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的面容上隐隐浮现出一丝裂痕,昭苦与不春两大奇毒,如困斗的猛兽,此刻却共同寄居在眼前这个看似淡然的青年体内。
陆怯抽回手腕,嗓音清冽:“你这样错愕,我是药石无医了是吗?”
楼鹤的声音很是喑哑,“若是定期服用解药,兴许能够有机会解开。”
服用解药保证不死,在这留下的时间中寻求解药,但是陆怯却知道所有的希望都是渺茫的。
“那药......”
当初楼鹤不过是依着周棠阴的面子才千里迢迢来到大楚。医圣留下的药引虽未有解百毒的功效,但是对待国师种在体内的不春却是有着不小作用,如今他体内多了昭苦,他却不想将医圣留下的药折在自己体内,如今只怕时千年灵芝成了精怪都难以留他一命。
“待到不春的解药来时,一并服用。”楼鹤顿了顿,又道:“凡事皆有转机。”
陆怯笑而不语,权当楼鹤出家人慈悲心肠。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喧闹声。
陆怯唤来了阮刀,问道:“发生了何事?”
阮刀回答:“太子殿下在离人居用膳,未到散席便口吐白沫,似是被人投毒。禁军已经将离人居给围住了,宫中的太医也在赶去的路上。”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谋害储君,这离人居是谁家产业?只怕是熬不过这些时日了。”陆怯自说自话后,又将问题转向楼鹤:“那群太医治个跌打损伤还算可以,面对中毒不免束手无策,楼公子是医圣之子,可要一道出去看看?”
楼鹤略微一顿,他生性不喜张扬,世人皆知其师楼璇名讳,对楼鹤却是所知不多,他漂泊如今闲人一个,为了承周棠阴的恩才到这来,却不想在为此多生事一桩。
但是医者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若为一己私欲而将人命弃之不顾反倒才是医者之耻。
他的手指默默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良久开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劳炩王殿下替贫僧引荐。”
离人居被禁卫重重把握,严丝合缝。
事情发生在宫外,早就走漏风声,耽误之急便是治病救人,找出凶手。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毒素便蔓延开来,那张往日隽意温润的脸上此刻呈现了淡淡的青紫色,唇色乌黑一片。
圣上亲临东宫坐镇,太医施针后只见床上的人指尖微动,紧接着唇角便溢出了淡淡血色。
承德帝看后勃然大怒,将桌面摆放的书册劈头盖脸的砸向了看诊的太医身上。
“滚!今日太子若是有任何意外朕便要你们这群庸医陪葬!”
太医连忙退出去着手商量起对策。
高公公在一旁替帝王顺气,只见大殿之上的帝王一手扶额面上尽是愠色。
门外传来通传声:“炩王殿下求见。”
承德帝抬起头来,难掩燥怒,“他来做什么,叫他滚!”
高公公连忙在帝王耳边,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陛下不如见见?炩王殿下贸然求见兴许是带了什么法子,若是此举恰好对太子殿下有效,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躁动的心趋于平静,承德帝眸含深意的瞥了一眼身侧的宦官,后者的背后在这注视下不禁浮现一层冷汗,极具深意的视线又收了回来,承德帝冷声道:“宣他进来。”
陆怯不是独自一人前来,身侧还跟着一位风仙道骨的楼鹤。
他跪地一拜,“儿臣见过父皇。”
承德帝,看向陆怯身侧的人,问道:“这是何人?”
陆怯介绍:“楼鹤,医圣楼璇弟子。”
承德帝双眸微眯,目光凛冽看向他们,“医圣弟子?”
陆怯:“儿臣此前在大周与楼公子相识,恰好楼公子来到京城,儿臣得知便斗胆带他前来,替太医分忧,早日解了太子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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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来源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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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死敌难解
楼鹤上前一步, 他并未下跪行礼,长发披肩堪堪缠了一根发带,也未着僧袍, 日常云游四野不同僧人一般早课诵经,却紧守佛家戒律清规,以佛教僧人自居, “贫僧见过陛下。”
许是太子殿中熏香味浓, 陆怯的鼻子有一瞬失灵竟未闻到楼鹤手中佛珠的檀香味。
承德帝凛冽的眸子微微眯起, 目似剑光,深邃犀利, 那是属于天家独有的威仪令人无处遁逃, 一个手势,身后的高全连忙弓着腰上到帝王身侧。
“带医圣之徒前去太医院, 朕便在此静候佳音。”
殿内的其余随侍也被一并遣下去, 偌大的东宫正殿内就剩承德帝连同陆怯在。
陆怯坐在案首左侧, 低眉垂首,胸腔有些隐隐作痛,指腹摩擦冰凉的掌心带着些许润意。
他突然想到,距离昭苦毒发还有几日?
