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将这明黄的卷轴来来回回看了不下数十次,不可置信这当真是承德帝废太子的诏书!
等缓过来后他要进宫,他要亲口去问承德帝,他不甘心!
门外还有禁卫守着,称他如今还在禁足期。
陆玉恼羞成怒,斥道:“本宫都已经不是太子了,哪来的禁足一说!滚,本宫要进宫见父皇!小心耽搁了砍你的脑袋!”
那禁卫的神色有些复杂,但是依旧不为所动没有任何退让,“二皇子恕罪,卑职也只是奉命行事。”
他一句话将陆玉又彻彻底底的堵了回去,他一口气憋在胸口,顺不下,吐不出,竟是当街昏倒在了东宫门口。
东宫毗邻皇宫,出奇的是宣告一出这来往的百姓足足增加了往日的三到四倍,这一下前太子晕倒在东宫门前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样,布满了这京城各处。
陆怯自把陈罪书送上去的那一日就未曾出过炩王府的大门口,有些百姓得了太子被废的消息立马又跑来了其余两位王爷的王府门口候着。
想着看看这二位是什么一个动静!
偏偏这左等右等,不是大门紧闭,就是开了大门也毫无变化。
陆怯开着炩王府的大门,傅呈辞送来的下人全都安排在了院外,不得进内院。
乍一看还有几分烟火气。
他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么一个趋势了,早在承德帝心里面怀疑的那一刻起,陆玉这个太子之位就注定坐不稳。
心狠手辣这一点用在帝王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
从前是,现在也是。
朝中原先跟随太子的一干人闹出了一阵不小的风波,但是全都被承德帝以雷霆之速给镇压了下来。
要属姜相最为狼狈,他女儿许了陆玉,偏偏这婚如今还毁不得,陆玉不是太子了但依旧是承德帝的儿子。
毁了皇子的亲,姜相就算是想也不敢,这样一来更是又憋屈又生气。
太子是他看中的人,心狠不足但手段绝佳,他们本想着阴沟里栽船图个教训。
没想到措不及防的一棍,打的他们永无翻身。
众人现如今都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废太子在立的例子虽少不是没有,承德帝就算在怎么不喜太子但是这冠了陆姓的大楚,难不成还真能异了姓了去?
然而这一次大家很快从这场变故中回过神来,心态调整的极快,仿佛这次圣旨的抉择不是废太子,只不过是罚俸个几年而已。
姜相如今彻底的和陆玉锁死在了一起,陆玉被这圣旨的变故给打倒,姜相这边连忙慈父心肠帮着人振作。
陆玉虽然不爽,但是最后还是只有妥协这一条路。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原本的一件大事,很快就被众人用了一种平常心来接待了。
傅呈辞收到了飞鸽传书,里面的内容不过两个字。
“快了。”
他的手指倏然把这张小纸条揉进掌心里面,面色淡淡若水,只是那松懈不少的眉宇却是罕见的轻松。
事情就要结束了。
而不被外界影响的还有一个,那便是承德帝。
在以雷霆手段镇压了那朝野的一众异议后承德帝好像又恢复了那个颓唐的帝王,终日留宿后宫,每每出现总是带着一股子要羽化的味道。
这天,承德帝还在午休,睡梦中的帝王猛然惊醒,他就突然想要看看她。
于是他立刻裹着外袍起身,也没招呼人,就独自走着。
这是一个暗门之后,这是长兴宫内一个属于承德帝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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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太不好意思前几天三次有点事。
今天的更新能涨收吗?
