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夏国有异动了!”
另一名士兵急忙冲进来,拱手道:“将军,如何布防?”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殿辰。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眼前的这位年轻将军带了他们击退了无数次敌人的攻击,在人数巨大的差距下,他们顽强地守住了这座城池,他们都相信他还有办法。
可是,听到粮草被劫走的那一瞬间,男人仿佛就入定了。
良久,他的目光从回家的方向收了回来,说道:“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传我令,迎敌。”
然而,没人想到,比夏兵先来的却是青渊的军队。
“六皇子,我们王爷问您考虑好了吗?”
殿辰走出议事厅时,城墙外忽然有千人一起齐声高喊,惊天动地,令众人顿时紧张得捏紧了刀剑。
“六皇子,我们王爷问您考虑好了吗?”
“六皇子——”
殿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一声声六皇子飘于上空,从城西传了进来,也隐隐传进了顾桥的宅院。
他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掌心轻抚着腹部,看着正在地毯上玩耍的宝宝。
院外有喧哗声传来,他回神,拉开门一看,原来是那个叫星星的小姑娘又偷偷来了,却被平顺逮了个现行。
平顺这些日子没少担惊受怕,火气也找不到地方撒,这就拽着小姑娘的胳膊,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究竟从哪里钻进来的,老实说!”
“平顺,让她过来吧。”
小女孩眼睛红红的,听到顾桥的声音,顿时一瘪嘴,泪珠子噼里啪啦的掉,呜呜声好像小兽一样,就向着顾桥跑来。
这时,宝宝也发现了小女孩,连忙开心地跑过来,说:“星星,你来啦。”
近来小女孩经常来府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孩子就偷偷地玩在一起了。
顾桥虽可怜这小女孩,却也知道此时自己不能给殿辰添任何一丝麻烦,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凭小女孩进来,再给她些照料。
可是,平顺却连忙将宝宝拦住,说道:“哎呀,小殿下,您不能跟她玩,她身上有虱子。”
“可她是我的好盆友!”宝宝昂着脑袋,一张白嫩小脸很是严肃,挺起了小胸脯,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最近都在一起玩!”
“小殿下……”
小女孩试图向宝宝靠近,可又不敢。她脑袋越发的低了,小小年纪,似乎也知道自己钻狗洞的所为不太光彩。
顾桥长吁一口气,伸手将小女孩揽到怀里,叹息问:“饿吗?”
小女孩忙不迭地点头。
“平顺,给她些吃的。”
“皇妃……”
“我知道,你先给她些吃的。”
平顺咬了咬嘴巴,委屈地退了下去。
饭厅里,小女孩吃完后,顾桥又由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
宝宝很是喜欢她,还把自己的风车借她转了一会儿。
离别时分,小女孩把风车还给宝宝,然后对顾桥笑道:“哥哥,我走了,我明天再来。”
她刚转身,顾桥突然一把拉住她,回头拿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交到她的手中,说道:“星星,若是有事,就来找哥哥,那个洞口哥哥不会封的,知道吗?”
孩子顿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点点头,随即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她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就跑掉了,顾桥站起身来,只见孩子走了好远还不忘回头对着他招手。
黑暗中,顾桥看不到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好像在对着自己说话。
可是风那么大,他根本听不清孩子在说什么,他只能抬起头,看着黑黑的苍穹,星辰变布,那里面排布着的,是每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就在当夜,西城门破了。
不是被敌军攻破的,而是被难民自己打开的。
就在敌军暂退去之后,南肃竟然命人在城外烤起了肉,那气味一扑进来,有难民受不住了,爬起来,掀开士兵,抢夺刀剑,去劈擂木铁锁。
仿若是一场洪水,紧随其后,更多的人站了起来,他们顶着火光热浪大哭,踉跄奔向城门。
只是一口吃的而已,就因为这一口吃的,人们疯了。
最原始的欲望终于战胜了他们的良心,他们抛下了这支一直拼死保护他们的军队,向着青渊王而去。
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碳,万千黎民煎熬游滚在沸油之中,骨肉分离,父子离散,贵族为天,百姓如土,奴隶为草芥。
这一切,真是好手段。
当士兵来报殿辰时,他没有说话,没有情绪,只是发现敌军并没有攻打迹象后,沉默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放百姓离开。
“拓臻王,给口吃的吧!”
