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第一个被抄家落狱流放的不是太子党任何一人,而是新帝的亲外祖父及其一族,这样看似自断一臂的做法,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然而这是楚岳磊早就计划好,他不会做一个傀儡皇帝,过去十几年翰林学士谋划的所有事,他都留有记录备份,书信往来、除官禄外贪污而来的钱银来处与去向,还有从朝堂延伸到京城之外的关系网,他全都暗中掌握并做了复制,至于那密制的龙袍,是司渊渟安排的。
楚岳磊本想将人除尽,却被司渊渟劝阻,因想要重整纲纪非一朝一夕的事,水至清则无鱼,以雷霆之势将人杀尽未必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倒不如留下一点可用之才,加以利用培养,以达到恩威并施的效果。
于是,新帝大义灭亲,而翰林学士一党看着是被连根拔起,实际上真正有用的人都被从轻发落,藉由降职等低调避风头等方式留下。
翰林学士斩首那日,由司渊渟监斩。
司渊渟一直都记得,司家的男丁被斩首那日,因为他是在那日被再次送入宫中成为太监的,而在那之前,他先被带到了法场观刑,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斩首。
刑台上的司家男丁,都是那样平静,没有大多人以为的恐惧颤抖,他们所有人都面沉如水,带着一丝遗憾与无能为力,披头散发地跪在刑台上,他们都看到了被压在监斩台边跪着的司渊渟,并最终在司渊渟绝望的目光中被斩下了头颅。
十四年后,司渊渟又来到了这个法场,监斩翰林学士。
那天没有凄风冷雨,更没有六月飞霜的天降异象,就如当年司家所有成年男丁被斩首那日一样,法场上艳阳高照,到了午时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几乎难以找到阴影之处。
在行刑的前一日,东厂得报,有刺客要在宫内行刺楚岳磊。
皇宫的禁卫军是由司渊渟亲自布控,楚岳磊身边的宫人已经全都替换成司渊渟亲自挑选的东厂侍卫,刺杀不可能成功。所谓刺杀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标是要被处斩的翰林学士,换而言之,是有人要来劫法场。
于是,迟迟没有等到司渊渟被召回皇宫的暗卫,在午时将至即将行刑前,终于按捺不住地直接突入法场。
那是一支翰林学士在过去培养的暗卫,他们目标明确,只为带走翰林学士。
然而,真正要为翰林学士行刑的人不是刽子手,而是司渊渟。
在他们冲向刑台时,司渊渟已经离开监斩台,一步步地走上了刑台。
那日之前,无人见过司渊渟动手,那日之后,无人敢对司渊渟不敬。
烈日之下,司渊渟手持卸骨刀,定定地站在翰林学士身边,无论几个人围攻,他都始终立在原地,执行过无数任务的暗卫们在与他的交手中接二连三地被卸下断肢,刑台之上血流如注,被砍断手臂或腿脚的暗卫一个接一个地被司渊渟丢下刑台,更可怕的是,他每杀一个暗卫就在翰林学士身上削下一块肉,年过半百的老人哪里经得起刀剮之刑,最开始还能惨叫,到了后来,已是蜷缩成一团奄奄一息。
押送翰林学士到法场一共三十人,是百姓不能参与的斩刑,法场内外更有东厂侍卫层层把守,来劫法场的暗卫统共三百人,最后成功冲到刑台的剩下一百多人,按他们原来的计划,成功劫到翰林学士后再逃跑,最后差不多就是刚好剩下武功最强的几个护在翰林学士身边。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算到,司渊渟的武功会如此之高。
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出手就是死招,没有退缩没有恐惧也没有犹豫。
最后在刑台上,血泊之中满是断肢,司渊渟身上的衣袍被血浸透,那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上沾上了稠血,无比诡异却又妖冶得动人心魄。
在将暗卫都杀光后,司渊渟在翰林学士身上又剐了十一刀,在最后斩下翰林学士的头颅前,他踩着那张他恨了十四年布满沟壑的脸,说道:“司家被处斩一百三十二人,咱家剐下你一百三十二刀,剩下的债,你到了下面自有其他冤魂向你讨要。”
司渊渟提着翰林学士的头颅走出法场时,朝着司家府邸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那颗头颅丢进了关着猎犬的笼子里。
翰林学士死后,楚岳磊一连数日都未有早朝,对外宣称,是对翰林学士之事感到极度痛心与悲伤,导致忧思郁结,继而龙体抱恙,朝政之事暂时交由司渊渟代理。
宫中的消息被封锁得彻底,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翰林学士死的那日,宫内刺客行刺楚岳磊差点就成功。
因为司渊渟给侍卫下的命令是,楚岳磊不能死但能伤。
刺客的那一刀,刺进了楚岳磊的右胸,伤及肺叶,司渊渟回宫时,当年在他被使臣重伤后替他医治的那位太医,正在替楚岳磊医治。
