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无疑是那种会在自己枕头下放匕首的人,自然也会在书房的暗格里设个机关。二人先封了自己口鼻,再用桌上的镇纸一点点将那块橡木往下推去。
推到一半,果然有银针噼里啪啦地射出,又全部落在琉璃镇纸上。司徒晓这时候才觉得后怕,有点佩服地看了沈沉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动作飞快地将木板底下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是……”司徒晓凑上去看了一眼,便捂住嘴无声地尖叫,沈沉也被入目的刺眼血色怔住了,纸页飘飘荡荡地从他手中滑落,落在橡木地板上,只有鲜红的“生死血契”四个大字分明。
“大夫为什么要与他签这个契?”司徒晓勉强平稳情绪,拿起那页写满了血字的纸翻来覆去地看,“后头这张用墨笔写的,应当是最初的药方……”
“是把柄。”沈沉突然开口道,“这是大夫留在父亲手里的把柄。”
***
沈沉疾步走入灵堂,此时离吉时恰巧一刻钟。他对着沈林淡淡唤了声“父亲”,便把那块石头放入了陈乔月的棺材中。
如静大师总算松了口气,葬礼上其他人谁也不会想到,就在短短两刻钟里头,陈乔月的儿子和义妹将沈林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只有钟晚久久地看着沈沉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对劲。
葬礼过后,各方来宾陆续告辞。钟晚与万方元走到山庄门口,却听得身后有弟子叫道:“钟前辈,万宗师,请留步!”
来的是个北斗山庄的少年郎,看上去比沈沉小上几岁,却很沉稳,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道:“在下北斗山庄贺枚,庄主请二位前往书房一叙。”
钟晚心想沈林多好的兴致,自己的妻子办完葬礼,还有心情与旁人聊天。万方元看上去也不大情愿,贺枚继续说道:“梁掌门,明玄大师也在里面候着。”
这样一说,他们便没有了不去的道理。二人又重回山庄,到了天璇楼,贺枚将钟晚拦下,道:“庄主说,万宗师一人前往即可。”
钟晚莫名其妙:“那么我回去了?”
贺枚却摇摇头:“待会自会有人来接钟前辈。”
钟晚年纪虽轻,武功已经卓绝,万方元倒不担心他会遇到什么不测,只是叮嘱他不要随便乱跑惹事,便跟着贺枚走了。
钟晚一人在天璇楼门口无趣地等着,等了一会,便蹲下身来数地上的蚂蚁,心想:“说是有人来接我,可这儿除了沈沉和沈林,我一个也不认得,能叫谁来接我……”
地上的蚂蚁似乎嗅到了什么甜滋滋的东西,跟着往一个方向爬去。钟晚无聊地跟着他们,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早已将万方元说的“不要随便乱跑”抛到脑后——反正大不了,偷偷找沈沉带他回去便是。
那一群蚂蚁爬到一个僻静小院里头,便停下了,围着院子里的一棵梨花树打转。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竟一个弟子也没有,钟晚好奇心起,四下张望无人,便拿树枝,也跟着在那片土里头掘了两下。
土里隐隐约约露出半截油纸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钟晚?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谁带你来的这里?”
来的人正是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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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很忙,好几天没更新啦,这两天更几章多的
感谢大家阅读~
第82章 桃花女
钟晚猛地一激灵,暗暗庆幸来的不是旁人:“啊,沈沉,我不是故意在你们家乱走的不是……”
他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先前每半个月便要和江洋大盗一般夜闯北斗山庄,还私会人家少庄主,现在说不是故意的,似乎有些可笑。但好在沈沉不在意这些,皱了皱眉:“是有人带你来这里的么?这里是……我母亲养病的地方。”
钟晚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反应这样大,忙起身道:“不是不是,师父去天璇楼与你父亲议事了,有个叫贺枚的小孩儿说有人会来接我,但我左等右等不来,便闲着无趣,跟着地上的蚂蚁走到了这里……”
沈沉道:“抱歉,我有事耽搁了,说好来接你,却没能及时。”
原来贺枚说有人来接他,竟是少庄主亲自来。钟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强行移开话题,指着树下问道:“我方才看蚂蚁在这株梨花树下打转,便翻开土看了看,你瞧这是什么?”
