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有条河贯穿南北,是从雾霭山上流下来的,村里专门划了一个河段洗衣服,此时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光干活无聊,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三三两两的结伴一起,也有个聊天说话的人。
昀哥儿却是没有的,他来到村子时已经十三岁了,大家都已经懂事,加上村里人又传他身世不清白,同龄的姑娘哥儿都被家里人嘱咐不许和他玩。
而他也没有要主动融入别人圈子的意思,便一直形单影只没有玩伴。
这样一来,村里的姑娘哥儿又觉得他不合群,加上昀哥儿长得好看,比村里最好看的小哥儿柳溪还好看,惹得柳溪和他好友总是忍不住酸几句。
一来二去,大家便都开始排挤他了;
昀哥儿不在乎这些,有人对他好他也会对那人好,别人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凑上去。
他左右看看,选了个空地放下衣服,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河边的其他人早在昀哥儿走近时便看到他了,此时都在窃窃私语,说的无非就是陆憬在薛老大夫葬礼上听到的那些风凉话。
昀哥儿早已学会无视这些打量的目光,他知道其中一部分带着嘲笑和恶意。
可他不理,却有人偏偏要找茬。
柳溪和他朋友刘小年今天约着一起去河边洗衣服,柳溪的表哥昨天从镇上回来时给他买了朵绢花,他出门正好戴上。
刘小年一见他就夸上了,“溪哥儿,你这绢花真好看。”柳溪羞涩一笑,“是表哥给我买的。”
刘小年一脸羡慕,“李渊哥对你可真好!”
柳溪看着刘小年脸上的羡慕,心里十分得意。
表哥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童生,在他们村的年轻汉子中是最出挑的那一个,不知多少人想和表哥结亲呢。
可表哥把那些人都拒了,说要专心读书。他一直是村里最好看的小哥儿,他觉得这样的表哥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
本来薛昀来了村里,抢走了柳溪的风头后,柳溪便开始记恨他。
最让他生气的是他去年偷听到表哥竟然跟姨母打听昀哥儿,他简直如临大敌。
虽然得知昀哥儿的身世后表哥并没有进一步表示,可这还是在柳溪的心里扎了根刺,柳溪遇到和昀哥儿相关的事总要出来嘲讽两句。
两人结伴到了河边,几个同龄的姑娘哥儿见了柳溪之后又是一顿夸,直把柳溪夸得飘飘然,正得意时却看见昀哥儿往河边来了。
昀哥儿不施粉黛,全身的打扮也极素,脸上带着大病刚好的憔悴。
可即使如此,他也好看得扎眼。
旁边的一个婶娘看到昀哥儿,感慨了句:“昀哥儿这是病了吧,也是个可怜孩子。”
柳溪听说昀哥儿失了依靠不知多开心,此时也听不得别人说昀哥儿好。
他当即大声道:“他来了没几年薛老大夫就没了,谁知道薛老大夫是不是他克死的?”
昀哥儿本来正在专心洗衣服,乍一听到这扎心的话脸色就是一白,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度的愤怒。
他当即反驳道:“你胡说!”
柳溪得到回应却更来劲了,“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整天在村里勾引汉子,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昀哥儿气急,平日里他们怎么编排他他都不在意,可是他们却拿爷爷的死当筏子,这是在往他心口上戳。
可他又实在没学会村里这胡搅蛮缠的吵架方法,憋急了也只会混蛋、坏蛋的骂人,旁边的婶子得过薛老大夫恩惠,见柳溪越说越不像话便开口拉了架。
柳溪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转身和刘小年嘀嘀咕咕,从他时不时瞥过来的眼神就知道他没说什么好话。
昀哥儿气得胸口起伏,他转头给帮了他的婶子道谢,低头继续洗衣服。
这一低头之前强忍的眼泪就顺势掉了下来,他很想爷爷,又觉得自己没用,害爷爷过世了还不得安宁。
无边的悲伤笼罩住他,他像是被遗忘的孤鸟,不知自己将要去向何方。
——
次日一早,昀哥儿收拾好自己上山采药。
昀哥儿身体仍未大好,不敢逞强,便只在山腰采了些比较常见的草药,饶是如此,一番劳累下来他还是气喘吁吁。
眼见天色转暗,昀哥儿担心下雨,便收拾好采好的草药提前下山了。
快走到家时,昀哥儿正分神想着何时去镇上把家里存的草药卖了,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王二狗分明是故意迎着昀哥儿撞的,却恶人先告状:“哟,这是哪家的小哥儿啊,怎么往我怀里撞?”
