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折跟着仇钴望停下,仇钴望低声说:“这是最后一个。”
仇夜雪垂眼望去,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想,加上九叔,七个。
还好只有七个。
也还没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看管地牢的府兵搬了椅子过来,仇钴望看了祝知折一眼,见祝知折手臂没有半分抖动,难免有些感慨还是年轻人好。
仇夜雪轻拍了下祝知折:“放我下来。”
仇钴望又看看仇夜雪,心说这动作怎么跟他们训军丨犬一样呢。
祝知折顺从地将仇夜雪放在椅子上,却也顺势半跪在了地上,他的手还捞着仇夜雪的小腿,没叫仇夜雪的鞋靴和衣摆落在地上一点,直接让人踩在了他的腿上。连带着衣摆一块被他收着放在了自己身上。
仇钴望:“??”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祝知折,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宝贝儿子是不是给人下蛊了。
仇夜雪扫祝知折一眼,不等他开口,祝知折就先悠悠解释了句:“不是嫌脏么?”
他手还圈着仇夜雪的脚踝,仇夜雪没法抽腿,也懒得管他。
祝知折是个神经病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说也没用。
仇夜雪就这么踩在祝知折的腿上,抬眼重新看向隔着一道铁栏跪坐在地上的人:“九叔。”
他淡淡道:“为什么?”
老九并未第一时间回话。
就半跪在仇夜雪正前方,刚好挡了点视线的祝知折也等了会儿,没等到背后的人吭声。
于是他隔着衣物摩挲着仇夜雪的脚腕,用很轻却能够叫这里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问了句:“阿仇,要我审么?”
仇夜雪垂眼,对上他的眼眸。
祝知折的眸色很浓,嘴角噙着的笑还是那么熟悉,但许是地牢的灯火昏暗,又有那难言的气味烘托,此时的祝知折瞧着,当真像是个恶鬼。
这毕竟是真正屠了一座城的阎王啊。
仇夜雪:“不用。”
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某个阎王就顺从地低下了头,没再提一句。
而九叔也终于开口:“你不是草包。”
他似是讥嘲,又似是无力:“演了这么多年,连我都要演,你说为何?”
听得他这话,祝知折的神色有一瞬的阴冷。
但显然仇夜雪从来就不需要他担心:“九叔,你是因为我藏拙才背叛王府的?”
他冷冷一笑:“我原以为九叔这样的人,敢作敢当,顶天立地,没想到也是个孬种。”
老九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成拳头。
仇夜雪也懒得再说。
他连他为何要这么做都不想知道了,只用鞋尖点了点祝知折的腰腹,示意他:“祝知折,走。”
祝知折被他猝不及防一碰,差点就没忍住。
他轻舔了下牙尖,不合时宜地想某些账已经越记越多了,也不知究竟何时能讨,然后弯腰捞起仇夜雪。
他起身后,往外走出几步,老九的喊声忽地传来:“世子!王爷!我也不想的啊!”
老九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就是走错了一步……”
仇夜雪没有理他,而仇钴望,到底转身回去了。
于他而言,老九是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
仇夜雪也没拦着仇钴望,他知道他爹重感情,但同样也不会意气用事。
“旧时岁南有一个传言,说人若死在冬日,那么狐仙会亲自来收魂,若能入狐仙的眼,下辈子就能投个好人家。”
仇夜雪靠在祝知折怀里,闭上眼,淡声道:“阿爹是想立冬后再送他们一程。”
毕竟是跟着仇钴望那么多年的兄弟。
祝知折低叹:“难怪你也心软。”
仇夜雪睁开眼睛,扫他:“谁心软?”
祝知折悠悠道:“若是我,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待遇。便是严刑逼供也要问出缘由,问出后……”
他稍微停了一下,到底还是把那句「他们的家人也一道处理了」给咽了下去,只说:“反正落不得一个好死。”
仇夜雪并未说他这做法有何不对,只点了句:“煞气太重。”
祝知折勾唇,反而像是得了什么好话一样,轻快地一路将人抱出去。
.
