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段展眉就是要用自己来折磨聂云汉,他便不能再表现出更虚弱的样子,否则那个呆子会真的不敢下手。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小美人为了救你兄弟受了伤。”段展眉狞笑着,手上用了力,鲜血从卓应闲的里衣上透了出来,红得触目惊心,“他本不是赤蚺,何苦掺和进来?看他这样,你心里什么感受?”
“不……是……”卓应闲眼前发黑,艰难开口,“别……别管我……”
聂云汉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没能发出声音,他沉默地注视着卓应闲,那眼神阴沉,别有深意。
卓应闲盯着那双眼,似乎读懂了什么。
片刻后,聂云汉望着段展眉,哑声道:“你放开他,换我,你想怎么折磨我都行。苗公子的事算在我头上,跟他没关系。”
“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们所有人的错!”提到苗笙,段展眉勃然大怒,咆哮道,“若你们不来五陵渡,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是你们害死了他!”
“大曜天大地大,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到这儿来?!我们跟你们和独峪人的仇怨毫无关系,为什么笙儿死了,你们却还都活着?!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好!我偿!”聂云汉平静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卓应闲无助地看着他,一直摇头,喃喃道:“别……汉哥,你别……”
怒意和悲意在心中凝结,快要将胸口撑爆,聂云汉倒抽一口气,堪堪忍住,避开卓应闲的眼睛,紧紧盯着段展眉:“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吧!”
段展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到我笙儿棺前,先去磕一百个响头。”
卓应闲大喊:“别去!”
谁知他一动,段展眉又扯起了锁链,一把把他扯了回去。
聂云汉心揪得生疼:“阿闲你别动!我没事!死者为大,叩几个头折辱不了我!”
他走到苗笙棺椁跟前,郑重其事跪在台阶上,一下下磕着头,寂静的大厅里只听到“咚咚”的声响,只磕了十个,他的额头就已经见了血。
卓应闲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那么疼,他都没掉一滴眼泪,可他就是见不得这个人被人欺辱。
聂云汉直起身子,望着那棺椁,大声道:“苗兄,聂某多得你照拂,无意害得你如此下场,特在此赔罪。望你在天之灵得以安息,早日转世投生,将来生在好人家,得一真心人举案齐眉,莫再遇上那狼心狗肺之徒,白费一腔真情……”
“住口!”段展眉想到苗笙临死前说的那句“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再听了这话,顿时怒火中烧:“一派胡言!我与笙儿心心相映,你说谁狼心狗肺?你说谁白费真情?”
聂云汉完全不搭理他,继续磕头,鲜血从他眉间流下,险些糊住了他的眼,他又起身说道:“苗兄,你若厌了这一切,告诉在下,在下定帮你拔了这招魂幡,换你魂灵自由,往后再不受孽障纠缠……”
卓应闲远远望着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这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有着什么折辱都摧毁不了的坚强意志。他的汉哥就像一堵墙,一杆长刀,一面旗,只是看着,就令人欢欣鼓舞,浑身充满无穷的力气。
“够了够了!”段展眉恼羞成怒,大声喝道,“聂云汉!你给我闭嘴!!”
就在他注意力被聂云汉吸引之时,没料到身边的人突然动了。
卓应闲用尽全力,猛地一踩旁边墙壁借力,跳了起来,同时从半空中抖开那条牵在自己脖颈处的锁链,一圈圈绕上了段展眉的脖子!
接着他便体力不支摔了下来,“咣”地跌在地板上,那锁链因着高度落差骤然收紧,勒得段展眉顿时面色鼓胀发赤,险些翻了白眼。
聂云汉见卓应闲伤成那样又摔了一跤,心疼得无以复加,几步便跨到他身旁,将他抱在怀里:“阿闲……”
时雨见段展眉居然被缚,担心道:“主子!”
卓应闲虽无力,却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薅了一把铁链,威胁道:“别过来!”
现在投鼠忌器的变成了时雨等人,他与那一众手下围在台阶之下,寸步不敢向前,心急如焚地看着段展眉。
段展眉没想到卓应闲看起来柔弱,挨了一夜一天的摧残,居然还有力气,此番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着实讽刺!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仿佛是看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着笑着,又因聂云汉猛地拉了一把他颈间锁链,这笑声戛然而止。
那锁链长度有限,在段展眉脖子上缠了几圈,此刻他与卓应闲挨得极近。聂云汉烦闷地一脚踹了过去,正中他胸腹:“混账!”
接着他便握住段展眉的双肩,“咔咔”两声,干脆利落地卸了对方关节。
段展眉疼得龇牙咧嘴,却还道:“不用这么费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岂不便宜了你!”
