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祸害活千年,老天爷终没把她给收回去。
宋则端详着庄宝的脸色沉默不语。昨日还拿虫子放在她砚台里吓她,一向神气活现的小女娘如今却是一副病病弱弱的样子,难免叫人叹息。她暗想着,眼前人难道就怎么讨厌她,愿意付出生命也不愿她嫁给她兄长?莫不是她恋兄成狂?可她又觉得庄宝在没有闹过她之前,怎么都不会先自尽,起码她会出尽百宝让自己先提。若她不是自尽,是意外失足还是有人加害?
自小目睹庄宝刁难宋则,不敢掺和进去怕受到池鱼之殃,庄荞以为宋则在自责,和声安慰道:“大夫说她只是睡了过去不用担心,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想到那凶险,他眼圈又是一红。
宋则瞧见这一幕,不免暗叹他们兄妹情深,这是她从来都体会不到的。
庄荞又道:“我们既然已经订亲,你就安心……”
“订亲,什么订亲,谁许你们订亲了?我不许!”躺在床榻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人,一下子睁开双目怒视庄荞。她其实方才就已经醒了,一时间不晓得自己身处何处,把这庄宝的往事细细回忆,有爹有妈有大哥,都是她从来没有的关系。
可喜宋则就在左近,这一次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国仇家恨。尽管两人的关系仍有些不尴不尬——表姐妹和准姑嫂,但这样的关系在一个采花贼面前算不得什么。
她正发现自尽之事十分蹊跷,琢磨着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却不防听到这名义上的大哥——实际上的情敌说着什么订亲。她便立刻表示反对。
对,醒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才和宋则生死绝爱之后进入新幻境的宋玠。
庄荞喜极而泣,抱住他的妹妹,“阿宝阿宝,你终于醒了啊,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往后别再做傻事了,你可晓得,你把爹娘和我们都吓坏了。”
才醒转过来的,身子骨还没啥力气,推不开激动地流眼泪的小郎君,只好任他紧紧抱着自己,宋玠默默翻翻白眼,心里头却有些酸酸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嘛,快放开我。我没有自尽,没有跳河。”
宋则听她说没有自尽,秀眉一挑,果然。那会是谁所为?目的呢?
“我是高兴,呜呜呜……什么?”庄荞这才反应过来,“你没有自尽,那就是赞成我和阿则的……”
“反对,我反对。没自尽不代表我赞成,不许你们成亲。听到嘛,我不许。”
庄荞看看宋则,讷讷道:“阿则做你嫂子有什么不好的?”
“好个屁。你说,是不是你在外头勾三搭四,人家听说你要订亲的消息,以为你始乱终弃所以拿你的妹妹出气,才有了我被人推下河的事情?”
宋则:“……”
庄荞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宋则,忙道:“你别胡说,我哪有什么勾三搭四。见到别家小娘子,我都不敢抬头多看几眼。”
“哦,那就是说,你很想看那些小娘子咯。”
受不了这两兄妹胡言乱语,宋则打断两人道:“十一娘,你方才说被人推下河,可有看见那人是谁?是故意为之还是意外?”
每一次宋则叫她十一娘,总能叫出一种回肠荡气的感觉,尤其是上一次宋则压根无从知晓这个称呼,偏偏到最后叫了出来。幻境中的宋则开始有了意识吗?若真是这样,那就轻松多了,不要挖空心思缠绵悱恻,只要欢好就好啦。但看这宋则,年幼的稚嫩的宋则,一本正经的十分宋则,宋玠道:“你叫我什么?”
宋则微怔,“十一娘。”
“再叫一次?”
宋则蹙眉,不知她搞什么鬼,只是这女娘可怜楚楚地瞧着她,又是劫后余生,她只得又叫了一声:“十一娘。”
“语气可否温柔一些,轻软一些?”
这回连庄荞都一脸见鬼似的看她,叫宋则温柔轻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宋则:“……”
没等到宋则的又一声十一娘,宋玠小小失望,只得把气出在她便宜大哥身上。“大哥,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同她讲。”
庄荞犹豫,这样不好吧?
宋则见她真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道:“九郎,十一娘乍醒许是还惊魂未定,且让她歇歇,你也可去告知姨父姨妈一声,我母亲也委实忧心。”
庄荞暗道惭愧,他惊喜之下,竟忘了告知父母,告罪一声就出得房去。
宋则走近一步,道:“好了,你说吧,可是想起推你下水的是何人?”
