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心灰意冷后 (不见阿兰若)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不见阿兰若
- 入库:04.09
流动的血色映着他的脸,眉眼处艳光烁然,说不上的熟稔与亲切,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童稚的嗓音唤他哥哥的情景。
不会错的。
男子笑了一下,似是嘲讽自己多年的找寻在天公的恶意作弄前不堪一击。
命运反复无常,谁能想到,他找了这么多年的人,会在这个时刻突然突兀地出现呢。
云绯没有看见他的表情转换,大脑飞速运转,刹那间闪过无数对策,男子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清俊如玉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袖中掉出一柄分量不重的匕首,此时男子正好微微弓了身想将他扶起,云绯倏地发难,银光一闪,一个尖锐的东西精准无情地刺入他的肩胛。
男子面色巨变,捂着肩膀趔趄地向后倒去,仓促躲避的瞬间,匕首已比上了他的脖颈。
男子被逼退至墙角,云绯眸里寒意毕现,就在即将割裂男子血管之时,云绯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男子抹去唇边不断涌出的鲜血:“这是苗疆的定魂蛊,很震惊吗?从今以后,你只能为我所用,乖乖做我的傀儡。”
黑衣少年周身冒出骇人至极的杀气,男子低低说了句什么,云绯只觉手腕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匕首转而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只是刺入了两三寸,已有鲜血流出。
男子蔑然勾唇:“阁下还想试试吗?”
云绯被迫定在原地瞪着他。
男子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找到药箱和绷带,他走到桌边进行包扎,过程中不小心踢到陈尚书的脑袋。
男子瞥了眼那颗血淋淋死不瞑目的脑袋,叹了口气,看向云绯的目光像是在说:“你做得太狠了些。”
他脱下外衫,线条流畅肤色白皙的手臂垂落胸前,几点血色错落斑驳,与素雅的青色衣衫形成鲜明对比。
他一壁消毒包扎,一壁问道:“你现在叫什么?”
云绯死死闭着唇,无奈蛊虫作祟,迫使他吐出两个机械式的字眼:“云绯。”
男子点了点头:“谁给你取的名字,你效命的那个人?是楚明歌吗?”
云绯僵硬地点点头。
“果然是他。”男子披上外衫,勾了勾手指:“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云绯百般不情愿地挪过去,男子仰起头,他的眼睛很黑很亮,被他全神贯注的时候,心脏会不自觉砰砰跳跃。
“我叫苏逸,你还记不记得我?”
云绯摇头。
这回倒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
男子的眼里多了些黯然落寞:“也是情理之中,你那时候还很小,自然不记得我。”
云绯的眼底浮起疑惑。
他为何要告诉自己他的本名?难道就不怕他和陈尚书的事情暴露,也不怕他解蛊毒后追杀他?
被刺杀的对象主动告知自己的身份,实属罕见,而且听苏逸话里话外,似乎知晓他的过去?
他有些迟疑,过往皆是空白的人对身世的气息很难抵抗,一直以来,他只知道是楚明歌捡了他,至于别的毫无印象,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认识他……
正在沉思时,苏逸举起手臂,触碰到他的脸颊。
云绯悚然一惊,条件反射地躲避开他的手,苏逸手疾眼快,顷刻揽住他的腰身,手掌按住了他的腰眼。
“你!”
他瞪大了双眼,苏逸将他扯到怀里,他紧紧贴着苏逸的胸膛,如此亲密的举动,他只和楚明歌做过。
一时间,整张脸染上绯色,又羞又怒。
苏逸凝望着他的双眸,全然不顾他的反抗挣扎:“你长大了,性子也变了许多。”
他说着掰开他的下巴,给他嘴里塞了粒丹药,
云绯鼓着腮帮子,迟迟不肯下咽,苏逸被逗笑了:“咽下去吧,这可是好东西,专门治你的病的。”
丹药不可阻挡滑入腹里,苏逸看了眼旁边凄惨的陈尚书的尸首:“回去复命吧,你的任务完成得不错。以后我们会再见的。”
云绯还想说些什么,后颈一痛,铺天盖地的黑暗覆盖而来。
即将摔倒的那刻,苏逸稳稳接住了他。
怀里的少年没有多少分量,摸上去只剩一把轻飘飘的骨头。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不好。
十年之后的重逢,如梦一般不真实。当年蔓延的战火将雕栏玉砌的宫殿付之一炬,他马不停蹄赶去,只见到断壁残垣和焦黑的灰烬。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那阵椎心泣血的疼痛似乎仍留在他的体内。
苏逸近乎痴恋地抚过他眉心的红痣,低下头,本想亲亲他的唇瓣,接近那两片双唇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怀中人紧闭的双眼,蓦地扯开唇角。
云绯的出现,对他大有用处。
苏逸眸光一沉,指尖陡然冒出几根让人胆寒的银针。
……
云绯幽幽醒转过来,只觉浑身说不出的酸痛困乏。
他扶着旁边的东西站起身,清醒了好一会儿,才有时间观察四周环境。
空荡荡的旷野,头顶挂着一轮月亮,耳畔不时刮过冷峭的风。
大脑中空白一片,陈尚书的首级静静躺在脚边,他的思维停滞了一下。
他记得楚明歌交给他任务,他按时前往尚书府,至于刺杀的过程——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丁点也记不得了。
他抱着脑袋,绞尽脑汁搜寻了许久许久,久到头开始作痛,依然找不到有关于丢失部分的一丝碎片。
怎么会这样。
他迷茫地站在旷野之中,骤然生出彻骨的寒意。
这个时候,死寂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不合时宜的“嘚嘚”的马蹄声。
云绯警铃大作,一匹油光发亮的骏马踏着稳健的步伐到了跟前,马上的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看清男人的脸,他那颗惊惶不定的心一下子沉到深处。
“殿下怎么会来的?”
