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他自己也太过于蠢,竟然全然忘了前几次的背叛,还开开心心和接近他的杨剑心成了知心好友。
呵,自作孽不可活。
可温慕心间还是不舍断了这情谊,他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之事便当我不知道,日后你我二人便不要再见面了。”
说罢,温慕干脆闭上了眼,他不是很想看杨剑心的表情,因为他知道,他会心疼。
杨剑心虽说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结果,可真正听到温慕说出来,心里还是疼的要命,酸酸涩涩的,很想哭,疼的想把心掏出来。
杨剑心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哭过,也只在温慕受伤的时候心疼他硬生生把自己疼哭之外,他真的不知道眼泪还能刮的脸疼,咸的想死。
他看着闭上眼的温慕,眼睛涩涩,一圈泪水绕了上来。
他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让眼泪回去,硬把眼睛憋了个通红,幸好那眼泪没掉下来。
杨剑心张了张嘴,有些哽咽的问道:“慕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虐,非要问个清楚,非要给个答案。
温慕翻了个身,缩进了被窝里,停顿片刻,嗤笑一声:“能是什么意思,让你消了这个念头,莫要出现在我面前!”
被窝里,温慕猛然落了两行泪,有些后悔说了这些话,可这人是要羞辱他啊,温慕你还要贱的贴上去?
不可能,他温慕是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宦官,没有一个人可以再作践他羞辱他,以前那个被人嘲笑,戏弄的温慕已经没了,所以他不需要什么人来陪着他了。
杨剑心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能哭,手指关节握的微微发白,一丝痛从掌心传来,但远远不及他心里的痛。
“当真,不可能?”杨剑心不死心的反问。
一滴泪终于穿过眼眶落了下来,被杨剑心胡乱的擦掉。
掌心的血染进了指甲里,红艳艳的,意外的晃眼。
“不可能。”温慕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带着些闷声。
杨剑心:“你便对我半点儿感情都没有?”
“没有。”
“你出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杨剑心哭着,便要往起拽他,“我不相信你会对我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你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清楚!”
温慕揪着被子不放手,在杨剑心拽开被子那一刻,他才匆匆在被子上擦了一把眼泪。
很平静。
杨剑心看着很平静的温慕,和看那些他讨厌的官员一样,平静的让杨剑心当真觉得温慕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哪怕是一点点。
温慕看着杨剑心的眼睛,道:“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只把你当做友人。”
“放屁!”杨剑心双手固定住温慕平静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但什么都没有。
“你放屁。”杨剑心哭的趴在温慕肩膀上,身子一缩一缩的,看着很可怜,他嘟囔着,“你就会骗我,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说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伤害我?”
温慕的心都快碎了,举起正要抱杨剑心的手,停顿一会儿,又放了下来。
心道,让他离开自己也是好的,京里这群老头各个想要他的命,把杨剑心拉进来只会让他和自己一样,说不准哪一天就命丧黄泉了。
自从杨剑心与自己在一起快两个月,他遭受到了多少次危险,每一次都是和他有关。
即便自己不可能屈于他身下,也不能让他再为自己受伤。
温慕等他哭的差不多了,一闭眼,狠了心道:“睡吧,明日便不要再来温府了。”
杨剑心一怔,嘴角微微下瘪,看着好像又要哭了:“你是不要我了吗?”
温慕轻声的“嗯”一声。
“慕之——”杨剑心喊了他一声,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出来了。
温慕没理他,翻身转进了被窝里,瓮声瓮气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对你并没有多余的心思,一直都只是拿你当友人,如果可以的话,你还可以和我继续做好友。”
“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友人,我接近你就是因为我心悦你,想与你结为夫妻,你觉得我可能会把你当做友人吗?”杨剑心头抵在温慕的身上,他快要窒息了,他快要痛死了。
温慕捂上心口,那里带着钝痛,酸涩,仿佛被刀千刀万剐一般,可他一直都觉得他与杨剑心只是普通的好友。
温慕:“那便没办法了。”
“我们当真一点儿可能都没有吗?”杨剑心带着颤音,心痛的要死,他捂住心口,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温慕不要他了,慕之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温慕不要他了,他可怎么办!
