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嗯,不错,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们也不用着急了,那人必会现身。”
他垂着眸,满腹心事的样子,简单说了这一句话,便又陷入思考。
卓应闲不想追问,总觉得对方若是想说,必定会告诉自己。
可他等了一会儿,仍不见聂云汉开口,便又道:“若是林园的那些老奴和嬷嬷,没道理不认得你,所以现在这么针对我俩的,是不是平野的那个书童?”
聂云汉面色十分难看,他轻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越发觉得,平野不信我。”
“何以见得?”
“现在这世上,知道林园装了铁盾的,了解铁盾情况的,只有我一人。若是哈沁派人来,他们不会知道这么清楚,也应该不会想到去床下找什么地窖入口——毕竟那处打扫得很干净,弯腰便能看到不能藏人,谁还会傻得往底下钻?”聂云汉越想越难过,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似的喘不过气来。
卓应闲抱起双腿,侧脸伏在膝盖上,看着他:“那倒也未必,若是哈沁手底下的人提前过来踩点打探呢?以他们细作的本事,未必不会发现此处有问题。你也说平野警惕性高,他自然会考虑周全。”
“若以上有理由解释,现在这个机关,更加能证明我的猜测。”聂云汉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虚空之处,沉声道:“平野所设的铁盾,分明已经固若金汤,若换了别人来,不可能走到咱们这一步。即便他们躲过庭院的各种机关,又因为发现了平野床底的秘密而与我们一样落入那个迷宫,他们的探索也就到那为止了,因为那迷宫就是个牢笼,不炸开土坯墙或者那块地板,没人能走出去。”
“所以方才我们所处的巷道中,其实完全没必要再加设任何机关和陷阱,既然有这些东西,就说明平野在提防能走出迷宫牢笼的人。这样的人,既要了解铁盾,又会随身携带能爆破的工具,除了我,还有谁?或者说,平野所知道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只有我。”
他痛彻心扉地说:“平野就是在怀疑我。”
卓应闲拉住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你别难过,都是误会,等我们找到他,定能解释清楚的。”
“我不是为自己难过。”聂云汉觉得眼眶发酸,“平野失去了所有至亲,一个人躲在这里,就连我这个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义兄,对他来说都已经面目模糊不可信任……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啊?仿佛被全天下抛弃,被唯一的兄弟背叛——他得多难受……”
“我爹把我卖了之后,我也有过这种感觉。”卓应闲捞过聂云汉的手,掰着他的手指玩,轻声道,“但这并不重要。感觉是虚幻的,生活才是真实的,待你俩重逢后说清一切,那种欣喜抵得过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切委屈。你想想啊,‘虚惊一场’,是个多么令人心安的词。”
听他说起过往,聂云汉心里突然一阵抽疼:“阿闲,你……”
“不用为我心疼,我觉得现在过得挺好。”卓应闲垂眸盯着他宽大的手掌,突然低下头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
聂云汉皱起眉头,任凭他咬,但仍忍不住道:“我手脏……”
“关平野再怎么觉得自己被全天下所抛弃,也不是你的错,难不成你那两年是在别处养尊处优?你被人误会难道就不重要么?他既然是你义弟,应深知你脾性,为何不信任你?”卓应闲颇有几分恼火,“你怎么就知道心疼别人,不顾着自己?”
“我有你心疼就够了呀。”聂云汉见他为自己鸣不平居然动了气,赶紧哄,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不气不气……”
卓应闲“哼”了一声,把他的手丢开:“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我为何要心疼你?你当我是什么,捡破烂的?”
聂云汉一哽,陪着笑道:“我懂我懂,自爱者方得人爱,以后一定改,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就会耍嘴上功夫。”卓应闲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第一要爱自己,然后要爱我,之后才是其他人,知道了么?”
聂云汉知道他所说的“爱”是关爱,而非私情,但这话听着心里还是暖融融的,忙不迭地答应:“遵命!”
他话音刚落,一侧土墙上的木板突然“吱嘎”“吱嘎”地悠悠转开,两人立刻循着那声音望去。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那通道口,看起来是一副身穿甲胄的人形,身高几乎与那通道齐平,身材甚是魁梧。
火光渐渐映出那“人”的模样,是具通体漆黑的盔甲,头盔下是一副横眉怒目的面具,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聂云汉二人。
然后便有雄浑的声音响起:“笼中二人,速速报上名来!”
