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掉一个零，那应该是自己买的，但是很明显，这套新内衣，是左颜买的。
李果一下觉得愧疚起来，左颜是怎样把失去意识的她从停车场一直拖到酒店，又赶着去商场
买了新内衣还有公主衫？以左颜那个倔强得要命的个性来看，她根本不会打电话让公司里的人来帮忙，肯定是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结果，还被自己一顿恶言相向。
李果不知怎么地心悠地就沉下去了，从最顶点沉到最底端，闷闷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没再多想，李果拉开门就追了出去。
顾不得什么不符合她风格的公主衫，顾不得脚上还没有穿鞋，顾不得头晕脑胀站不稳，她只想追上去跟左颜道歉。
“左颜！”李果追到楼梯间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很像左颜，连忙大喊了一声，那个身影停了一下，李果趁机紧跑两步一下抱住她。
“喂喂，小姐你做什么？”面前的年轻女子一脸不满，愤愤地看着李果。
不是左颜。
李果愣了一下，马上说：“对不起。”
随即立刻转身朝楼下跑去了，左颜刚出门，应该还没有走远。
一阶，两阶……
李果默默数着阶梯数，计算着左颜出门的时长，自己发呆大概有三分钟，左颜就走出去三分钟，一分钟一个台阶，那么左颜现在已经走了180个台阶，40阶一层楼，现在左颜应该在三楼或者二楼。
大小姐，请你走慢一点啊。
李果心里祈祷着，顾不上自己步履不稳，索性憋了一口气，两步并作一步朝楼下奔去。
100阶，90阶，80阶……
当李果觉得自己就快要晕倒的时候，终于看到左颜拎着包在前面走。
“左颜，等一等！”李果用尽力气喊了一声，看到左颜回头了。
左颜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李果。
李果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跟前：“你怎么走得这么快。”说着身子不由自主就靠到左颜身上了，李果伸手抓住左颜的胳膊，一是为了防止自己倒下，二也是想捉住左颜不让她再撩跑。
“你出来干什么？找我借钱付房费么？”左颜声音淡淡地，依然毒舌。
李果不理她的故意挑衅，努力站直了身子说：“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左颜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偏过头不看李果：“我不觉得你有需要道歉的地方。”
“不，有，”李果说，“我知道是你一个人把我带到酒店，帮我买新衣服，还一直守着我直到我醒，是我不好，一清醒就把你的好意当做驴肝肺，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只是一时犯糊涂，小家子气还计较以前，咳，不说以前了，总之，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左颜眉毛动了动，正眼看着李果，没说话。
李果问：“你是怎么把我从停车场带到这儿的？这家酒店虽然距离酒吧近，但是和停车场也有好一段距离呢。”
左颜没有回答，顾自转身：“这不重要。”
李果觉得左颜像是要离开了，马上抓紧她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左颜眉头皱了一下，李果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赶紧松手，左颜这才往后挺了挺身子，刚迈出一步，脚踝却又闪了一下。
李果看左颜的动作不太利索，上前扶住她说：“左颜，你怎么了。”
“没怎么。”
“让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介于左颜傲娇又别扭的性格，李果不想再跟左颜打嘴仗，索性把左颜拦腰一揽，左颜一下就瘫在李果怀里了。李果这才发现左颜的膝盖上有好几处明显的淤青。
“你摔了吗？”李果赶紧问，“疼不疼。”
左颜不说话，李果这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一直背着我到酒店来的？”
左颜不置可否，偏过头去不看李果。
李果一下觉得更加愧对左颜，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左颜是如何把她从那么远的地方一步一挪地背到停车场的，中途还摔了好几跤，连膝盖都砸青肿了。
“左颜，你怎么，怎么……”李果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说，左颜，你怎么这么傻呢？
左颜哪里知道她天天在心里把左颜叫做没表情的人偶小姐，动不动就把左颜的行为称作黑暗小宇宙，就在一天之前，她还因为左颜的冷淡气呼呼地想要掐死恩将仇报的左颜。
但是现在，她却一点都气不起来了，还有点想哭。
