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史官记载时,只说是孝敬皇后和瑾妃的儿子因伤寒去世,姜惠敏也一直都这样觉得,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秘情。
她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若是一不小心葬身于深宫,怕也是这样的结局吧。
当然她自己无所谓,孤身一人,可是她的夏清……
想着想着便走了神,直到老太医叫她:“娘娘?”
姜惠敏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还要忙着救人,她很快重新抓住了重点,“所以当年的药还有一颗是吗?”
“是的,现在在太医院封存。”
“速速拿来。”
姜惠敏派了几个得力的人手,跟着老太医一起去了太医院,她转身回到了寝殿。
纯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为了让她安心躺着,三皇子已被移去了一旁的偏殿。她面色发白,嘴角都没有了血色,一只手紧紧抓着姜惠敏的袖子,那极好的缎子竟被她抓出了褶皱。
“娘娘,娘娘救救我的孩子。”她有一声没一声地说着。
“你先别说话。”姜惠敏把她放开。此刻正是深夜,外面起了小风,吹得窗纱微微颤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依稀记得,纯嫔也曾帮她说过话,眼下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还要忧心隔壁的儿子。
物伤其类,姜惠敏莫名有些不舒服,她让几个人过来照看纯嫔,自己打算出宫透透气。
宫外微风阵阵,隐隐还有蛙鸣声传来,和后宫的每个夜晚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这样的夜色,有些人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她出来片刻,就见太医和她派去的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药盒。
急匆匆返回内室,盒子打开,里面是乌黑的药丸,隐隐透着一种草药的香气,姜惠敏并不熟悉这种香料。
那么眼下,一个所有人都不想面对的问题出现了,药丸只有一颗,只能救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姜惠敏,等着她来做决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一时也不知要怎样处理。
寝殿里纯嫔的细微的喘息声传来,隔壁三皇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微弱。
姜惠敏觉得,自己就像被推上了一条无底的船,无论如何尽力,都无法避免它沉底的结局。
她叹了口气,走进了纯嫔的寝殿。
纯嫔还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太医不敢随便用药,她见姜惠敏进来,微微开口。
姜惠敏看见了,她问的是三皇子怎么样了。
尽管不愿意说出那句残忍的话,但她还是不得不开口:“太医……已经找到药了。”
纯嫔疲惫的身躯眼神一亮,然而下一秒她听到姜惠敏说:“药只有一个,只能救一个人。”
纯嫔表情一僵,随后她发疯地要挣扎,试图用最后一丝力气喊到:“不要管我,救我的孩子!”
她自己觉得是在喊,可是声音发出时已经非常微弱,宫里一些没经事的宫女,见到这个场景已经哭了起来。
姜惠敏看见纯嫔紧紧抓着她的手,她俯下身来,听见纯嫔在她耳边,用细微的声音恳求道:“皇贵妃,我知道有人一直盯着我们母子,我死不足惜,只求我走后,你能庇护我的孩子,让他平安长大。”
姜惠敏没有出声,纯嫔的手紧紧抓着她,“我知道你对皇上恨之入骨,可是三皇子他什么也不懂,求你保他一条命活下去,皇贵妃,我知道你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
她说这些话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终于支撑不住,手从姜惠敏的衣袖上滑落下来,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几个宫女连忙上前,殿里已经有了哭声。
“人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姜惠敏厉声喝住了她们,转身去了一旁的偏殿。
太医拿着药在一旁等待,没有姜惠敏的命令,他们都不敢擅自动手。
“要不要去问问皇上?”有人小声说。
“不必了。”姜惠敏冷冷道,“皇上身子也不是很好,这种事先不要告诉他。”他转向一旁的太医,“既然药拿来了,那就给三皇子服下去吧。”
太医瞬间明白,这就是救三皇子的意思了,立刻有人拿来了汤碗,把那药化在其中,一点点给三皇子喂了下去。
三皇子的哭声渐渐停歇,到最后安静地睡着,和他的母亲一样。
他的母亲也在寝殿里安静地睡着。
姜惠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焦躁过,她承认自己这些年在深宫见惯了生死,此刻心里却隐隐发堵。
装着药的盒子还打开着,幽幽的药香从里面传来。
姜惠敏心念一转,突然就想到了她。
她转身对一旁的莲月附耳道:“夏清还在我殿里睡着,你去把她叫过来,深夜露重,出来时记得给她披件斗篷。”
