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雪月就算冬日也不忘摇着折扇,不时用折扇挡一挡落雪。
“小将军,好枪法啊!”邵雪月穿着一身月牙白,姿容清淡,唇色却鲜红得仿若抹了唇脂。
澹台漭心情不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原本打算无视邵雪月的,一会儿后他又转了思绪,他长/枪在兵器架上一挑,一柄剑便朝邵雪月直直地飞了过去。
邵雪月侧身接住,澹台漭长/枪杵地,带起一阵闷响,朝邵雪月微笑道:“听闻邵阁主剑法超然,如何,可要过两招?”
面对澹台漭脸上那跟洛无尘如出一辙的嘲讽嗤笑,邵雪月觉得澹台漭这样的挑衅简直幼稚,一句「不比」方才出口,澹台漭这不要脸的直接一枪朝他刺了过来。
邵雪月:??
他没见过这么没有武德的,当即提剑一挡。
枪/头与剑刃拼刮在了一起,发出让人磨牙的声响,邵雪月抬眸,就见澹台漭的眼睛都红了,厉声问他:“比不比?”
邵雪月本就不是个沉稳的性子,经不起澹台漭如此藐视又无理的一激,当即奋力一推,身形借力往后退了数米,轻轻弹了下剑身,剑身轻颤,幽幽地抬起眼睫,“比就比。”
澹台漭也不客气,直接提/枪攻了过去。
这个院子里顿时一阵枪啸剑吟,恰巧有空的国师府人则坐下来观看两人的比试,彻底把两人当表演的,不时还会发出喝彩声与倒喝声。
邵雪月:??
他觉得国师府的人都跟洛无尘一样有毒,他抽空喘了口气,看着国师府的仆从们,“明明是他一招败我手里,你们为他喝什么彩,嘘我什么嘘?”
仆从又是「嘘」地一声,气得邵雪月想把人都砍了。
仆从嘘他的理由还不简单么,澹台漭在国师府再怎么不受待见,那也是客。他邵雪月算什么?在国师府吃白食的,还总想对他们楼主不利,没直接齐齐提刀砍上去算是对他客气了。
邵雪月:他都快气死了。
没办法,只能拼了命地砍澹台漭。
澹台漭也不是吃素的,两人这下打得更是不可开交。
这一打,就打了一个多时辰。
邵雪月太虚,体力渐渐不支起来,先撂挑子不打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被国师府一帮人都快气饱了,还得在这边配澹台漭过家家。
“行了,我输了,我输了行不行?”邵雪月觉得澹台漭就是一头使不完力气还横冲直撞的牛,简直缠死人了。
澹台漭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脸上的汗则冻成了冰渣子。
他的视线在邵雪月身上轻蔑的一瞟,朝国师府的人道:“都听到了吧,他认输了。”
“听到了。”仆从大声吼道,那声音,就算洛无尘在怎么不舒服,也听见了。
洛无尘问:“出什么事了?”
青黛就把澹台漭跟澹台漭比试的事说了,还说邵雪月认输了。
洛无尘失笑,“那……把这消息送到雪月阁,让他们听听自家阁主亲自认输的话。”
于是,邵雪月在青黛的威逼利诱下,把这事儿亲手写了出来,还签字画了押。
“洛无尘,你不是人,你真的不是人。”邵雪月瘪着嘴,对着洛无尘的房门大喊。
蓼实抱剑立在一旁,“邵阁主,你还怕知道的人不够多吗?”
邵雪月:他真的没想到他在国师府的地位居然这么惨。
一个洛无尘欺负他就算了,结果整个国师府都欺负他。
他现在忽然好想三煞啊。
晚上,澹台漭出了一身汗,实在受不住了,就去了浴堂。
澹台漭记得,洛无尘每日都会在浴堂沐浴的。
虽然两人都住在国师府,洛无尘若是不见他,澹台漭几乎很少见到洛无尘的。
可是等他到了浴堂,里面却没有半个人影,他走到池边,池水宁静,半分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他今日不沐浴了吗?
