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不知对方是有心无心,“行了,回去休息吧。”
“义叔。”
宋玉进了自己的房门,就把门关上了,肖阚驻足了片刻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肖阚到宋玉房前叫对方起身吃早饭时,却发现宋玉房里早已无人。
转到了杜奴娇的侧房,在门外才听到屋里传来宋玉的声音。
“为什么瞒着我?还有人知晓吗。”宋玉立在床沿,表情凝重。
杜奴娇两手握着被边,额头一片虚汗,微微晃了晃头说:“没有,我没告诉任何人。”
宋玉轻叹一口气又背对着房门说:“进来。”
门外的肖阚脚底抽凉,抬着迟疑的脚步进了门,“义师,杜姑娘。”
“站在外面多久了。”宋玉转身看他。
肖阚看了一眼榻上之人,“刚刚来。”
杜奴娇面满愁容,看起来极其不适。
“你跟我过来。”
宋玉领着肖阚去了自己房内,提笔写了些东西。
“拿着这张方子去赵医头,不,去找临江,让他给你把这些药抓来,莫要再让他人知晓。”
宋玉把单子交到对方手上,肖阚瞥了一眼,问:“杜姑娘身子不适?要不还是寻赵医头过来瞧瞧吧?”
“她不想见医。”宋玉收好笔砚,“早饭备好了?”
“备好了。”
宋玉嗯了一下,“赶紧去吧,早些回来吃早饭。”
肖阚心里有点怪异的疙瘩冒起,“是。”
到了医坊门口,肖阚正面碰上了赵医头。
“少当家?”赵医头端着一个大簸箕。
肖阚把手中的方子藏到身后,“赵伯,临江呢?”
“临江去给二当家送东西去了,有啥事直接跟赵叔说就是了。”赵医头立马把手中的簸箕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肖阚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寻他问点事,我去找他了,赵叔你忙。”
说完,肖阚就一溜烟的跑了。
黑夭寨由四座大山围成,东南西北各落一峰,铜楼位于丘地中间。
黑夭寨一半多的人口都在东峰脚下东寨,其次就是南寨,北边常有落石,无人居住,最后就是青玉案所在的西寨了。
医坊位于南寨这片的山腰下,关谣的户邸则在半山腰上,从医坊上去,没几户人家,常人也不常来这里。
关谣所居仅是一座竹舍,连个前院都没有,门前仅有一个石梯。
肖阚沿着石梯上去,刚刚到窗柩前,就听到了什么。
“关西楼,你看着我!”
“临江,我乏了,别胡闹。”
“你带那女眷是给三爷的还是给你的!”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这声音,肖阚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关谣和赵临江还有谁。
肖阚还犹豫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就又听见里面传来更难以入耳的声音。
“赵临江!把绳子给我拿走,起来!”
“谣叔三月才回来一次,在外面玩乐够了了吗?”
“出去,呜呵……”
隔着竹柩,里面的悉索声越来越清晰,布料撕裂的声音杂夹着拍打声。
肖阚一时间不敢动,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屋舍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嗔声,肖阚无法把平日里那个大义豁达,温柔和煦的关谣与此时里面那个关谣联想到一块。
肖阚手里捏着那张方子,又下山了去。
再回到医坊的时候,赵医头不在,肖阚干脆硬着头皮照着单子在药柜前自己去抓药了。
当他回到青玉案时,宋玉还在杜奴娇房内,肖阚把药递过去后,宋玉掂量了一下,皱了皱眉头。
“是临江抓的?”宋玉问。
“不,不是。”肖阚突然想到赵临江此时此刻正在跟关谣做的事,说话都没了底气,“临江不在,我自己抓的。”
宋玉也没察觉到什么,“拿去煎吧,过午后再去找临江抓两幅回来。”
“是。”
肖阚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杜奴娇似乎睡着了,桌子上还摆着吃剩的粥食。
“去把早饭吃了。”宋玉看到肖阚满头大汗。
“是。”肖阚说不上是的感觉,心里乱糟糟的,端走了桌上的残羹。
肖阚一边煎药,一边想着那件事,想想赵临江不过也就比自己大一岁,平日里性情寡淡,不喜热闹,安分守己的一个人,听着那些话,却似乎是把关谣压在下边的。
这件事一直围绕着肖阚的心头,以至于今日宋玉对杜奴娇的种种关切,肖阚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午饭过后,赵临江竟只身来找肖阚了。
然而赵临江并依旧是平日那般礼贤待人,肖阚解释了一番,就拿着方子跟着赵临江去了医坊。
去的路上,两人在溪边桥上逢到了关谣。
肖阚顿时有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正在面对什么偷窥到的秘密似的。
反而赵临江却毫无异样的先开口说了句:“见过谣叔。”
“谣,谣叔。”肖阚也连忙跟着喊。
关谣也仍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温声道:“嗯,赶着去哪?”
