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熠看了关津有些急切的神色,不慌不忙的说:“打算?”
“我是说太后和皇上。”关津解释道:“我不访直说了,你军权在手,皇上和太后,势必要有偏差。你到底怎么想的?”
裴熠见关津神色是真的带着焦灼,笑起来,说:“那若是顺从了太后呢?你又打算会怎么办?”裴熠忽然想起他方才说的话,随口问:“是杀了我保全你的忠,还是放了我成全父亲与你的义?”
关津没料到自己满腹的疑问尚未解决,裴熠却抛出了个难题来为难他,“我......”关津坐在桌前,他皱着眉说:“我自是不会杀你,但......”他犹豫了片刻,坚定的说:“也不会让你动皇上。”
裴熠抬眸朝他笑了笑:“所以说忠义两难全,自古就是如此。”
他见关津面色越来越难看,才敛起笑意,正色道:“但你放心,我确实是借太后懿旨回京办一件事。”
关津忙问:“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冒着这么大的险回来?”
裴熠像是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这件事没有皇上办不成,所以你放心好了,至于太后......”裴熠看了他一眼,说:“月夕宴上若太后赐婚的是我非成安王,结果也会一样。”
关津先是一愣,继而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可明白了,反而更加不解,“我知你回来定不简单,但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说明白了,我好帮你......”
关津脱口而出,裴熠的视线一直牢牢的看着他,有点迷惘,好像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可关津说话的音量并不低沉,他说完便面容沉静的等待着裴熠的回应,没有察觉自己所言有任何不妥。
这是他从禹州回到谒都以来,第一个连原因都还不知道就说帮他的人,而这个人所说的话,裴熠丝毫不怀疑,因为他是曾令戍西人闻风丧胆的飞虎军,父亲倚重的将士。
这种震撼持续了半晌,寂静须臾之后,裴熠才说:“帮我?你连我要做什么都还不知,就说帮我?”
“只要不是对皇上不利的事,知不知道也都无妨。”关津每每见到裴熠,总会想起高叔稚,“将军曾说,身为武官,只需谨遵军规,凡事知多则招祸。”
裴熠抬眸,依旧不动声色的说:“如果我要查脉岭关兵败案呢?”
禁军的办差大院连端茶倒水的都是自己人,不论三九,都没人烧炭,因此这地方都比其他院要格外寒凛一些,昨夜的风雪这会儿停了,院里头便更加干冷了。
关津全身一震,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看向四周,明明是他的地方,他却比客人还要紧张,“此案先帝尚在世就已定案归卷了,你查这事做什么?”
裴熠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看的他从哪个眼神里意识到一些别样的东西在其中,然后思忖片刻后试探问道:“莫非此事还有隐情?”
裴熠目光也看向前方,低声说:“先帝念着手足情,在百官面前保下父亲,可朝中流言不断,你应该知道,谢乔两家便是因此获罪的。”裴熠说:“你难道都没有丝毫疑惑吗?”
“疑惑?”关津摇头,“谢家和乔家不是因为蛊惑朝臣获罪的么?和脉岭关有什么关系?”
裴熠看着满脸疑惑的关津,心中了然了,难怪禁军统领一职会落在他身上,难怪天熙帝对他如此信任,此刻对此他便再没有一点意外。
裴熠说:“你曾是飞虎军前锋,我且问你,戍西人再如何骁勇善战,能凭区区三万将士就将飞虎军的七万大军血洗脉岭关?将军年少就曾带兵,经无数战役,脉岭关本就易守难攻,戍西人如何短短数日大获全胜?种种迹象,叫人不得不怀疑。”
这......关津从未细想过这些,一来当年飞虎军兵败,活着的将士们班师回朝早已心如死灰,二来,先帝给予高叔稚满门荣誉,他只当当年那些流言是因为高叔稚未能传回捷报而使朝臣人心不稳流出的言语。
经裴熠一说,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关津从一堆散乱的书籍里找了张地形图。
当年脉岭关一战,唯一可能会突破的关隘是横在南面的那条漓江,高叔稚在此之前就已经部署好。由一支善水性的水军严守漓江,为防万一,高叔稚命关津亲自带队,漓江这样好的地势敌军不会放任,当年高叔稚在脉岭关深陷重围的时候,关津却在漓江大获全胜,这也是后来皇上升调他的原因之一。
“当时我并不在将军身边。”
当他将胜利的消息带过去的时候,前方传来的便是阵营失守的噩耗,他至今还记得当他赶到的时候,高叔稚身受重伤却不肯倒下,在血流成河的脉岭关,面朝山川,大祁的战旗沾满了他的血,却被寒风刮的呼呼作响,旗杆穿胸而过,他至死都没倒下。
将军裂骨忠魂,如他生前所言,战场是武将的埋骨乡。
“幸好不在,否则只会和父亲一样。”裴熠看着他精锐的眸光,说:“你能否说说你在脉岭关所见?”
