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佛祖,弟子自知昨夜行为孟浪,实属鬼迷心窍,不是故意欺她,如今悔之晚矣。她会否把弟子当作不正经的登徒子,觉得弟子欺侮暗室,是个不正经的出家人?”
小尼姑自觉身为胎里素的出家人,她一片素心,最多只是馋了一点点,懒了一点点,至于淫//邪之念,更是从未有过。昨夜……她一定是被色鬼上身,才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这样的事,放在平时,她想都不敢想。
“还有还有,佛祖啊,这世上,都是男女结为夫妻,弟子与她同是女子,她会否视其为耻,因此厌恶弟子,绝了与弟子的往来?”
她在佛前跪坐许久,啰啰嗦嗦,把心之所向,心之所忧一股脑地告诉菩萨,以往她有点小坏心思的时候也这样跟菩萨聊天,菩萨并未因此降下责罚,故而,在佛前,她大胆直白得很。反正佛祖一念之间,可知世间万千,佛祖又有无上智慧,她更不需隐瞒。
说完一通,宋则心里轻松许多,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心里一轻松,就听见前头有人在掷杯笅占卜问卦,吧嗒吧嗒的,落地的都是笑杯。
宋则心念一动,到前头香案处摸了两块杯笅回到角落。
“佛祖佛祖,你说,她,她对我会否似我对她那般?”
吧嗒。
一正一反,刚刚好是个圣杯。
嘿,偷偷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她,小尼姑摸摸光头,藏在僧袍后偷偷抿嘴笑了。
“佛祖佛祖,那你说,弟子要不要告诉她那些前世的事情?她会否觉得弟子胡言乱语不知羞?唔,那,若是她来寻弟子,弟子便告诉她这个秘密吧,若她不来寻弟子……”
小尼姑撅起嘴。她们没有约定,今天分开的时候她也不敢看她,始终低着脑袋,怕从她的眼里见到嗔恨、厌恶、鄙夷,只要一点点,她都会恨不得自己死了。
她虽没有看她,却一直留意着她的声音。心魔的声音,多多少少和平日不同,偶尔俏皮调侃的心魔,一句说笑都没有。她怕是真的恼了自己吧。
可惜时光无法逆转,宋则也只能假装昨晚片刻的旖旎是一场梦,或许真的是猫来了。
走出大雄宝殿,宋则的身影看起来很是疲累,脚步沉重、迟滞,她似在佛前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是一想到掷出的那个圣杯,她又不觉扯起嘴角。
小尼姑时忧时喜的心情并未持续许久。
第二天,寺里多了许多香客,好些人朝她问路,间中没有她想见的那人。宋则垂头丧气,斋堂管事见她不高兴,还以为她仍被之前糟心的事情所扰,给她碗里盛上满满的菜。她笑着接下谢了又谢,坐下大口大口的吃。
菜寡淡无味,还有些涩。
第三天,小尼姑强颜欢笑,看不见人的地方,她的笑容垮了,像是花园里随风飘落的破败花瓣,才有了颜色,转眼为人所摧折。
心魔啊,心魔被她吓到,再也不理她了吗……
她明明想好了,要是心魔来找她,她就把前世记忆里的那些事情统统告诉心魔,让她知道她们有宿世情缘,是佛的旨意,而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心魔没有来。
这两天,她起个大早,认真做早课,之后就等在寺里。万一能与心魔偶遇,她就走到心魔的跟前,跟她说,施主施主,我们真是有缘。
这句话她倒是练了好几遍,心魔没给她机会说出口。
第三日过了午膳时间,宋则仍坐在寺门口,撑着头嘟着嘴。
知客僧看不下去赶她好几次——从来避开人群的鬼脸女尼跑来这里做什么,杵在寺门口吓人嘛。
“师兄,人多,熏坏了你,快进去吧。”
“师兄,日头大,晒化了你,快进去吧。”
“师兄,快用膳了,饿坏了你,快进去吧。”
宋则始终不理他,自顾自坐着。越坐越是想哭,如果被亲爹妈抛弃那日她有记忆,那感觉想来和此时差不多。
菩萨骗人,她再也不想信他们了。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若是心魔与她一般想法,早就该出现在寺里了。
哎,不,等等,宋则突然想到,若是心魔与她一样想,那岂不是会在家里等她,毕竟做错事情的是她。
这这这……宋则心头大呼,菩萨误我。
“小师父,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一把纸伞遮去正午的日头,一张俏脸出现在眼前。
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如花笑颜,小尼姑目中含泪。
“我饿。”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都怪菩萨不好。
小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宗主。
评论满2000的加更我记着,会补的。
这两天学车……玩全是be的游戏,找不到码字的感觉。
怎么有那么丧的游戏!