昀哥儿被惊了一跳,抬头见来人是他,表情里瞬间带上了厌恶。
王二狗是村里有名的流氓混混,就算娶了亲还是爱在外面勾三搭四,之前他盯着昀哥儿看被他媳妇儿王氏撞见,王氏就开始到处传播昀哥儿爱勾引汉子的谣言。
昀哥儿压根儿不想和他多说,就算正在村子中间也怕他乱来。
不管是谁的错,到时候闹起来弱势的一定是他,便强撑着面上的冷硬无视他直接转身走了。
王二狗也没多纠缠,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淫邪。
昀哥儿避开王二狗快步走回家,一直到进门拴上门闩他的心跳才慢慢回到正常的频率。
他把草药放下,靠在门上慢慢的瘫软了身体。
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自己也能吃苦,怎么样都能把日子过起来的。
可上天却还嫌对他的磨难不够,村里的恶言恶语像要吃他的血肉。
后方却还有豺狼环伺,他一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已失去希望,他可能终究要被这些人啃食,他们将嚼着他的血肉哈哈大笑,面容扭曲。
一时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认输,让他们如意。
凭什么作恶的人猖狂,受害的人却要被逼得自我放弃。
昀哥儿从不是认命的人,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慢慢爬起身来,趁天还早开始炮制药草。
——
这日天色晴好,昀哥儿打算再去采次草药,炮制好就和家里的一起拿去镇上卖。
他早上出门,带上了干粮打算下午再回。
昀哥儿锁上门往雾霭山走去,他家房子建在村子南边,是最靠南的一户,再往南走就是进山的路,因此倒是非常安静。
四周草木葱茏,因此昀哥儿没有留意到,有道身影也跟着他往雾霭山走去。
第3章 救人
陆憬已经好几日没有上山,之前换的米粮蔬菜都还有,恰好前段时间吃肉吃腻了想清清肠胃,就一直没去打猎。
整天吃喝晒太阳,摆烂摆得明明白白。
头天晚上他站在院里冲澡时突然觉得比起之前多了些凉意,便想起来现在已经秋天了,过段时间气温还要下降,他得提前买好过冬的棉被棉袄。
于是这天一早他就上了山,运气不错,进山不久就得了两只山鸡,很快又遇到一只傻狍子。
陆憬打算抓活的,便放下弓箭用异能编了个陷阱把狍子套住,上前用麻绳捆住狍子四肢。
今天的收获差不多了,带着狍子也不方便再打猎,陆憬便扛着狍子拎着鸡打算下山。
走到半路,隐隐约约听到打斗声。
深山老林,按理不会有人来这里斗殴,陆憬艺高人胆大,又扛又拎的大剌剌走了过去。
转过一片灌木丛,陆憬漫不经心的神情立马变了。
只见前面有一小片杂草从,昀哥儿正被捂着嘴按在草丛上。
他身旁散落着背篓和一些刚才下来的草药,身上压着个麻脸汉子正在撕扯他的衣服,而昀哥儿正在努力挥动手脚试图反击。
陆憬的身影刚印入昀哥儿眼帘,陆憬就见他本来悲愤绝望的眼神里骤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惊喜。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麻脸汉子转头一看竟是陆憬。知道今日成不了好事,便暗啐一口起身打算跑路,陆憬哪能就这么放他走,一把拉住他:“就这么走了?”
麻脸汉子一脸混不吝,“明明是这骚狐狸自己勾引我,你打断了爷的好事爷还没说什么,只能下次再来了。”说着还看向昀哥儿露出。
薛昀看着他这副嘴脸只觉得恐惧又恶心,他今天准备好了要采一天的药,便打算进到稍微深一点的林子里。
他一路采药一路往里走,却没想到王二狗竟然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欲行不轨。
等昀哥儿走到深山老林,王二狗便从身后一下窜出来把他扑倒在地。
昀哥儿没想到王二狗居然这么大胆,竟想强行欺辱他。
他一时没了主意,他已经离开了雾霭山的外围,这里很少有村民活动,他奋力挥动手脚自救,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在这个壮年汉子面前毫无用处。
身上的人已经开始撕扯他的衣服,他知道,要是他今天真的被欺辱,这件事就会变成王二狗的谈资。
到时候他就是人人唾骂的浪荡哥儿,说不定还会被重视名声的村长族老赶出村去。
昀哥儿眼里闪烁着浓烈的绝望,他没想到,躲过了三年前的劫后面却是一劫接一劫。
正在此时,陆憬闯了进来,昀哥儿眼里的绝望瞬间被惊喜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