“没有。”
杨剑心抹了一把泪,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带着发抖:“好,末将知道的,日后不会再来打扰大人了......”
杨剑心下了床,点燃了烛光,背对着温慕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穿好,临走前又道,“......明日卯时我便要回剑门关了,若是不出意外,这辈子便不回来了,杨剑心祝温大人,前程似锦,平安喜乐。”
说罢便开门出了屋子。
一阵秋风吹过,让杨剑心的眼睛又开始发酸。
茫茫星空,心仿佛都空了,没了。
温慕听到门响,立马坐起来看去,杨剑心已经不在了。
他忽然慌了,急忙下床去追,却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窗户的风吹进,让他有一时的清醒,从窗户望去,哪里还有杨剑心的身影。
他躺在床上,脑袋里全是杨剑心。疯了,为什么不能只做好友?
为什么非要喜欢他?
杨剑心骑马飞奔回了大将军府,程立桥不在,他将马交给了马夫,失魂落魄的坐在屋顶上看着星星。
一夜未眠,绞心的痛犹在,杨剑心望着温府喃喃道:“温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追出来给我送行,我便原谅你。”
大军早已在城外集合,周遭的百姓来为他们送行,杨剑心骑马骑的很慢,频频转头看,渴望那人能追来,但一次次的回头都是失望。
程立桥看着远远走来的杨剑心,脸色极其难看,看样子昨夜应该是没谈拢。
今日的天气有些炎热,李印琰在城门上说了一些豪气磅礴的话,杨剑心无心听他讲,眼睛一直看着人群,期望温慕能来。
但还是让他失望了,直至大军起身,温慕都没有来。
李印琰愉悦的扯着嘴角,看着心不在焉的杨剑心,望着大军愈行愈远。
问旁边的人:“温慕早晨追来吗?”
旁边的太监笑道:“皇上可真是料事如神,温总管早晨是要来的,被裴将军拦下了。”
“呵,朕太了解他了,他从来都是那么心软。”李印琰道,“朕可是给了他选择的,既然他选择了与杨剑心形同陌路,那么就应该断的彻底!”
温慕肿着眼睛躺在藤椅上,手里拿着杨剑心送他的荷包,来来回回的摸着。
心情异常的烦躁,现在满心都是杨剑心,他后悔那么无情的拒绝他了。
当时一听到杨剑心想羞辱他,他便没了理智,现在冷静下来,又觉得其实他们两个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小华子急急忙忙跑来,气喘吁吁的停下。
温慕急忙坐起,问道:“怎么样?”
小华子摇头:“是奴才没用,裴将军将整个温府围的水泄不通,就连后院的狗洞都守了人。”
温慕烦躁的一拳锤在了藤椅上,手立马红了一片。
小华子一惊:“大人切勿伤害自己,杨将军见了又要心疼了。”
温慕一怔,不开心的噘着嘴,看着锤红的手,喃喃道:“他人都走了,怎么可能还会心疼我。”
远处,一声闷声响的号声传遍整个京城。
大军出发了,温慕怔怔的望向城外的方向。
他与杨剑心也就此断了,为什么想哭?为什么觉得即使杨剑心骗他,羞辱他,都没那么重要了呢?
温慕一直坐到了天黑,裴书还锲而不舍的守在他府外,将小一四人看的死死的,半根鸟毛都飞不出去。
温慕多少知道了些,李印琰不想他和杨剑心走的太近,通过这次让他们二人决裂。
李印琰应该知道杨剑心喜欢他了吧。
温慕更加烦躁了,没想到这次竟然在李印琰身上栽了坑。
还真是最近几年长了心了。
他这一招走的够狠。
就算杨剑心不和他表白,第二天他们也会分开。若是杨剑心和他表白了,就是现在这样,不管是哪一种对李印琰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弊。
小华子看着发呆的温慕,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这杨将军走了,也不能不吃饭呀。
他正欲上前,温慕忽然瞪了他一眼道:“你回去歇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大人——”小华子正要说话,又被温慕瞪了一眼,只能委屈的走了。
大军行至了荒郊,离下一城还有一百里,夜间行军不安全,且不到急行军的地步,因此大军在荒郊扎营。
杨剑心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有时候听一起的人说话,听着听着就开始发呆了。
满脑子都是温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