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熠没说话,皱着眉像是陷入了深思,直到修竹连叫了他两声侯爷,他才重新开口,“还有事?”
修竹站起来,看着门口有些进出两难:“没,没事了啊。”
“先下去休息,晚上随我去裴国公府一趟。”
修竹带着满脑子疑惑出了门,他还在琢磨裴熠那话是什么意思,便没注意到站在面前的人墙,直到那人抬手拿着折扇抵住他,他才回过神。
“怎么,谢公子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霍闲挡在他前头,笑问。
修竹刚得知府中有人中毒一事,原本他对霍闲有些许偏见,可知道他是替裴熠中的毒,偏见便自动消解了大半,见霍闲面色尚佳,那句“你还好吗?”便也自动从他嘴边消弭了。
“没有。”修竹打量了他一番,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中毒了,哪有中毒的人好这么快还红光满面的,霍闲迎着他的目光,坦然一笑,对他的疑问心知肚明,说:“你们侯爷爱糊弄人,我可是结结实实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咳咳......”
修竹说:“那我替侯爷谢过世子......”
“你,替侯爷?”霍闲收起折扇,审视着他,说:“你跟他什么关系?就替他了。”
修竹一顿。
霍闲却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听司漠说你也懂音律。”
修竹说:“丝竹之声,难登大雅。”
霍闲看了一眼修竹身后那扇紧闭的门,所有所思的说:“可有人就喜欢听丝竹之声。”
霍闲轻缓的步伐越过他。
修竹回首蹙眉,怎么才离开侯府几天,一个个都变得那么奇怪。
作者有话说:
久等,虽迟但到,两章合成一章了。
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还望不吝投喂!
第40章 纠葛(十)
霍闲心情不错,沿着回廊,颇有雅兴的欣赏开得旺盛的花木,丹桂的淡香不知从何处飘进了后院,下台阶时,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收了脚,回过头。
裴熠搭着门框,仿若忘记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疲懒的看着霍闲说:“你病愈了,是不是得谢谢本侯。”
霍闲说:“这不就来了。”
“我想了想,那日没去玉楼,有些遗憾。”裴熠干脆推开门框,敞着门,直接靠在那上面,望着霍闲说:“今日是个不错的日子,适合谢宴。”
“你病好了?”霍闲玩味的调侃他,“我以为你病愈了会先进宫。”
“非召不能入宫,比不上你有燕贵妃的令牌,想何时进宫就何时进宫。”裴熠说:“怎么,不敢去?”
霍闲手握着折扇,四下无人,他便从容的说:“吃个酒罢,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车夫上了年纪,躬着身子坐在车头驾车。
大祁有规定,凡四品以上的官员出门,马车轿捻上皆挂有黄牌,那牌子在马车的摇晃中荡了起来。
裴熠是武将,他有个习惯,除了进宫,到哪里都会随身佩刀,他坐在马车内,手便习惯性的搭在刀柄上,颇有将军的威严,再看霍闲,倒像骨头是软的,靠着马车,随意舒适。
霍闲抬手,露出一截白皙的腕骨,他正要去碰裴熠腰间的佩刀,却被让开了。
“这么宝贝?”霍闲说:“祖传的么?”
裴熠依旧握着,垂首看了一眼那磨的有些平滑的刀柄,说:“我爹留下来的。”
他甚少跟人提起高叔稚,这把刀是陪伴高叔稚戎马半生的老友,他每每握着这把刀,就像是握着高叔稚的手,幼年时高叔稚亲手把刀交到他手上,一同交给他的还有高叔稚的期望。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裴熠忽而眨了眨眼。
他掀开车帘,街市里来往的人,鱼贯而过,大祁的繁荣昌盛,似乎在这座皇城里被推上了云端。
霍闲扭过头,撑着窗户往外看,良久才笑言:“这把扇子,也是我娘留下来的。”
比起裴熠对朔风刀的珍视,霍闲显得随意的多,他捏在手里开开合合道:“怎么样,是不是绝品。”
裴熠看着他,没有说话。
车内陷入沉寂,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的人声鼎沸。
这热闹的人间,当真是值得留恋的。
马车停在玉楼的门口,裴熠率先掀帘跳下车,跟车夫说了几句话便随跑堂的上了楼。
玉楼从掌柜到跑堂都是萧琼安一手带出来的,因此除了本职的要务,还学会了一身察言观色和惊人的记忆力。
但凡是玉楼里的贵客,除了他们的身份地位个个都能信口拈来,他们的口味爱好更是刻在这些人心里,这也是玉楼客似云来的原因之一。
掌柜的正在算账,只一眼便认出裴熠,他忙放了手里的算盘,上前迎道:“侯爷来了,楼上请。”
霍闲跟跑堂的交代了几句,便跟着上了楼。
待伙计们上完酒菜,退出门外,霍闲才说:“什么事不能在家说?偏要折腾。”
裴熠不是个折腾的人,他这么做无非是宣告自己病愈了,玉楼不乏一些权贵,见着他了必然是要传出来的,他沉淀了这些日子,总有人是战战兢兢的,如今他安然无恙,那战战兢兢的人必然是要行动的。
“不是说了,深觉遗憾么。”裴熠没动酒菜,先饮了口茶,说:“兜兜绕绕没意思,不妨开门见山。”
“洗耳恭听。”霍闲又撩起袖口,给裴熠倒茶。
“你引我去查纵火案背后的人,自己却什么也不做,我原本想不通,那场火就算再厉害,也烧不到世子府的内院,你为了探知纵火案原委,添了把火把自己送进定安侯府。”裴熠眼里难得的不带疾厉,只是看着他,“有必要么?”
