归一愣,旋即沉静的眼眸亮了亮,他站在原地犹豫道,“……可以留下吗?”
左轻越顿了顿,想起方才刺客的古怪,眼神闪过复杂,错开视线状似不耐的应了声,“嗯,缺个暖床的物件。”
仇雁归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但还是轻声道,“……好。”
——
晚间,书房。
影十将近日各宗门的琐事及江湖异动细细禀告少主,左轻越半晌没说话,突然出声打断他。
“影十。”少主开口问,“今日盯梢的是哪家。”
影十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属下正要禀告此事,今日仇……仇公子不适时撞到的小贩本是陆长老的人,但奇怪的是之前他手臂上并无疤痕。”
这疤痕像是陈年旧伤,不可能短时间内出现才对。
“不语阁。”左轻越吐出这三个字,眯起的眼眸中闪过不爽,“不止是陆骞那老东西,应该是从北边来的。”
如若说苗疆南是金碧辉煌,那么北边便是“一片荒芜”,阴暗的蛆虫苟延残喘之地,“阴客”的故居。
——“苗疆客”的死敌。
想必冯东也已经与“阴客”达成一致,蛰伏在暗处静候时机了。
静候一个夺取苗疆的时机。
左轻越哂笑:“稍微盯着些,暂且按兵不动。”
他们也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将这些臭虫一网打尽的时机。
“是。”影十点头,却没等到少主的回应,询问的抬眸望去。
左轻越却垂下眼,低声道,“之前的事,让影六继续查……”
“去探当初不语阁暗地里密谋了什么,以及各个宗门的动向。”
“还有,仇雁归这些年的经历。”
“是。”
——
山林间,不语阁。
堂前有人慢条斯理的品茶。
“阁主。”轻廉呈上信件,犹豫道,“吞云阁有施压的意思,我们是退还是……”
“不退。”冯东掀了掀眼皮,打断了轻廉的话,“陆骞那边有消息了么?”
“有,陆长老问阁主的意愿,若是不语阁点头,他会想办法接近仇雁归。”轻廉眉头微蹙,“属下愚钝,主子既然有心利用仇雁归,直面对上苗疆岂不是打草惊蛇?”
以往他们都避开苗疆,刚传出刺客的消息便如此做派,岂不是引得左少主疑虑?
冯东哂笑,“你当真以为左轻越白混这么多年?我们的一举一动他实则都清楚,直面摊开在他眼前,一方面试探刺客在他心中的地位,另一方面就是让他将心思都放在我们的动向上。”
“魏疏留下的玩意虽说只是个仿物,但也已经足矣。”
如若刺客相安无事,他们也方便行事,“忠蛊”虽说并非百年前的禁蛊,其威力也远不如百年前之物,但如今却是能绊住左轻越的一枚要棋。
“我们的底牌,就是翻盘的关窍。”
冯东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抚上被衣裳包裹处的脖颈,露出的青色皮肤毫无生机,与惨白的面容形成一种诡异的反差,像是将头颅生生缝在一具本不属于他的躯体上。
轻廉匆匆垂眼,四周安静的出奇,不似有活物之地,“不语阁”正如其名。
压抑在一片窒息的寂静里。
——
吞云阁,少主寝宫。
熏香袅袅升起,忽而一阵风袭来,将其搅的翻涌消散,一只修长的手捏住罪魁祸首的脑袋,将其按了个趔趄。
“嘎——”某只绿顶鹦鹉愠怒的扇了扇翅膀,仇雁归垂下眼,又慢慢松开手。
此前脾气火爆的小祖宗不知经历了什么,被松开后原本炸起的羽毛忽然落了下去,茫然似的顿了一下,默默收回了翅膀。
它歪头用绿豆似的眼睛瞅了瞅仇雁归,抬起爪子慢吞吞的往他手边挪了挪,犹豫了一下后主动将有着一缕绿毛的小脑袋塞进仇雁归的手心。
绒绒的触感蹭过掌心,仇雁归黯然的神色缓了缓,冷厉清亮的眸中多了些笑意,他用指腹摸了摸小绿。
忽然,门被人推开。
劲风掠过,撞到墙边发出“哐当”一声,是一贯嚣张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