第70章 约见
这个暗门之后有着一条长长的甬道, 空气潮湿阴冷,和殿上的金碧辉煌不同,这里就像是一个见不到光的沟渠。
之所以修建在长兴宫内, 也是因为当时战乱吃紧,这里纯粹为了用来避祸。
甬道的尽头自然有别的出口,但是全被承德帝封锁起来了,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避祸的地宫, 倒不如说是一个属于承德帝承载秘密的地方。
封锁出路的时候工人显然是留下了充足的空气。
夜明珠照亮的路好似还能感觉风声。
而最里面摆着的赫然是一个可以容纳人身的棺木。
用了上好的水晶棺, 四周缭绕雾气。
棺木里面女子的容颜还是不喑世事的美好。
她的面色不同于死人清冷的白皮,反而十分红润。
如果不看她丝毫不曾起伏的胸膛, 这俨然就像是一个熟睡的人。
棺门没有合严, 留了半掌的距离。
承德帝垂目看着女子的脸,神色淡淡, 眼底的复杂如云舒云卷, 聚了又散。
然而没有人会知晓, 承德帝心里惦记着的不是这么一个活死人。
而是这地宫挂着的一圈女子的画像。
这场景有些瘆人,四面八方的都是同一人的一幅画像,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有些画像都被晕染开来了,像是在哭,但是有些画像还是可以看清人影, 那是一张与棺木中女子似极了七八分的面容。
承德帝像是看不腻一般,每幅画跟前都要停上好久。
眼里流露出了青涩的笑意。
他是当真喜欢她的,这棺木里面照着她的模样找来的人,还有这四周的画像也都是她……
然而此刻,承德帝心里却是空空的, 他盘腿席地而坐。
那还有半点儿帝王的架子。
他是背过画像,朝着棺木坐着的, 水晶棺恰好可以将里面看的一清二楚。
等檀智大师炼好了那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他就要让这棺木里面的女人活起来,让他心里的那个女人活起来!
他疯狂的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志也变得不由自主的癫狂了。
在这坐了一夜,等第二日出去后高公公见了不禁轻声抽气一声,但还是连忙手脚麻利的上前伺候更衣,洗漱,准备早朝。
今日是外使来访,这个早朝不得不上。
承德帝倦意来了,他下意识的想要把事情交待下去,朝下面撇去,文官首位空悬。
他这才反应过来。
哦,太子被废了。
于是连忙揣足了精神,听政。
使者说的是大周国师将要来大楚,以诚挚的心意来修复两国的关系。
国师在大周是不亚于王权的存在,变相了说就是一个王要亲临另一个国家。
那场面自然是会空前盛大。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将那位东宫的废太子给遗忘了。
而这期间,也即将临近朝贺,四面八卦的藩王都在上京的路上。
除了身在京城的江北王,还有许多异性王也都从封地出发了。
这个场面以往少有,三年一回却赶上了。
可不就是好事尽成双了。
陆怯没上朝,消息是宫中传出来进了他耳朵的。
他拨动着茶盖子,兴致缺缺。
从他在江南见到国师的那日起,就知道这一天避不了。
一只白色羽鸽,划破长虹,直直的落在了他屋内的地上。
陆怯看了一眼那个踝足的痕迹,眼神一暗,取下小卷,上面写着。
‘离楼约见’
连个落款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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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有人在耳边打游戏是什么体验(大哭)
今天终于安静了……
第71章 驾崩
陆怯把这不过一指长的字条压在茶盖之下, 将茶喝了一半后才起身拿起了屏风上面随意搭着的轻裘。
这个天气还不算冷,但是陆怯却是四肢冰冷的紧,面色发干起了细小的皮屑。
本来自废太子一事出来后, 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和陆观。
现在时直藩王年底入京,又加上大周国师来访,那些人忙的焦头烂额, 竟是谁也没空来搭理他了。
到了离楼。
他未自报家门, 便有人来询问, “是七公子吗?”
陆怯顿了顿,随即颔首应了, 他在承德帝一众儿女里面行七, 七公子应该是了。
那人领他上去,推开那沉厚的门, 发出了一声粗粗的“——吱”声。
里面的人也应声回过头来, 有月余不见。
这人不是楼鹤又是谁。
陆怯的轻裘在进了楼阁里面便解下了, 挂在臂弯,他身形单薄的似乎连一阵风雨都扛不住。
楼鹤打量了他的面色,虽然苍白眼里却是有神,精神看着也尚可,只是这身子消瘦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外头还有农作的人卷着裤腿, 挽着衣袖走在街上,而这位却是已经轻裘加身,就差抱个暖手的汤婆子了。
“我前些日子去了一次江北,这两日才回来,你如何了?”
听到他说自己去了江北, 陆怯没有任何诧异,毕竟他上回偶然得知了, 楼鹤同傅呈辞认识。
“在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他现在病入膏肓快要药石无医了,说是苟延残喘再合适不过了。
楼鹤惋惜的轻叹一声,他是受了周棠阴的情来这却还是没能将人救出来。
他这次来还是有个小道消息想要知会陆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