“杜姑娘身体不适,我跟临江去抓些药。”肖阚看着关谣的眼睛说,希望能看出个什么来似的。
关谣嘴角忽然下垂,“那你们赶紧去吧,我去瞧瞧。”
“是。”肖阚和赵临江异口同声。
三人背对而驰,肖阚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赵临江。
“径云,怎么了?”赵临江直接看过来,两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肖阚扯出微笑,“没什么,就是,哦对,方子,你看看。”
说着,肖阚把方子递过去后,赵临江立马看了起来,随即露出了一个难以定位的表情。
“这方子,是谁写的。”
“玉叔写的,临江,怎么了?方子有问题?”
赵临江回以一种阴郁的表情,“没问题,不过,这个,你怎么不跟我爹去抓药?”
“这,杜姑娘让保密。”肖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索性说了实话。
赵临江点点头,“明白了。”
“怎么了?明白什么了,临江你倒是说啊,这方子是……”肖阚虽然迫切想知道,但是还是一副语气轻松的样子。
赵临江巡视了四周确认没人后,才低声道:“这方子上开的白术、当归、白芍、菟丝子等,你可知道是作何药用?”
“我要是知道,还寻你做甚,别卖关子了。”肖阚唏嘘。
赵临江把方子折起来收好,表情也不大好看,“益气养血安胎常用代表方药为胎元饮,大体用药如白术、当归、白芍、杜仲等。”
肖阚愣了愣,“安胎?”
“没错。”
紧接着,两人相对无言走了一路,一个脸色比一个还黑。
到了医坊后,赵临江便拿着方子去抓药了,肖阚呆坐在一边,心里五味杂陈。
这杜奴娇有孕了,那谁是胎中孩儿的父亲呢?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答案,但却避免不了往一个方向怀疑。
抓好了药,临走前,肖阚再次叮嘱:“临江,这件事,勿告诉别人。”
“明白。”赵临江眉头压的很低,看起来心事重重。
然而肖阚还没有抬脚走人,不由得问了一句:“临江,你觉得……”
“应该不会。”赵临江直接抢话。
肖阚被对方的突然反应给惊到了。
“我是说,应该不是三爷,当然也应该不是谣叔,我猜的。”赵临江嘴角抽了抽。
肖阚也不想绕什么圈子了,对方这么说的缘由他自然明白,“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先回去了。”
“行,过两天再来抓药,我把方子配全些。”
肖阚把药揣在怀里,两眼空洞的往回走。
关谣来过后,和宋玉在杜奴娇房内叙谈了一个下午,晚饭时杜奴娇也没有下床,三人心事重重的吃着饭。
第二天,肖阚决定再去找一次赵临江。
两人心照不宣的避开了旁人,挑了个安静地。
“你这脸色不太好。”赵临江说。
肖阚看着对方,也没觉得对方脸色多好,“你会看脉吧。”
“不是说……”赵临江犹豫了。
肖阚心里的顾虑重重,“你有办法吧。”
“有。”赵临江眼神黑沉,“可以用微量迷香。”
赵临江感觉眼皮跳了一下,有些看不透面前人,又感觉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时候。”
“谣叔和义叔刚刚下山去了。”
两人打了个商量后,就打算先各自回去准备准备。
别前,赵临江不由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径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阚定定的看着对方,淡定道:“对方来历不明,我不想两位义叔他们摊上麻烦。”
“……”赵临江想了想,“也是。”
肖阚但愿赵临江是相信他的,“临江,你为什么帮我。”
尽管肖阚对赵临江的秘密已经知晓一二,对方这么帮他,无非就是担心杜奴娇腹中胎儿是关谣的。
“你的忙我没有不帮的道理。”赵临江浅笑,“我的顾虑与你无差。”
两人平日里私交不多,但寨中人互相扶持亲爱都是常态,肖阚往常里不曾有多注意赵临江这个人,此时却觉得对方似乎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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