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外称是夫夫,对内却仍是主仆,南琦说过很多次让周岩不要叫他少爷,当他是弟弟便好,两人经历过生死,哪还需要在意这些。
周岩却不听,别的事他对南琦都毫无底线,在这件事上却是一步不退,南琦没有办法,便只能随他。
之前昀哥儿请南琦搬过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忘记考虑一个问题,后院现在只有两间卧房,昀哥儿跟南琦说过他们偶尔会留宿所以需要留一间给他们,那自己只能和周岩一个房间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件事,只是木已成舟,他们人都在这了,他看着床上坐着的周岩,犹豫道:“大傻子,我俩好像得睡一个房间。”
周岩身体一僵,他来前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他喉结滚动,沉声道:“那我打地铺,小少爷睡床。”
这里的房间铺了地砖,就算打地铺也比在之前的小院强,起码小少爷会过得舒服很多,不会再一片一片地起疹子。
南琦忙道:“那哪行,还是我打地铺吧,你腿还伤着,要好好养着。”
周岩怎么可能同意,两人便一时僵持住了。
南琦看着一脸强硬的周岩,知道他是不会退步了,他叹口气,迟疑地道:“那我们一起睡床吧,床很大,中间用被子隔一隔就好了。”
周岩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他一下僵住了身子,拒绝道:“这怎么行?小少爷金尊玉贵,怎么能和我睡一张床,坏了小少爷名声。”
南琦鼓着腮帮子道:“我早就没有名声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夫郎,睡一张床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周岩语塞,他还想再劝,南琦已经拿了被子上床,在两人中间隔了一道,又把自己的被子搬到自己睡的那一边。
他也累了一天,很快便洗漱完上床,这里的房间没有之前那种隐隐发霉的味道,他心情很好,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周岩却躺在另一半床上毫无睡意,他听着南琦平稳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熟了。
他转过头去看向南琦,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南琦身上,南琦睡容恬静,仿佛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只是周岩清楚,他的小少爷为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他很早就把南琦放在了他的心尖,只是他知道那是他的妄念,从没想要做什么,坚持叫他小少爷也只是想时刻提醒自己恪守底线,不要越界,但现在他却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他看着南琦搭在被子上的手,这双手本来最是柔软娇贵,现在却为了救他弄得满手是伤。
他用视线描摹着南琦的眉眼,他这么好,这么好,自己怎么忍得住不喜欢他。
他轻易地就能越过被子隔出的那条线去握住那双满是伤痕的手,可最终他只是默默注视了很久,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昀哥儿和陆憬吃完早饭,便把昨晚收拾好的行李搬上马车,他们偶尔会在铺子里留宿,便打算搬些日常用品过去放在那边。
昀哥儿站在马车旁,等陆憬把被褥抱过来便能出发。
他背对着马车,离着一段距离,陆憬说过这匹马不主动招惹它就不会攻击人,他便放心地离远了站着等陆憬。
昨天回来的路上陆憬给马儿起了名,叫做小莫,昀哥儿问陆憬为什么,陆憬却笑而不语。
昀哥儿正放空,盯着远处的山,突然感觉头侧凑过来什么东西,他悚然一惊,猛地转过头来,就看到小莫放大的马脸,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好险没摔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惊魂未定,却见小莫又慢慢挨过来了,昀哥儿觉得小莫的样子并不像要攻击他,他迟疑了下,试探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它,小莫很高兴似的,离他更近了。
昀哥儿:..
他觉得小莫好像有点不对劲。
陆憬抱了被褥过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小莫挨在昀哥儿身边,昀哥儿伸手顺着他的鬃毛,小莫时不时还会用头蹭蹭昀哥儿。
昨天回来后陆憬还是给它洗了洗,因此现在小莫身上很干净,昀哥儿一下一下地摸着它,心情有些微妙。
见陆憬过来,他把板车上的东西顺了顺,给他挪出位置来,陆憬放下被褥一回头,昀哥儿已经伸手在摸马屁股了,而小莫却接受良好的样子,一动不动让他摸。
陆憬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一下便把他抱了起来,昀哥儿惊呼一声,视线猛的拔高,他被陆憬两只手抱住腿,只能扶住陆憬的肩膀保持平衡。
他被陆憬放到车上坐好,陆憬去锁了门回来,动作利落地跳上车,挥动鞭子驱车出发了。
马车驶出了村子,路两侧便没人了,昀哥儿伸手戳了戳陆憬的侧脸,陆憬扭头对他笑道:“时辰还早,靠着被褥睡一会儿吧。”
昀哥儿点点头,往后靠在了被褥上,他看着小莫的背影,问陆憬道:“陆大哥,你说小莫是不是也喜欢我?”