那位太医,在老皇帝尚在位时,因极力反对请所谓的道士来宫中炼制丹药给老皇帝服用,而遭到老皇帝的贬斥,从御医被降为医士,后来又被下放到了太医院下属的惠民药局,直到楚岳磊登基后,才被司渊渟重新从惠民药局提回太医院,再任御医。
楚岳磊的伤对于那位太医来说,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司渊渟问他需要多久治好,太医答曰:“全看司公公的意思。”
司渊渟当时站在龙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楚岳磊,道:“咱家的意思,陛下被刺客重伤,受惊过度,需得好好休养上一段时日才是。”
之后楚岳磊养伤整整三月,期间伤情反复,且受噩梦惊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精神衰弱,总坐立不安地怀疑还会有刺客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伤他。
在那段时间里,司渊渟一直都亲侍汤药。
楚岳磊多疑,所有汤药都要司渊渟试过他才肯喝,司渊渟从无怨言只道:“臣有今日,全仰仗陛下圣恩,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每一次,楚岳磊从噩梦中惊醒,司渊渟都在他身边,然后抚琴助他入眠。
太医开的药方,太医院熬的汤药,从来都没有问题。
楚岳磊却是渐渐离不开司渊渟了。
三个月后,楚岳磊痊愈,司渊渟离开皇宫,搬进了督公府。
他依旧会被深夜召入宫中,为楚岳磊抚琴助眠。
回归朝堂的楚岳磊越发的多疑易怒,渐渐开始听不进大臣们的谏言,并开始颁下一条有一条的禁令,然后开始将那些助他篡位的功臣一个接一个的除去,直到他将楚岳峙召回京。
司渊渟接到侍寝的暗旨时,有种这一日终于到来的感觉,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楚岳磊想要得到他,毕竟楚岳磊看他的眼神,他已经在太多人眼里见到过,因此他知道这一道侍寝的暗旨早晚会送到他面前,他还知道,侍寝过后,他会成为楚岳磊唯一信任的心腹。
毕竟,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做了那么多安排,让楚岳磊身边除了他再无可信之人。
司渊渟不需要楚岳磊当个明君,楚岳磊也当不了明君,因为在楚岳磊心中百姓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楚岳磊而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后名,楚岳磊想要成就宏图霸业,做统一周遭小国的霸主,继而成为能被世人赞颂名垂千史的君王。
楚岳磊支持楚岳峙征战边疆,让军事力量重新发展起来,是想要在将来,在大蘅国建立起边疆防线后,以大蘅国新皇军骁勇善战的威名震慑小国并发动侵略战,并在重要的战事上御驾亲征,带领皇军夺得最后的胜利。
只可惜司渊渟从计划最初,就没打算让楚岳磊在帝位上坐太久。
太医曾问司渊渟,为何明知楚岳磊与司家之祸脱不了干系,还要扶持楚岳磊上帝位。
那是在乾清宫,司渊渟刚刚为楚岳磊抚过琴从暖阁里出来,他抱着琴站在门口,大半个人都被笼罩在不见光的黑暗中,一抹微弱的月色斜斜打在他身上,将他半张脸照得森冷惨白,他用手指拨了一下琴弦,在伶仃的余音中漠然地淡声说道:“这世上,渴望的东西得不到只会教人感到失望遗憾,可若是得到了又失去,却能教人崩溃癫狂。咱家受了陛下那样多的恩惠,自然要全心为陛下谋划,成全陛下遗臭万年的心愿。”
第47章 今非昔比
司渊渟将那些事说完时,正给楚岳峙身后上药。
他话声冷冽,面上的血色褪去又再透出那股厌世的阴郁,可手上的动作却极轻柔,每一下都带着满溢而出的小心与珍视,这样巨大的反差令他身上产生出一种奇异的割裂感,外人无法得到的温柔将笼罩在他身上的黑雾撕开了一道窥光的裂缝。
不曾消逝的过去似乎已无法再腐蚀他的现在。
楚岳峙趴在床榻上,思绪转得极快,他扭头看司渊渟,道:“汤药没问题,那是你为他抚琴时做了什么吗?”
眼睑抬了一下,司渊渟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我不会为他抚琴,他不配。”
当今世上,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嫌弃皇帝的,大约也只有他了。
楚岳峙当即就笑出了声,道:“好,他不配。所以,是你抚琴时做了什么吗?”
司渊渟从药盒里挑出膏药继续给楚岳峙抹药,静默了少许才继续说道:“琴音可摄魂,此外他养伤的时候,我也在言语间对他进行了一点心理暗示。他为人警惕,无论是汤药抑或香料都不宜下毒,吕太医会定期给他针灸安神,许是因果报应,他让人用金针封你记忆,我则请吕太医以针灸术乱他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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