第75章 爱啊
来人身形窈窕, 行止婀娜, 一手挎着食盒, 一手打着纸伞遮阳, 比寻常的香客多一分韵味。
如此美人与鬼魅般的小尼姑放在一起,六根不净的知客僧心想, 像是菩萨来点化妖怪。他好奇心起,眼珠子时不时瞟向美人, 耳朵竖起来, 一心听着那边说话。谁知那比丘尼不按套路出牌, 居然脱口而出说饿,知客僧差点喷了, 忙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换作平常, 宋玠一定笑得没心没肺,问那小尼姑,饿了是想吃斋还是想吃她。不过这会儿她还在不高兴, 漂亮地脸蛋一本正经,比寻常节妇更端庄几分, 倒是有些像宋宗主, 充满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禁欲感。
若不是勾搭宋则有时限, 她今日断不会在此地出现。她的气还没消,对这色尼姑,也对自己。
色尼姑夜半的举动,她原先不觉有他,只觉得被撩拨得半上不下有些难受, 心里还有些喜意。尼姑不色不好下手,尼姑一色,有了初一,她才好做十五,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一早醒时,她尚未生气,色尼姑自说自话,自作聪明地找借口却叫她出火。
分明是尼姑色迷心窍。
有色心乃人之常情,这没啥,食色皆是性,谁说出家人就一定有清净心呢,似她这般品貌叫大罗神仙动心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可那丑尼姑说得是什么话,理直气壮,横竖抵赖还怪猫,比她更不要脸。
师父曾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杀人的,一种是被杀的,你要做哪一种?
宋玠当时说,她要做杀人的。
师父又说,这世上还有两种人,一种是调戏别人的,一种是被人调戏的,你要做哪一种?
宋玠当然说,她要做调戏别人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调戏别人的哪一个,哪怕伤了人心,她都觉得是对方赚了——能让一个美貌正直智慧的采花贼花心思追求,对方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她从未想过那些人的感受。而宋则所为,让她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憋屈。
若对方是自己讨厌的人反而简单,或骂或打或杀。可这个人,不是不心动,不是不喜欢,在受到对方近乎无赖的轻佻对待时,格外憋屈。
她想到秦满衣,挽月楼的头牌娘子。她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接受自己芳心错付的现实,又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抱着她的衣服为自己破身,至此接客不再做清倌,只为不再惦念她爱她,绝了与她的可能。而她这个糟蹋别人真心的罪魁祸首,在失意后仍去她处寻求安慰。秦满衣面对她时的欢喜不假,欢喜背后的忧伤也不假,却连一句怪责的怨言也没有。
而她对待中媚药的宋则,或许比尼姑多几分谙熟的技巧,究其本质,可能更恶劣一些。
无怪宋则总是用一种,你到底想怎样,你这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的眼光看她。她这点微末道行,在宋宗主面前,怕是不够看的。哪怕如师父所说,宋则待她有一丝不同,怕是也会被她的无赖所扰。宋宗主不吝啬她的身体,叫她拿去,一是不想相欠留下话柄,二是为了她的武功精进,三是想必看穿了她。
她想,像她这样的人,说得再好听,再与淫贼区别开来,大抵在旁人的眼中没甚不同,下贱淫贼要人身子,她却要人心,要人心甘情愿奉上真心,而她所能给的,不过是虚情假意,哪怕间中或许有三两分的真。
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一股脑儿把前半生全都否定,过去所为倒像是一个笑话。
在遇到宋则之前,宋玠从未对自己产生半分质疑,遇到宋则之后,她却时时觉得自己不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宋则,宋则真是自己的克星。
情之一字最为磨人。她不过对宋则有些许爱慕,就沦落到为她鞍前马后,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宋则真要把这一切都记得,倒霉的还不是她。
而宋则不过对她有些许感情,就陷入这幻境,要她搭救才能有所突破。
要过回自己没心没肺的逍遥生活,唯有出去之后,求师父帮忙,让她忘记宋则,最好能连少时嫉恨宋则的事情一并忘记,就当是生命中从未有过此人出现,那她一定还是过去那个洛水城有名的采花贼宋玠。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无牵挂。
哪怕不舍。
不过若是没了记忆,就不会有不舍了。
罢罢罢,速速了却这一场欢爱,醒后当作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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