宋玠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榻边,宋则没奈何,只得坐了。
“宋则,你听好了,不许你嫁给他。”
宋则愠道:“你就要同我说这个?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以为我……”
“宋则,你是我的,你要嫁只能嫁给我。”
“……”这大概是近些年来宋则听过的最滑稽的一句话,她几乎不知当气当笑。只是眼前人目光灼灼,眼神坚定,叫她说不出呵斥的话,只得道:“别再说胡话了,我不能嫁你,你是女子,我也是。”
“只要你肯,这些有何关系?”
“……我不愿嫁你。”
早知她会这么说,宋玠笑笑,“那我嫁你好了。”
“……你可是脑袋里进水进多了?听说侧身跳一跳,会让水从耳朵里出来,要不你试试?”
“呸,你才脑袋进水了。”
看,这就是众人眼里清冷的宋则——乖乖女,面无表情的张口就讥讽人,那些觉得她乖的真是瞎了眼。从庄宝的记忆里不难看出,每每她明里找宋则的茬,十次有五次宋则能在暗处报复回来,还有五次是庄宝太无聊,宋则实在不想同她计较。
“阿宝,你又要做甚?”十一娘在嘴边转悠了几圈,被她换成了庄宝的小名。宋则颇有些无奈地问她。她这个表妹,貌似纯良,也是一肚皮的坏水。
“我要和你成亲啊。”宋玠无辜道。
“……你到底晓不晓得什么是成亲?”宋则不知这庄宝发的是什么疯,从讨厌她变成了要和她成亲,再次刷新了对她的认知。
“我不晓得你晓得?”
看着她无赖的样子,宋则认真解释道:“成亲意味着成为一家人,彼此负担……”成亲意味着失去自由,相夫教子,只能在后宅施展才华;成亲意味着失去自己,担心是否会年老色衰、担心是否没有子嗣,担心自己的丈夫是否有了别的女人。故而宋则一点都不想成亲,无论与谁。但似乎在母亲看来,为了她将来不受制于人有所依仗,嫁给庄荞是最好的选择。
宋玠勾唇笑道:“你只看见了负担,我却看到别的。”
“别的?”
“是呀,成亲意味着做夫妻之事。宋则,我们也能做夫妻之事,故而我们也可以成亲。”
宋则不敢置信庄宝居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敢将夫妻之事宣之于口,她来不及纠正她话里的谬误,红着脸丢下一句“你疯了。”便起身逃了出去。
宋玠嘿嘿笑着摸摸下巴,心想:不知少女时期的宗主与幻境里的宋则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玠:宗主,你是逃不掉的。
宋则:……呵呵。
第42章 新仇旧恨,屁股开花
庄宝以宋玠的意识醒了, 等待她的本是一顿家法。面对伤心过后愤怒非常的母亲楚三娘, 宋玠道:她不曾跳河, 定是有人故意推她下河。跌水那日, 她独自在河边,正想着要怎么闹腾宋则, 不想被人重重推了一把。推她的人应当是个女子,手寸不大, 力气亦不算大, 身上一股子熏衣的香。
宋玠说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 可她母亲楚三娘不大信她的话。出事的时候她问过那些同窗,都说河边人少, 也没有人见到有谁来推她。也因她自小坏事做多了, 吹牛也是一套一套,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眼也不眨一眨。楚三娘认定她做了错事,也自知错了, 为了逃避惩罚,故而赖在别人身上, 说是被人推下河的。
“阿娘……”有没有人看到是一回事, 有没有推她下河又是另一回事。艰难地吐出母亲这两个字, 五岁之后宋玠的生命里只有师父,没有母亲。五岁之前,她只依稀记得母亲是个漂亮柔弱的女人,是师父抱养她养大了她。
年幼时对母亲怨念甚深,故而她从不曾问起母亲, 长大一些后问师父,为何母亲不要她。师父说,对很多人来说养孩子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母亲的容貌与出生注定她过的坎坷,而继承了她相貌的宋玠若无法处于一个更好的环境怕是前路更糟。再长大一些游走江湖,她发现师父所说的极为正确,而她能被师父收养,视如己出,已是极大的幸事。若是她仍旧与生母一起,难说会成什么样子。
宋玠不懂为何有人会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从庄宝本身的记忆来看,自小这母亲倒是和宋则的母亲换错了。她母亲喜欢宋则,宋则的母亲喜欢她。
楚三娘自小就爱对她说:看看人家阿则。阿则多少懂事,阿则多么乖巧。
阿则,阿则,庄宝就是这样走上了和宋则敌对的道路。
庄宝受不得冤枉,宋玠到底比庄宝大一些经历得多一些。她不像庄宝那样,受了气就要出言顶撞,反而平静道:“事实如此,母亲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反正你只信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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