他将油纸上的碎土清理干净,却不敢直接取出来,生怕是陈乔月的什么遗物。沈沉也凑上去看了一眼,将那个油纸包裹一点点拉出来:“我听说侍奉母亲的人前几天自发为她哀悼,说不准是他们埋下的。看这样子,似乎是先前放在床边的,为了给她解闷拿来的零嘴……”
他放到鼻下闻了闻,脸色骤然变了:“是糖。”
钟晚浑身一激灵,心想:“陈乔月得的不是消渴疾么?怎么大夫会准许她吃这个?难不成……难不成……”
沈沉的脸色愈发阴沉,不由自主地收紧拳头,捏得那油纸发出咔拉咔拉的声音。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油纸重新放回土里埋好,道:“先……回去吧。”
他本来想对钟晚坦白今日发现的一切,但此时却改了主意,打算对他闭口不言。沈家的肮脏龌龊像是一张网,他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逃脱,便不该将旁人也拉进泥淖里头。
刚走到天璇楼站定,沈林、万方元、梁从芝、明玄几人便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神色都十分凝重,万方元更是罕见的满面怒容。见到钟晚和沈沉一起站在门口,几人都愣了愣,明玄首先舒缓肃容,和蔼地开口道:“归泊,时卿,怎么在这里等着?”
沈沉道:“有劳大师关怀,晚辈方才正向钟前辈请教剑术,一时入迷,竟忘了请钟前辈坐下喝茶。”
沈林也笑道:“归泊,你剑法尚且稚嫩,还需得向风上客多多请教。”
钟晚见几人并未怀疑,也松了口气,虽然不舍,但还是随万方元简单地告了别。走出大门前他往回看了一眼,见沈沉远远地站在长阶上,一身素色,挺拔出尘,风吹得他袖袍翻飞,仿佛一只翩然欲去的仙鹤。
仙鹤垂眼看着他,没有说话更没有挽留,但钟晚觉得,他孤独极了。
***
距离陈乔月的葬礼已经半个月过去,万方元却始终闷闷不乐,脾气暴躁。钟晚旁敲侧击数次,都套不出半点话来,只好把手一摊不再奉陪,道:“师父,我去昆仑找范之云了……”
谁料万方元一声怒呵:“不准去昆仑!”
钟晚知道自己好奇多日的答案呼之欲出,忙在他身边坐下,分外殷勤地为他倒了杯茶,道:“师父,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叫我怎么心服口服地不去昆仑哇?你放心,我保证不说……”
他心里门儿清,万方元虽然脾气差了些,却不是藏得住事的人,郁郁寡欢了这么些天,准给他憋坏了。果不其然,万方元叹了口气,暴躁地将手里的剑谱一扔,道:“罢了,你是我徒弟,告诉你也无妨。沈林那家伙说,赫连镜正与其他三大名门商议,要彻底烧毁《生死八转经》。”
这可不是寻常徒弟应该听的东西,但钟晚也没正经把自己当万方元的徒弟过,闻言沉思半晌,道:“虽然一了百了,但着实有些……可惜。”
万方元一锤掌心:“何止‘有些’,简直暴殄天物!《生死八转经》里头蕴含的是何等高深经要,为了不危害世间,拆开保管也就罢了,如今明明好好地保管着,竟要毁之一炬,当真是不像话!”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兴许是为了追名逐利惺惺作态,而钟晚知道万方元是真的为这门秘法痛心。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这门奥妙之术消失世间,于是忍不住询问道:“那么其他三位掌门同意了吗?”
万方元似乎一下子被鱼刺卡住了喉咙,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当年他与我就为了这件事和……这个不说也罢,总之是大吵了一架,倒叫北斗山庄占了便宜,及时稳住了脚跟。如今他竟还不死心,要旧事重提,罔我与他交好多年,他竟三番五次如此糊涂!”
赫连镜待钟晚向来十分亲厚。万方元心思粗大,往往看不出少年人的情绪,赫连镜便时常代他与钟晚谈心照拂,因此钟晚长到现在,早已将赫连镜视作又一个亲人,听师父这样说他,心里自然不大舒服,道:“师父为何不去找二师父谈一谈?说不定他是有难言之隐……”
万方元起身,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走:“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就是当年说不过我和……”
他说到一半,骤然失了力气,塌下肩膀长叹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道:“罢了,昔日旧事,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不过钟时卿,你要记好了,我与你说清这些缘由,你就要替我年年做一件事。”
到了这等境地,钟晚断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道:“师父请说吧,徒儿洗耳恭听。”
万方元向来性格爽朗,此时却挣扎数次,方开口道:“此事要从……沈有双娶妻开始说起。”
***
沈有双迎娶孔秀儿,原是一桩郎才女貌的美事,但他与孔秀儿恩恩爱爱,却不免冷落了赫连镜、万方元、空青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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