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又弑君了[重生] (Iridescence)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Iridescence
- 入库:04.09
然后江弈怀就亲满意了。
然后裴思渡就恼羞成怒地走了。
然后他们足足四天都跟猫抓耗子似的避着对方,没有见面。
裴思渡见到他爹已经是四日后的事情了,经过翻山越岭的折磨,他那尊千金贵体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把药喝了,抬眼看着糟心的老头,道:“我这是半截入土,还没全埋呢?您成日里哭丧着个脸盯着我,我这都快做噩梦了。”
裴南意一脑门官司地看着这倒霉玩意儿,道:“我不是叫你万事……”
“万事小心。”裴思渡也无可奈何,“我这能是不小心么,我都快谨慎成兔子了,人魏王费了吃奶的劲儿要杀我,这谁遭得住?”
他说着往床上一靠,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这事儿能怪我么?这明显是飞来横祸。”
裴南意嗅觉敏锐地皱起了眉:“魏王好端端杀你做什么?他不是爱惜你爱惜的不得了吗?”
“老鬼人贼,爱惜就要敲打。”
他睁着眼在说瞎话。
敲打个屁,这就是警告。
弦外之音就是告诉裴思渡好自为之,闲得蛋疼别揣度他老人家的心思,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他这几天卧床算是想明白了,魏王当日将江弈怀派过去压根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救他。
魏王不是真想他死,而是想叫他裴思渡老实点,别没事摸他的逆鳞。
前些日子在浣水检阅之事,裴思渡一手掀了他的棋盘。
他这事儿办得太狗屁倒灶,给大公子出谋划策之前也不过过脑子。
那是什么事?
那是天家的事儿。
魏王他老人家在敲打二位公子,选世子呢,他裴思渡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在里头和稀泥?就这么一脚插进去,还不偏不倚踹到了魏王的痛脚,这窝囊气,搁谁身上谁都得受不了。
裴思渡根据上辈子伺候这老狗的经验,怕是当时就想杀他了,也不知道是没舍得还是布大局,反正这朝中缺不了裴氏的支撑,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要他的性命。
裴思渡轻轻“啧”了一声。
自己近来确实是太得意忘形了。
还是得收着些。
别真把魏王给惹毛了,这雷霆之怒,谁也遭不住。
裴思渡挑着能说的都跟裴南意说了。
他道:“我觉得大概是恼羞成怒吧。”
裴南意却在这千头万绪中理出了一条线来:“你真以为这是魏王动的手?”
“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杀你太容易了,一个莫须有的栽赃就能要了你的性命,完全不必将你推给女真人去杀。”裴南意脸色骤然整肃了起来,“儿子,你的心思总是围着曹衡在转,有些事情,你想的太简单了。”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裴思渡在他的注视之下,竟然背后渐渐涌出冷汗。
爹说的没错,君王杀人不需要理由,莫须有就足够了,没必要绕这么一大圈去叫女真人杀他。
所以这朝中还有旁的人要他的命。
是谁?
还有谁能杀他?
裴南意看着他错愕的神色,叹息了一声,道:“等战事了结,你便跟我一道回卿平老家吧,留你一人在朝中,我实在是不放心。”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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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与裴思渡一同送灵柩的傅明航也九死一生从女真杀回了澜沧关。
他伤得比江弈怀还惨,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拿刀的那只手险些废了。
与此同时,在裴思渡离都前交代下去的一件事也出了结果。
去跟着檀蒹葭婢女的麒麟府校事回来了,他带着檀蒹葭真正的遗书交给了裴思渡。
那麒麟的校事说:“那小婢女说,檀蒹葭的绝命书并没有交给傅明航,而是藏在了她日常梳妆的妆奁中,傅明航那封书信是假的。”
裴思渡应了一声,拿过遗书看了一阵,扫到某一行的时候渐渐皱起了眉。
上面是檀蒹葭的自述,她说自己的死是因为觉得自己给爹娘丢了颜面。
通篇看下来,她自杀金田寺根本就没关系,反而跟傅明航关系不小。
她根本不爱傅明航,之所以跟傅明航订婚,是因为傅明航毁了她的清白。这个男人打着太过爱他,想要得到她的旗号把她给睡了,睡完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并且向檀氏娶了亲。
因为害怕这件事泄露,檀蒹葭才答应与傅明航成亲。至于她去布庄退婚服,那些事情,都是傅明航以她全家性命做威胁,逼着她去做的,甚至连她的死都是傅明航逼迫的。