聂云汉抱起卓应闲轻轻放在墙边,好让他靠墙坐着,段展眉便像死狗似地被拖了过去。
时雨急得在台阶下来回踱步,时不时跟身边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想着怎么才能把段展眉救出去。
卓应闲缓了口气,对聂云汉道:“汉哥,别杀他,他好像设计了什么圈套,要将哈沁和孔昙等人一网打尽。”
聂云汉跪在卓应闲面前,轻轻拈起他颈间锁链和铁颈环的连接处,仔细看着,随口道:“都听你的,你歇口气,别说话,我看看这个怎么打开。”
卓应闲靠在墙上,闭着眼轻声道:“哈沁不能死,这样朝廷更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让他死,得靠他找线索去救你师父,还得查出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卓应闲脖颈间那一掌宽的铁颈环开口处各自有一个铁鼻,当中有一个小指粗的铁圈穿过,与锁链相接,算是最为脆弱的地方,若要打开,当从此下手。
可这离卓应闲的脖子太近,聂云汉不敢乱动,身边也没有工具,只能用手指捏着那铁圈生掰。
铁圈不大,手指不好拿捏,简直是徒有一身力气却使不出来,聂云汉又急又气,很快出了一头大汗,怒道:“这是怎么扣上的?!”
“自然是趁着铁圈烧得正红的时候穿过去,再用火钳折弯过来。”段展眉躺在地上,冷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小心,毕竟卓公子如此貌美,若是伤了,啧,那真是可惜。”
想到那烧红的铁曾经靠近过卓应闲的脸,聂云汉心里就是一哆嗦,他伸手扯着锁链紧了几分,把段展眉勒得脸涨成猪肝色,眼一翻晕了过去。
时雨大惊:“主子!”
聂云汉怒目圆睁:“想他死你就尽管过来!”
听了这话,时雨惴惴不安地停住脚,带着手下向后退了几步。
“没事的汉哥,没那么可怕。”卓应闲努力冲他弯了弯眼睛,“你看我……咳咳……现在不好好的么。”
聂云汉低头盯着那铁圈不语,卓应闲不自道自己此刻是怎样一番凌乱的模样,这挤出来的笑却让他红了眼眶。
怀着无处发泄的愤怒,聂云汉捏着铁圈暗自用力,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才听到“咔嚓”一声,铁圈终于碎了。
他把穿过铁鼻的那半个圈取下来,才小心翼翼地去碰卓应闲脖子上的铁环:“要是疼,就告诉我。”
卓应闲看着他心疼的样子,轻声道:“嗯。”
粗粝的铁环把卓应闲的白嫩的脖颈磨得破了皮,下巴上更是渗着血迹,聂云汉手脚轻得不能再轻,才将这铁环取下来,恨恨地往段展眉脑门“咣”地一砸,把刚晕过去的这人给砸醒了。
聂云汉伸手想去触摸卓应闲的脖颈,却又怕手太糙碰疼他而缩了回去,柔声道:“我抱你起来。”
“没有那么虚弱,我能走,扶我一把。”卓应闲握住他的指尖,心疼地揉了揉,右手搭上他的肩膀。
“等一下。”聂云汉见卓应闲的脚底焦黑一片,全是烫伤,便知他曾经遭受过什么,当即脱下自己的靴子要给他套上。
卓应闲推拒道:“不用,不怎么疼了,再说你的靴子大……”
“听话,穿上。”聂云汉不由他反驳,亲手把靴子套在他脚上,“你不疼,我疼。”
卓应闲心底一片柔软,没有再争执,乖乖穿上靴子,然后抽出一旁段展眉的佩刀拎在手上。
聂云汉让时雨扒了一个手下的靴子扔过来穿上,一手揽着卓应闲的腰将他扶起来,另一手挽紧了拴在段展眉脖子上的铁链,把这人整个提溜起来:“走!”
段展眉双臂脱臼失去平衡,像牵线木偶一般被人提着,好悬才站住,正要跟着下台阶,又见聂云汉停了脚。
聂云汉看着时雨:“你们几个,给苗公子把棺盖盖好,抬着棺跟上我。”
“不行!”段展眉剧烈挣扎起来,“别带走笙儿!不行!卓应闲,你与笙儿兄弟一场,忍心打扰他的安宁吗?!”
“算了汉哥。”卓应闲凑在聂云汉耳边轻声道,“段展眉不会动小笙哥哥,等我们找到左哥他们,再回来接他。”
聂云汉轻轻点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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