什么前尘往事，什么你来我往，什么谁胜谁负，在左颜伤痕累累的膝盖上，所有的一切都被KO掉了。
只是……这种感觉……
讨厌，左颜，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第32章 T可以花心，可以要强
在别扭的左颜面前,李果觉得自己也沾染了傲娇的品格，明明心里很暖，想得很多,但是对左颜却始终说不出一句温暖的话,是因为觉得左颜不需要，还是因为左颜实在太讨厌，堵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在哭？”左颜凑过来,挨近李果,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上上下下扫着李果的脸，李果始终别着脸面对左颜：“你看什么？”
“李小姐，没想到你还挺多愁善感的。”左颜很快恢复了强势姿态,只不过语气没有那么硬邦邦冷冰冰的了，李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左颜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似乎是柔和了很多。
“我才不是多愁善感。”李果不认为左颜具有准确的察言观色的能力。
左颜若有所思地斜着腰在李果面前猫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子说：“那就是李小姐你爱哭鼻子了。”
李果狠狠地看了左颜一眼，忽然觉得左颜现在这个样子坏透了，特别像故事里面那种调戏良家妇女不成就开始义正言辞为自己辩解的采花大盗，明明满肚子的花红柳绿，却偏偏行为端庄，举止温柔。
就好像，你才是yin娃dang妇，你才是那个先抛出手帕勾引良人的那只浪蝶。
太坏了，左颜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呢？
“我……我……”李果觉得特别激愤，胸口里埋伏了千言万语，只差那一点压力就会统统从嗓子里冒出来，快憋不住了，她想要拆穿左颜虚假的面具。
“你什么？”左颜好整以暇，气定神闲。
“我，我，”李果脸都要憋红了，但是，“我不理你了。”
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左颜奇怪了看了李果一眼，又哦了一声，起身走到一边收拾自己的包去了。
只剩下李果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左颜依然逍遥法外。
如果可以义正言辞地声讨左颜的种种罪行，应该是罄竹难书的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呢，因为鸡汁汤包左颜给她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因为没照驾车在派出所待了一夜，因为送醉酒的左颜回家反遭冷脸，因为为了左颜迟到却被狠狠地记了缺勤扣没了年终奖。
这就是左颜的全部罪行么？
还有，还有她小心眼，面瘫，不讲情面，人前温柔，人后扮人偶，穿上衣服就不认人。
这些，统统，统统都……不可原谅么？
罄竹难书的左颜，是这个不讲情面的女人，特意去修车厂取回属于她的钱包，是这个穿上衣服就不认人的女人，给她保留了设计紫水晶的机会，是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把醉酒的她从停车场一步一步地背到酒店，给她买新衣服，给她换洗，陪着她，直到她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
等等，李果突然觉得头晕，这不是在开声讨左颜的大会么，怎么变成自己的忏悔录了？
面对左颜，其实是自己更凶残么？
李果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样难受，她不愿意再去计较过去的事情究竟有多少真假，又有多少对错，她只知道，今天，是她欠左颜的。
“左颜，我……”李果终于出声，左颜听到声音就停下手里的事情，偏着头看了看李果，由于半侧着身体，她的长发从耳畔一侧垂下来，看上去清丽又可爱。
李果在脑中已经酝酿了很多词汇，只要能够对左颜表示她心里的感觉应该就可以了，可是李果却始终觉得找不到一个最准确的词来和左颜交流。
如果要让左颜理解她现在内心感受的话，应该是哪一个词呢。
谢谢你？对不起，我错了？今天是我不对？
不是，都不是，这些语言的确可以形容一下现在的感受，但是绝对不足以形容李果全部的心情。
到底是什么呢？
她一向可以很准确地把左颜定义在某一个框架中，然后始终以这个框架中的行为来看待和评价左颜，叫她人偶小姐也好，藏着小宇宙的腹黑也好，总之只要她做出某一种行为，李果就可以很快依照框架内的定义完整地描绘左颜所有行径。
但是现在，左颜似乎超脱框架了。
也就是，站在李果面前的，是一个对于李果来说完全陌生的左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