楚明歌皱眉:“不是你发的讯息?”
第三十章
云绯有些愕然的模样,楚明歌眉头拧得更紧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绯略定定心神,将经历从头到尾简短述出。
楚明歌握着纹饰粗糙的马鞭,那对狭长的凤眸向上挑起,里头沉淀着混沌的猜疑。
他并不怀疑云绯话语的真假,只不过,云绯所说一切过于荒诞离奇,其中有多少真实,有多少是他的臆想,只怕云绯自己也分不清楚。
楚明歌看了看云绯,恰好云绯也正好抬起头看他,视线相撞,楚明歌目光一顿,旋即不着痕迹地别过了头。
“那个……”云绯踟蹰半晌,吞吞吐吐,那句话绕在舌尖难以吐出。
“说。”
楚明歌挑了下眉头,云绯低下头,音量压得极低极低:“殿下您……怎么会来这的?”
发送信号的地方偏僻荒凉,和尚书府相距甚远,楚明歌一看便会觉出异样,按理来说,他顶多会派人过来查看情况。
孤身涉险是正常情况下绝无可能的处理方式。
楚明歌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
他才不会说他是因为担心的缘故。
交给云绯任务,不过是为着从前用得顺手,一有刺杀之事,他第一个想到云绯。
下了任务后,他又想起云绯刚刚修养好身体,尚书府守卫严密,云绯应付起来恐怕会吃力些,本打算让应雷去将他换下来,谁知他已经去了。
当荒野中燃起那朵代表着求救信号的烟花时,他想都没想,立即纵马风驰电掣般赶到了此处。
看到他好好的,他大松口气。
“有要事处理,正好路过,便过来看看情况。”
楚明歌解释了一番,说辞用敷衍形容毫不夸张,云绯不疑有它,甚而乖巧地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一抹挑逗的笑蔓上楚明歌的唇畔,楚明歌的笑恍如明媚朝阳,眉目亦被衬得柔和许多:“你怎么这么好骗?”
“啊?”
云绯懵了懵,楚明歌倾身箍住他的腰,微微用力,将他提到了马上:“上来。”
云绯被捞到他身前坐着,汗毛寸寸竖起,浑身不自在,不知该怎么摆放躯体和四肢的好。
男人的气息将他整个儿包围,低沉魅惑的嗓音在耳边环绕。
楚明歌将他搂紧了,滚烫的气息编织出无法逃离的罗网。云绯大为窘迫,不安地挣扎了几下:“殿下……这于礼不合……”
楚明歌手臂收紧:“别动。待会儿掉下去怎么办?”
他似乎轻笑了下。
“要是你动得太厉害,孤就把你扔下去。”
他是笑言,云绯却单纯地当了真,果然乖乖坐着不敢动了。
“那他——”
楚明歌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哂笑:“会有人清理的。”
怀里的少年安分下来,乖得像只毛绒绒的猫。
楚明歌低头,望见他的发梢。柔软的长发被夜风吹拂得飘扬招展,不时撩拨过他的面颊,有一股熟悉的,让人心安的气息。
明月跟着他们移动,所过之处撒下银白的月光,像是给地上铺了一层银色的碎屑,马蹄践踏过枯叶,有规律的响声此起彼伏。
时间像是被无限延长,而楚明歌也丝毫不觉得漫长。他突然觉得,就这样和云绯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