“当年漓江守住之后,我便带人回头支援,刚上岸便得了消息,当时脉岭关已经遍地尸首,兵器,战马填了半座山......”
作者有话说:
大家有多余的海星给柿子和侯爷投点叭!
第49章 劫难(九)
赵彻成了新晋的武状元,天熙帝将先帝留下来的那把金泉剑赐给了他,“能在一众高手里脱颖而出,你配得上这把剑。”他不动声色的说:“真此乃大祁之幸事,亦是赵王府之喜。”
赵同安见状,忙跪下道:“臣谢皇上垂爱,彻儿定将不负皇上圣恩,以此剑为荣,舍身以护大祁安稳。”
“赵王请坐。”天熙帝厌烦老狐狸表里不一的样子,勉强笑了笑。
*
赵王府近日来门庭若市,贺喜的人络绎不绝,赵彻应付了几日便觉得索然无味,他不喜欢与一群老头吃酒聊政,便寻了个由头在玉楼摆起了宴席,这种席,自然少不了败他手里的这群谒都权贵。
今年的冬日格外严寒,一场霜冻就叫几州百姓们苦不堪言,这种食不果腹的灾况,谒都自然无以体会。
赵彻穿了太后赏的华服,人到齐之后,他便站起来说:“平时咱们就是有福同享,如今我以武选入朝,咱们还和从前一样是兄弟,大家吃喝随意,晚些时候霓裳阁有新曲上台,同去一听。”
霍闲坐的离他远,边上挨着的是裴熠,他打开扇子,悄声说:“你也是他兄弟?”
裴熠端坐如松,抬首用余光看了华服少年一眼,道:“冬日时鲜蔬果难存,这盘凤尾竹笋看着新鲜的很。”
“何止竹笋,甘南的鲜橙,还有萝菔丝儿,运输倒不难,从上了船便生炭,在舱中以保不被冻坏,又不能使之温度过高,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赵彻对此颇显骄傲,他想起上一回在他的席上,裴熠遇刺,本想不过是出于礼节送去了邀贴,不曾想他真来了。
“原来如此。”裴熠看了面前摆放的佐食小菜,并未动筷,“小王爷费心了。”
“不费心,就是费钱。”纪礼打趣道:“我家只有干笋,新鲜的冬日可吃不着。”
席间大家说笑,话题都落在赵彻身上,无人注意他们。
霍闲今日穿了件黛色的袍子,他自顾自的倒酒,腕骨像玉石一般清透,引的人总忍不住多看一眼,翠玉一般的手指沾了酒,在指尖凝珠子滴下来,仿佛滴在了人的心间上,砸出一片旖旎。
他侧过脸,眼里挑着笑意问:“不合胃口?”
裴熠看着他,没说话。
“那就喝酒。”霍闲端起刚到满酒的杯子搁在裴熠面前,说:“玉楼多得是酴醾。”
裴熠闻了闻,果然和他桌上的那壶不同,清冽的甜味沁入心脾。
酒未入口,心已宿醉。
*
冬至过后,朝中便愈加繁忙,大祁地广,每至冬月,各地的秋收便由地方官统计送呈达朝廷,今年暑夏雨水不足,入秋又受蝗虫侵扰,到了秋收时节还发了水灾,许多地方不仅颗粒无收,反上呈灾情,其中柳州越州最为严重。
天熙帝端坐在龙椅上,案几上掌着两盏油灯,他皱着眉,侧影倒映在灯下,又瘦又长。
李忠义端着外域进供的甜品在一旁候着。
“皇上,该歇息了。”这是他第二次开口提醒,殿内其他伺候的宫人大声喘息都不敢,只因天熙帝脸色沉的越发厉害。
“啪”的一声,一道折子在李忠义眼前飞了出去,天熙帝很少一语不发的动怒,这让本就胆小的宫人吓得扑通全都就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李忠义搁下御膳房刚送来的甜品,上前将折子拾起来,重新整理好整整齐齐的摆在龙案上。
他是天熙帝幼年时就伺候在旁的老人了,对这个看似羸弱,实际内心强大的帝王真正的喜怒几乎是一眼就能分辨,他朝那吓成一团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如获新生,齐齐退了出去。
“蔡闫竟敢拿人命与朕粉饰太平,瞒报柳州水灾,他......咳咳......朕要砍了他的脑袋告慰因他丧命的百姓。”天熙帝因着急怒眼中满是憎恶。
他的愤怒和不甘只有在这无人的时候才能得以发泄,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甘,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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