父子二人谁也未开口说话,等到屋外一阵脚步声过去后, 承德帝幽幽道:“交予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陆怯未起身,便这样坐答:“江北王府戒备森严,还请父皇在允诺一些时日。”
手边的书册便宜了先前看诊的太医,此时桌案之上空无一物,承德帝来东宫的一路上便积怒已久, 此刻见他一副生死无畏的样子,声音蕴含着淡淡的警告道:“陆怯啊, 可别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陆怯:“儿臣体内有昭苦,自当随事都凭父皇差遣。”
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得承德帝心烦眼烦。
离开东宫,陆怯改道走了一遭太医院,古朴的院门阖的严实,太子未醒如今太医院算是重地,自然也是严加把守,陆怯道明来意后守卫这才放人。
他是想来这儿寻楼鹤的,走了一圈除了一个焦急忙慌道不出所以然的药童路过,其余人皆不见踪迹。
要寻的人未曾寻道,却在拐角之时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侧影,剑眉立挺,气宇轩昂。
傅呈辞?
陆怯准备向那走去,下一刻却让他脚步一顿,傅呈辞的对面似乎站着一个人,因着角度的位置,傅呈辞是背对着他,而另一人则被多出的墙堆挡个正着,二人都未瞧见他,交谈声措不及防入了陆怯的耳朵。
“那味药引贫僧已赠与他人,世间再难寻来第二株......”
“若是在将东西要回来......”傅呈辞有些欲言又止。
楼鹤皱眉,“这恐怕不妥。”
傅呈辞不在为难与他,“那太子的毒可有解?”
楼鹤微一沉吟道:“若是知晓是何毒,一一对症拆解,则有解,若无,则时长较久,恐伤了太子贵体。”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还传来消息,离人居投毒之人在禁卫眼皮子底下公然咬舌自尽了。
这投毒之人都死了,谁又有本事从死人嘴中问出话来。
傅呈辞颔首,得了答案后语气一转颇为熟稔道:“谢了,你若去到北地,记得去看看以堇,那小子可是思你思得紧。”
楼鹤的声音也变得轻快几分,调侃道:“二公子上回学了贫僧一套针术,再上回学了贫僧一味配药,家师有言,若非嫡承子弟不可学,贫僧为了二公子可是诸多破戒了。”
玩笑之言,如过眼云烟。陆怯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转身离开太医院。
傅呈辞同楼鹤相识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回到府中,阮刀也刚从城外回来,“棠王殿下回信了。”
陆怯一把接过,字迹有些潦草凌乱,墨迹晕染到了纸业边缘,看后,陆怯俊秀的眉目一蹙,不安从眼底滑过,信纸被他捏碎在了掌心中。
稀烂的信纸被他丢进了手边的砚台处,很快与墨迹融为一体。
此时江北府傅呈辞写好书信,他唤来裴朔:“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往江北交予二公子。”
从京城到江北一来一回少说需要一月,裴朔忍不住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江北鹰嘴峰的灵芝估摸着也快到了时辰,让以堇派人将东西取回。”
裴朔愕然,鹰嘴峰的灵芝有解百毒之效,何其珍贵,太子的毒并非无药可解况且医圣的徒弟还在呢。
他暗叹一口气,却还是马不停蹄的亲自前往了一趟江北。
因着太子一事,朝中近来气氛沉沉,风卷云涌,十分诡谲。
尤其是以姜相为首的一干人等,不免有些人心惶惶。
几个同姜相亲近的官员皆有些忧心忡忡,私下里纷纷上门妄图从姜相这寻求几分安慰,毕竟太子一日不醒,于他们而言就是多一份不利。
朝会过后,帝王频频召见陆怯。储君未醒,停滞的事情无人操办,而承德帝更是直接将诸多事宜交予陆怯。
太子有功无过,如今大病昏迷,而旁人暂行太子职权,说出去不过是一个暂代的名声,往深了说那已然有了僭越之举。
于理不合,于情不合。
如今这个特殊时期身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朝中动静,而帝王此举无疑是将陆怯又一次推至风口浪尖。
偏生这近日多了一分‘圣宠’的人,行事做派愈发乖张。先是得罪了一干太子近臣不说,与朝中炙手可热的江北王之间气氛也多了几分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