“王爷,救命啊!”
痛哭声回荡在满是断肢残垣的战场上,却又小心翼翼地,仿佛带着生的希望。
“退后——”
这时,青渊军队中射出一片箭雨,阻拦住了百姓们的脚步。
“不要放箭啊,我们是普通百姓,不是夏国和临丹人!”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一名跑在前面的妇女跪在地上,高高举起手中的襁褓,痛哭道:“你们可以不给我吃的,但是求求你们,给我的孩子一点吃的吧!”
“六皇子!”
一名青渊士兵沉默片刻,对围墙上高声大喊:“只要您同意我们王爷的婚约,百里外的物资我们立马就会送来!”
“六皇子,同意吧!”
上千人齐声大喊,声音像是一道滚雷,在夜空中喧嚣而起。
百姓们闻言,忽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扭头又向西城门跑过来,跪下去痛哭道:“六皇子!同意吧!”
“六皇子!你救救我们吧!”
“六皇子!”那名妇人挤开人群,脚下一绊,突然摔在地上,襁褓里的婴儿被撞了一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声音尖锐得比夏国的屠刀还要刺人。
“六皇子!”她高高举起襁褓,哭喊道:“拓臻王本就是你的夫人,你不该这么狠心的啊,求求你,求你同意吧,救救我的孩子!”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殿辰浑身是烟和血。他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百姓们,眼神没有焦距,脑海中万千思绪一一飞腾,南肃的脸,顾桥的脸,交替闪现。
又或者说,那本就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疲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见南肃站在难民后方,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其实他们隔有一段距离,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只是,恍惚间他却突然觉得那人是那样的陌生,好似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只是挺直脊梁,转过身去。
“站住。”
南肃缓步上前,士兵们登时为他开出一条道。
男子踏着鲜血断肢,丝毫无畏地走到城墙下,抬起头来望着殿辰削瘦的背影,说道:“殿辰,你还没想好吗?”
想好?
“唰”的一声,殿辰忽然回身,长臂从士兵手里夺过一张长弓,弓弦霎时拉到极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看着对准自己的利箭,南肃怔了怔,旋即,嘴角缓缓勾起,哀伤一笑:“怎么?你竟然也能为了这群低贱的百姓拿箭指我吗?我还以为,普天之下唯有那人能令你办到此事。”
殿辰微微低眉,幽深的双眸望向南肃。
这一刻,那个崽崽终于从他的记忆中脱离出来,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今日的拓臻王,多年的执念轰然坍塌,如同碎裂的琉璃,千片万瓣,再也无法拼合。
“南肃,你听着身旁百姓的哭声,不觉刺耳吗?”
闻言,南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只是淡淡道:“不这样,如何逼你回来我身边?”
殿辰抿起嘴角,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疲惫,他不解的望着他,摇了摇头:“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南肃冷笑:“你说我变了,可先变了的人不是你吗?若能让你及时醒悟,就算让整个天下以代价又怎样?就算死再多人,我南肃,也在所不惜!”
殿辰扣住弓弦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有十分的把握,在自己松开两指后,锋利的箭便会在一瞬间穿过南肃的皮肤,进入咽喉,从后颈刺出去——
便是,射杀!
男人眼睛泛了红血丝,滔天戾气凌冽,可那双瞳孔仍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做着什么抗争。
突然间,他手指动了!
“嗖!”
一只箭矢应声而射,牢牢地钉在了南肃身前,距离他的脚尖,只有几寸距离。
殿辰的眼睛阴得怕人,狼烟四起中,他的声音像是冷冽的刀子,尖锐地射向无边的暗夜:“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下一次这支箭会落在哪里,我不好说。南肃,你走吧。”
“六哥哥!”
南肃大喊一声,眼睛定定望着那只箭矢。
苦涩的味道徘徊在他眼底,他恍然失笑,上前两步,质问道:“他究竟有哪里好?六哥哥,你清醒一点,我是南肃啊!”
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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