莲月不知姜惠敏为何要在深夜叫夏清,她觉得如果没有万不得已的事情,这位娘娘是绝不会打扰到夏清休息的,但是姜惠敏都说了,她也只能答应着,转身回了景春宫。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今晚如果有时间就再更新一次。么么哒,永远爱你们~
第39章 中毒案
姜惠敏站在宫门口, 听着里面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她突然有一丝惶恐。
她自认这些年来, 恐惧这个词就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如今却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前。
那碗鱼如果是有毒的,如果吃掉的是她和夏清, 那现在该怎样,她不敢想。
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试图理清楚这件事情, 到底是什么人所做,但她头有点晕, 用力摁了摁眉心, 抬头就看见那个人在月色下走来。
夏清斜斜挽着一个发髻,头上插着姜惠敏送她的同心簪子,身披一件藕粉色的风衣, 里面穿了一条莲花窄裙,踩着绣金鞋子, 在月色下轻轻走来, 月光映着她皎白如玉的面容, 在身后拖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看到这个人的刹那,姜惠敏只觉得心底的压抑被一扫而光,她看着夏清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清亮的眼神注视着她。
“姐姐今晚辛苦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姜惠敏凝视着她, 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突然就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用力抱着夏清,将自己的下巴倚靠在她的肩上,紧紧搂着她,唯恐下一刻就要失去这个人。
来之前夏清已经从莲月那里知晓了经过,晚上姜惠敏出来的时候,特意没有叫醒她,如今却专程找她过来,那自然是有事情了。
她放开姜惠敏,用眼神向里面示意,“怎么样了?”
姜惠敏摇摇头。
夏清和她一起进去,纯嫔还是昏迷着没有醒,她的脉搏已经非常微弱,姜惠敏把夏清叫到一旁,把刚刚那个药盒子拿给她。
“你熟知各种香料草药,可否能看出这种药,究竟是由何种草药制得而成?”
这个药丸放在盒子里很久了,整个盒子都浸染了药的浓香,夏清拿起药盒,那药香扑鼻而来。
她细细思索许久,眉头皱起,反反复复查看盒子上的药箱,最终放下盒子,“这种药,不是一种草药调配而成,是很多种。”
夏清命人拿过纸笔,她凭记忆在上面写了几种药方,但是写着写着,突然就停了下来。
姜惠敏抬头看她,只见夏清略一沉吟,在纸上写下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张药方上,绝大多数药材姜惠敏都听过,唯独最后一种,她完全没有听说过。
“这是什么药?”她问。
“这药不长在中原。”夏清顿了顿,“西域那边也没有,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外公家,我那小舅舅突然病了,郎中给开了这个药,我外公专门让人去北部边境采这种药来。”
“那药只在北方有吗?”
“是的。”夏清道,“外公派去的人是在北狄边境处找来的,中原绝对没有这种药。”
姜惠敏目光黯然,现在完全是无药可解。
从京城到北狄边境往返,快马加鞭也要两天两夜,这个时候,纯嫔早就不在了。
她突然觉得深深的无力,寝殿里太医围在纯嫔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是回天乏力了。
她终于一点点停止了呼吸。
悲痛的哭声传来,姜惠敏此时忙了一夜,疲惫地坐在厅里的椅子上,夏清坐在她的旁边,姜惠敏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身上。
无需说话,她们便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四处都是往来的宫人,有小太监来请示,是否要告知皇上,姜惠敏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吧。
夏清趁没人的时候,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口,姜惠敏见此,问她:“怎么了?”
“姐姐要小心。”夏清说,“纯嫔和三皇子这个毒中得蹊跷,按道理,宫里的人是接触不到这种毒物的,而毒又是下在鲈鱼里,那碗鲈鱼偏偏又是我们景春宫退回去的,姐姐不觉得太巧了吗?”
姜惠敏这才觉得,真正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她强打起精神,坐起来,“幸亏你提醒我了,不然就真的被算计了。”
“两种可能,一种是下毒的人本是冲着我和你来,但是不知怎么却到了纯嫔手里,还有一种可能,下毒的人想害死三皇子,顺便栽赃到你我身上。”姜惠敏脑中反应飞快,迅速想出了两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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