用过晚饭后,祝知折就又摸到了主屋。
仇夜雪今夜没说什么,他只将那份名单拿出来,仍旧没有打开,只丢给了祝知折:“烧了。”
祝知折顺从地就着烛火点着。
待得那张纸变成了灰烬后,仇夜雪静坐未动。
祝知折转了下手上的墨玉扳指,单膝跪在了仇夜雪跟前:“阿仇。”
仇夜雪垂眼瞧他,想祝知折对他的情绪感知当真敏锐:“人心会变。”
“我不会。”祝知折凑近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膝头,攥住他的手,让他摸上了自己的后脑:“这儿。”
他带动着仇夜雪的指尖,摁了摁一个地方。
凉意瞬间叫祝知折浑身炸寒,他却俨然不动:“我师父的功法玄妙,但也有命门。”
他低声说:“只需要一根针,扎在这儿,你就能废了我浑身的武功。”
仇夜雪微顿。
又见祝知折抬头,抓着他的手,再移着抵住了他的心口:“我不会变,阿仇。”
祝知折仰头看他,眼里从始至终只走进了他一个人的身影:“可若你不高兴了,可以废了我的武功,再把我的心挖出来。”
他语气散漫,说得好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拿去喂狗还是喂初六都随你,不过你要是喂了它们,就把它们带在身侧,我还能再陪陪你。”
仇夜雪动了动唇。
他望着祝知折嘴角那抹总是噙着的笑,想其实是不一样的。
祝知折对他,和对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那些神经病的举动,只会冲他来。
祝知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可仇夜雪打他骂他,他不仅受着,还甘之如饴。
或许……
仇夜雪闭上眼睛。
他想他或许可以再赌一次。
信一下祝知折。
他俯身低头,主动吻住了祝知折,在祝知折要追着他吻时,仇夜雪先将人抵住推开:“你沐浴了?”
祝知折身上有很淡的皂香。
祝知折舔着牙尖,忍得快要发疯,却还是先回话:“地牢里味冲,怕你嫌脏。”
“真乖。”
仇夜雪低笑,漫不经心:“去床上。”
祝知折觉着自己的心跳是有一刹那骤停了的。
他攥住仇夜雪的手腕,还要克制着手上的力度,免得某只矜贵的猫嫌他力气太大:“阿仇。”
祝知折声音低哑下去:“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再废话,就滚。”
仇夜雪勾住他的下颌,低头再落了个轻吻:“磨磨唧唧的,是男人么?”
祝知折不再说话,只将人一把扯在了怀里,垂首狠狠地吻住。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家早点来哈,我不设存稿箱了,怕在存稿箱就夭折了orz;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五十七只猫猫
-全文完——
今日仇钴望要去军营, 仇钴望不在,各个院子就各吃各的,没必要非得聚在一块吃饭。
这也就给了某位放纵的资本。
祝知折精力充沛, 醒来得往往要比仇夜雪早, 因得怀里有「猫」, 祝知折都许久没练过早功了。
仇夜雪还窝在他怀里睡着,昨夜睡着时被他怎么样抱着, 现在就还是怎么样。
他睡相不好, 祝知折是见识过的, 但这次没有翻身, 显然也是有原因的。
真累着了。
祝知折垂眼望着仇夜雪身上大片斑驳相连的痕迹, 神色是说不出的餍足。
他低头亲了亲仇夜雪的发间, 不知想起什么,有点想笑,但又怕吵醒仇夜雪, 只能闷着。
阿仇太会撒娇, 勾得他没忍住弄得有点狠了。
待会阿仇醒来, 肯定要冲他发火。
仇夜雪的确要发火了。
毕竟昨夜他视线被水光模糊了一片, 毫不留情地扯着祝知折的头发, 咬上了祝知折肩头,他都尝到了浓浓的血味,祝知折却仍旧没有停顿哪怕一下。
甚至还越战越勇。
要不是没力气,仇夜雪怕是真的会拔出枕边的匕首把祝知折某处非常人难容的地方砍了。
仇夜雪身上像一张宣纸泼了大片朱砂墨点,祝知折身上也没好到哪去。
他没擒住仇夜雪的手, 就由着仇夜雪在他发了狠时在他身上乱抓。
叫他更加兴奋。
要是一次还好, 偏偏不止一次。
到最后天光破晓, 外头又下起了雨, 在雨声中夹杂着府里下人开始起床工作所发出的窸窣声,仇夜雪是真的恼了。
因为那时他被祝知折抱在浴桶里坐着,手本来是攥着木桶边沿轻颤,偏偏有狗非得要他把手放在他脖子上,将刚愈合的颈侧再抓破。
仇夜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申时,睡过了早饭,亦睡过了午饭。
他醒来时浑身倒不酸痛,因为他感觉到祝知折攥着他的手,在给他送内力。
可精神上的疲惫还是叫仇夜雪懒得睁眼,甚至话都不想说。
察觉到他醒来,祝知折低声问了句:“有不舒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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