陆憬却故意道:“我也喜欢昀哥儿,昀哥儿怎么不来摸摸我?”
昀哥儿一言难尽地看着陆憬,他这难道是在跟马吃醋吗?
他看陆憬还要再说,捂住耳朵倒在了被褥上,陆憬余光看到他这样,眼里带着逗趣的笑。
早上起得早昀哥儿有些困倦,不一会儿便真地睡了过去。
陆憬停下车,回过身来把被褥牵开搭在他的身上,低头偷了个香,才转身去继续出发了。
马车速度很快,两人比平时晚出门了一刻钟,却不到巳时就到了铺子里。两人从后门进去,把东西搬到空着的卧房里放好才去开门,也才正是往日开门的点。
沈夫郎已经等在铺子门口,他们开门后他走了进来,笑着对两人打过招呼,便跟着南琦去了后面的绣衣房。
陆憬让昀哥儿看着铺子,他去后面库房把昨天进的货拿出来。
他每种样式都拿了一两匹,依然按照之前的摆放方式把货铺开来,他负责搬出来,昀哥儿负责摆放整齐,两人忙活了快两刻钟,才把布匹摆好,看着终于摆得满满当当的布柜,两人心中也涌起了满足感。
不多时便有客上门了,铺子里本来稀稀疏疏摆着布的布柜现在满满当当,比之前显得更好看,客人刚进门便赞不绝口,直说这样看着更有挑选的欲望。
陆憬和昀哥儿也更期待衣架摆满成衣的那一天了。
店里进了新布,客人更多了,陆憬本来打算去贴招工告示招个伙计,却愣是没抽出空来,只能在吃午饭时去请了云堂酒楼的小二帮忙去贴。
李氏今天梳洗打扮好,估摸着时间直奔媒人家,她清楚这种说平妻的媒张媒婆是不会接的,便绕过她径直去了另一个媒婆家。
赵媒婆喜笑颜开地接待了她,“您瞧,差人叫我去一趟府中便是,还劳烦您跑这一趟。”
李氏温温柔柔地回道:“正巧在外面便顺路过来了。”
媒婆笑着道:“您来可是为了舒少爷的亲事?”镇上的媒婆都知道她家有个待嫁的舒哥儿,只是舒哥儿眼气儿高,她们领着上门去提亲的人家一个也没看中。
现在看李氏主动前来,想来是有了看中的人家了。
果然,李氏点头道:“正是,我们看中一门佳婿,我最信得过赵媒婆你,特来请你帮我家舒儿说媒。”
媒婆被她捧得开心,笑道:“舒少爷的事我必然尽心给您办好,敢问看上的是哪家郎君?”
张家有钱,谢媒钱给的丰厚,不管怎么她都得给他们说成咯。
李氏叹了口气,这才细细说来:“我家舒儿看上的正是昀华斋的老板陆憬,舒儿对他一见钟情,却不想他已经成亲,我不愿委屈舒儿,想为他另择佳婿,但是舒儿痴心不改,不愿嫁给别人,我这当娘的见他日渐消瘦实在不忍心,这才应了他嫁给陆家做个平妻。”
虽然这个世道小哥儿地位低,大户人家少有娶小哥儿做正室的,但是他家舒儿是正房嫡哥儿,陆憬也说不上是大户人家。
舒儿嫁去给陆憬做平妻于名声上多少有些不好听,因此只能编个痴情绝恋的故事来,这样大伙儿便只会怜惜他痴心一片,不会说他自轻了。
赵媒婆听到张灵舒千挑万选最后竟选择去做个平妻心里讶异,面上却没显现出来,待她听完李氏的话后,便开始为张灵舒可惜,若是早些遇上那个郎君便好了。
她给李氏保证道:“我一定尽心为促成这桩姻缘,舒少爷痴心一片,哪个男子会舍得辜负呢?”
李氏点点头补充道:“我家会为舒儿准备百两嫁妆,布匹衣服家具首饰等陪嫁若干,请你也一并告诉陆家郎君,只求他待我家舒儿好些,不要为了前头那个冷落我家舒儿。”
赵媒婆见她给的嫁妆如此丰厚,心里直叹这陆郎君有福气,她心里底气也更足了,听李氏说前头那个只是个乡下小哥儿,而舒少爷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哪个男人会拒绝这样的齐人之福呢?
李氏都交待完,跟赵媒婆说了昀华斋现在生意忙,让她等申时末快打烊时再过去。
赵媒婆点头记下,收了定金后便笑着把李氏送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