此事始末,除了她的婢女,连檀氏的老爷夫人都不清楚,老两口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女儿遇见了良人。
裴思渡心底冷笑,只怕是遇见了虎狼,这檀蒹葭被傅明航利用透了。
她若是不肯死,他就会自己动手。
“傅明航面子上在京中说自己不会再娶,后来却被那婢女在巷尾撞见过与周暮云亲热。”麒麟府校事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那时檀蒹葭丧期还未过,婢女气不过就去傅明航府上理论,没想到傅明航竟派人打压檀家在邺城城的商号,逼着檀老爷子举族迁出了邺城。”
“就是在这时,檀蒹葭的婢女发现了檀蒹葭真正的遗书。”
裴思渡将手中檀蒹葭遗书的拓本折好,放进了袖中,道:“做得好,你派些人去继续盯着檀氏的安危。”
麒麟府校事“是”了一声,便匆匆退下了。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三日。
裴思渡刚缓过来一口气便被魏王调到了松陵关前线。
不过这次不是魏王他老人家为难他,是他自己要去的,因为他爹年岁大了,实在是不适合再往前线奔波,裴思渡就请了旨意代他爹去前线押送粮草。
这样也能暂时避开江弈怀。
裴思渡还没想好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现在又战事在即,虎狼在侧,实在是分不出心思去顾虑江弈怀,他想——
最好是都能冷静一下。
然后把这一页给揭过去。
他到松陵关第一日,与他接洽的便是郭淮的小儿子郭子扬。
小郭将军生得玉树临风、沈腰潘鬓,远看着比根葱还水灵。
不过裴思渡并不想跟他多接触,除了军务上的往来两人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
反倒是不在前线冲阵的郭老元帅,裴思渡有时候下了差能跟他聊上两句。女真人大军压境的那一夜,郭老元帅保着郭子扬突袭,冲出了层层的包围,将消息送到了邺城,但是他自己却被困足足五日,险些死在了包围圈中。
裴思渡当时听见这话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怪魏王这样生气。
这加急的军情,不管是不是魏王拿来试探两个公子的难题,裴思渡都不该在其中做手脚。
从小他爹就教他,君子不行不义。
他上辈子那些勾心斗角的坏习惯带到了这一世。自己恍然不察,却忽而在今日感到了一丝凉意。若是当日魏王当真不知此事,远在边疆的郭帅就真的会死在乱军之中。
他如此行事,与视人命如草芥的曹衡有什么差别?
裴思渡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前生。屠戮、残杀,党同伐异。他后来做的那些事情,与而今的魏王究竟有什么差别?
裴思渡垂下头,好像能看见自己指尖粘腻的鲜血。
“贤侄?贤侄?”
耳边忽而传来郭老元帅的轻唤。
裴思渡猛然回神。
他笑道:“世伯,怎么了?”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近来辎重转送之事太过劳累,精神不济么?”
裴思渡顺坡下驴,笑道:“兴许是吧。”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际,道:“天色也不早了,世伯也会去早些休息吧。”
确实是不早了。
毕竟郭帅也是裴思渡他爹的故旧之一,与裴思渡聊起当年的旧事,话能有一箩筐。
两人说笑了快小半个时辰,已经日薄西山,该吃饭了。
道别后,裴思渡孤身一人坐在斜阳下,垂首看着自己被余晖照红的双手,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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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
裴思渡点了一盏孤灯在桌前给裴南意写信问安,犹豫再三,在其中夹了一封江弈怀的。
书言寥寥其实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不过是添衣加饭一类的琐事。
将书信交给传军报的斥候之后,忽有一位麒麟府的校事掀帘走了进来,冲裴思渡一抱手,道:“大人,您要查的人查到了,在松岭。”
松岭在松陵关之后,整个一座高山直入云霄,连绵起来一眼也望不到头。
麒麟校事跟在他身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身后还跟着一水儿身手好的兄弟。
他道:“这群人是为保护大人的,剩下的兄弟们都已经安排道山上盯梢了,一旦有变,即刻动手。”
裴思渡是在查边疆倒卖的事情。
刘淮山死了,但是他死前交代的消息,在边疆勾结女真人倒卖女人的是一个裴思渡怎么也相信不了的人。刘淮山说,先前几年是北疆的流匪在做人口买卖的事情,而在三年前,倒卖人口的主要牵头人就变成了裴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