第98章 甲胄
聂云汉与卓应闲一时都没出声, 两人盯着那甲胄怔了怔,面面相觑,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卓应闲便煞有介事低声问:“这盔甲里边藏着人么?”
“不好说。”聂云汉也悄声道,“之前听义父在研究什么机关傀儡,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说不准关爷没做出来, 但平野做出来了呢?”
“唔, 也有可能。”
“机关傀儡厉害么?都能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第一次见。”
那甲胄傀儡见两人不答话, 反而低声交头接耳,不禁提高了声音,追问道:“问你们呢!笼中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为何擅闯林园?!”
对方声音浑厚, 回声在下面这空间里一圈圈漾开,显得颇有威严。
“不对。”卓应闲对聂云汉道,“肯定人藏在里头,机关傀儡又不可能说话。”
聂云汉摇摇头:“那也未必, 人可也能藏在后面啊,你看这东西跟座山似的,把那通道口挡得严严实实的, 也看不见后头。”
“那倒也是,万一藏在这个笨重的盔甲里, 不小心往前迈多一步,不就掉下来了么?”卓应闲想象那场景,不由地笑了出来, “定会胳膊腿儿的摔得到处都是,也不知重做一个要消耗多少材料。”
再次被他们两人无视, 甲胄傀儡怒了,不知动用了哪里的机关, 吊着笼子的铁链“哗啦啦”忽地向下一沉,猛然落了有二尺高的距离。
那雄浑有力的声音含了一丝怒意:“还不快说?!”
聂云汉和卓应闲险些被窜上来的火舌舔着,也不管那铁笼“吱呀”作响在空中颤抖,俩人“嗖”地跳了起来,不约而同护住了后半边。
没人搭理甲胄傀儡,聂云汉倒是伸手去摸了摸卓应闲的屁股:“没烫着吧?”
“去去去,少占我便宜。”卓应闲忙不迭把他的手打掉,“我没事。”
甲胄傀儡见他俩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登时暴怒,大喝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为何不答我的问题?!”
听了这话,聂云汉与卓应闲相视而笑。
卓应闲小声说:“易怒,年纪应该不大。”
“嗯,不太会问话,看来也没什么城府。”聂云汉认同地点点头。
“你擅长这个,你来。”卓应闲伸手去扶铁笼子,发觉笼壁已经被烤得有些发烫了,叮嘱道,“速战速决。”
聂云汉抱起双臂,仰着下巴歪头望向那甲胄傀儡:“我还没问你呢,你凭什么问我?”
“是、是你们擅闯我林园,自然是我来提问!”甲胄傀儡的声音依旧洪亮,但比起方才,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胡说!这里是我义弟的宅院,家中奴仆全都认识我,你既然不识,必定是外人!”聂云汉面色阴沉,盯着对方的双目,气势全然压上,“你把我义弟平野怎么了?为何要鹊巢鸠占?你到底是何人?说!”
那甲胄傀儡突然不再回话,呆立在通道口,仿佛坏掉了似的。
聂云汉又逼问了一句:“这机关里有瞭望口和听孔,你一直躲在后面听我们说话,早应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又何必装模作样?!”
对方仍然不言不语,聂云汉也不再做声。虽然他感觉脚下已开始发烫,但这种相持阶段,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败了。
卓应闲凑过来,低声道:“这人应该就是平野的书童,可既然初十那日是两人一同外出,怎么平野被抓,他却安然无恙地回来?哈沁手下会留活口吗?”
“你怀疑他有问题?”
“没有证据,只是觉得一切太过于巧合。”卓应闲道,“平野突然间收了个书童,突然没事儿跑外面乱转就被哈沁抓了,而且这个书童对铁盾操作如此娴熟,想必跟平野关系十分密切,而你说平野又是十分谨慎之人,怎么会这么相信他?”
聂云汉微微颔首:“这也是我一直纳闷的,但是看这人的回话,也不像有心机之人,莫非只是某方面突然入了平野的眼?或许身份特别可怜,又或许与他特别投契。”
“怎样都好吧,现在就是希望他能快点出声,别再僵持了,赶紧把我们放出去。”卓应闲皱了皱眉,“我感觉脚底都要烧起来了。”
想到他前不久被段展眉折磨,曾经赤脚站在火炭上,伤还没好又在污水里泡了半宿,聂云汉就不由心疼:“你过来,站在我脚上,我皮糙肉厚,不怕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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