这事儿被看见澹台漭进去的仆从知道了,告知了蓼实,蓼实也没时间管他,便道:“由着他去吧。”
国师府里渐渐弥漫上了非常浓重的药味,到了晚上,整个国师府的人就没停下来过。
一批人累了又换另一批人,虽然无言,可到底听得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澹台漭有些担心洛无尘,可到底忍住了。
他偷偷在浴堂里沐完浴,硬逼着自己回房睡觉,可是伴随着那些脚步声,澹台漭的脑子里全是洛无尘的脸。
在他把洛无尘错认成邵雪月时,那张轻尘的脸上偶尔露出来的真心微笑,以及他与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就连他眼中偶尔藏着的狡黠,澹台漭都记得清清楚楚。
西城楼上意有所指的谈话,他眸间现出的锐利与苍凉。君衡山上的种种,十三那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受刑的珉武王时眼里的解脱与快/意……
澹台漭近乎绝望地从床上坐起来,为什么他只要一静下来,脑子里全是该死的洛无尘。
他披了件披风,烦躁地打开房门,就见不远处坐着一道白色身影。
阴暗的光亮下,乍看有些像洛无尘。
可是下一刻澹台漭就知道不是,洛无尘可不会坐出那种姿势。
“哟,睡不着啊?”邵雪月手里提着一坛酒,澹台漭一眼就认出了他手里的酒坛子是无言,当即纵身一把从他手里把无言抢了过来,摇了摇坛子,震惊道:“你喝完了?”
邵雪月觉得这人大惊小怪的,“不就一坛酒,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他从假山上跳下来,吹了一晚上的雪风,还怪冷的,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邵雪月揉了揉鼻子,“大不了以后赔你几坛。”
澹台漭丢下一句,“你赔不起。”说完就转身回了房。
“一坛无言我还赔不起,整个风来信我都买得下来,我还赔不起你一坛酒?简直笑话……”
邵雪月从未被人如此质疑过财力,被澹台漭气了个半死。
天知道澹台漭心疼那是洛无尘买给他的酒,他就剩这么一坛了。
他跟洛无尘再也回不到曾经把酒当歌的时光了,他还不能留着一坛酒缅怀一下么。
现在被邵雪月喝没了,气得澹台漭当即就想一脚踹死邵雪月,偏偏邵雪月还在房外吼。
下一刻,邵雪月就见澹台漭「砰」地一下打开了房门,吓得邵雪月往后缩了一下,“你……你想干嘛?”
澹台漭深吸一口气,深吸,再深吸,他需要问邵雪月一个问题。
邵雪月就见澹台漭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闭着眼,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坏心思,当即就想跑。
澹台漭手臂一伸抓住了邵雪月骚包的后脑头发,扯得邵雪月尖叫了一声。
“我问你,国师府今日为何这样繁忙?”
邵雪月:??
他微微退后两步,把头发从澹台漭的魔爪里解救出来,转身打量着澹台漭,觉得澹台漭跟洛无尘这么熟,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常人也就算了,这可是澹台漭,他不是跟洛无尘关系很好吗?否则国师府的人为何这样护着他踩自己?
邵雪月视线狐疑,揣测着澹台漭话中的真假,疑惑问:“你当真不知?”
澹台漭:他要知道他还问邵雪月个屁。
于是,看着邵雪月的视线就变成了气势汹汹地「你说不说,不说揍你」。
邵雪月:真不是他怂,主要是国师府人多势众。
“洛无尘每月十五就有一次大药浴,你与洛无尘认识这么久,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大药浴??
澹台漭想起洛无尘身不离药,就连身上也会揣着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他一直以为,洛无尘身上那种清冽的药味,是他身上的揣带的药丸里传出来的味道,原来……是因为药浴吗?还是大药浴?
澹台漭的视线望向洛无尘房间所在的方向,究竟是什么样的病,需得这样劳师动众?
他一直都知道洛无尘身体不好,可是究竟不好到了何种地步。
澹台漭的视线看向邵雪月,忽然抿了抿唇,问:“你的身体,跟洛无尘比起来,谁的更差。”
“那肯定是他啊。”邵雪月说到这还蛮幸灾乐祸的,“毕竟我身体里的是毒,终归能解,洛无尘那身体,可是正儿八经的药石无医,你别看他现在好好的,每到每个月的月中,身边若是没人护着,随便一个高手都能杀了他。”
邵雪月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暗杀过洛无尘许多次,在药庐的时候,他的人被毒死的毒死,被毒虫咬死的咬死。
反正没得手,反正洛无尘在这几天是铁定不可能独身一人的,青黛跟蓼实都会彻夜守着洛无尘。
不过这人也是能装,前几年的时候,邵雪月不知内情,被看起来正常的洛无尘骗了好多次,后来他亲自出马问洛无尘要解药,这才撞见了这么一个小秘密。
其实邵雪月身边的三煞已经换了几批人了,都是拜洛无尘所赐,之所以一直保留着三煞的名号,皆因第一代三煞名气过大,更容易唬人。
就连洛无尘都不知道,三煞已经换了几批人了,可到底不是真的三煞,后来的也是照猫画狗,学了个半桶水,若是真的三煞还在,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