“你这么聪明。”霍闲说:“怎么不敢相信说不定事实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呢?”
他依旧带着积分玩味,可手指却不知不觉滑到裴熠的心口,隔着衣物指尖里裹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着实狡猾。”裴熠望着茶杯里缓缓上升的热气,心口处被撩的有些不耐,便捉住他的手,说:“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妨再坦诚些。”
“我一直都很坦诚。”霍闲微笑着说:“是你不信而已。”
裴熠松开手,收回审视的目光,他没动那杯茶,转而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入口甘甜,这是春日户外饮的酴醾酒,裴熠曾在雁南的时候喝过。谒都只有粮食酿的米酒,能在谒都喝上酴醾酒,他颇感意外,不用多想,定然是霍闲留在玉楼的。
“铁匠的事,我可以自己去查,你能查到的,我也能查到。”霍闲夹了一块白水鱼搁在盘中,细细的挑刺,“李嗣和齐青的矛盾由来已久,当然我不否认那把火是我添的。”霍闲一语双关,他说:“铁匠的死是个意外,他的身份疑点重重。他的死,是李嗣冲动之下纵火杀人,还是有人利用他纵的火?这事查起来虽难,却也不会是全无头绪,顺德年间的事你我不知,但朝中老臣却是亲历的,比如庄策,再比如......裴国公。”
裴熠侧头,隔着薄光看着霍闲的侧颜,不动声色的说:“一颗心开十七八个窍,你不累吗?”
霍闲闻言一怔,笑了笑说:“就当你这话是夸我了。”
裴熠抬手拿起筷子越过盛着鱼的盘子,夹了一块蟹黄鲜菇,“你不怕死,也够胆,既然是坦诚,你何不划下道来,我要查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呢?”
“不是你告诉我的,是我猜到的。”
裴熠看着他。
霍闲剔好了鱼刺,将那盘鱼肉放到他面前,勾着眼角,说:“尝尝看。”
裴熠尝了尝鱼肉,没有土腥味,这道菜做的鲜美,他心情好起来,说话便温和了些:“这么说是还有条件了?说来听听。”
“你为你父亲沉冤,我也为我母亲昭雪。”霍闲收起方才那股玩性,忽然正色起来。
雁南远在千万里之外,但实际上雁南一族的兴亡却不由雁南王,几十年前就曾有人试图挑起雁南和大祁之间的矛盾,可都没能成功,这是为何?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雁南王是个色厉内荏的昏庸草包,他扛不起雁南的战事,既不能前线带兵上阵打仗,也不会后方排兵布阵指挥。外族的算计伤不到它的根本,他因为他的昏聩避免了战事,却也因昏聩害死了霍闲的生母。
“他没了王妃,可以换一个,我不能。”霍闲搭在桌边的手不知何时握了拳,指关节肉眼可见的凸起泛白,他的目光微微缩紧,蓦然的望着桌上的酒。
听说雁南的女子都擅酿酒,各种珍馐美酒皆是出自雁南女子的手里,裴熠停下筷子,看了他一眼,说:“你是说戍西?”
裴熠曾经带兵荡平过雁南边界的叛乱,那次就是戍西的探子深入雁南王身边挑唆的,后来兵败后,雁南王亲手将那人交给了裴熠,戍西人骁勇善战,逐草而居,可他们却比同为勇士的东都人更有谋略,他们在各地安插暗探,乔装成商贾以达目的,这些裴熠多年前就有耳闻,回了谒都也曾亲身经历过。
“戍西吞不下雁南,大祁却可以。”霍闲说:“比起远在中原的雁南,靠近戍西的乾州更让戍西人心动,乾州刺史刘赟曾是庄先生的门生,他建了榷场,让戍西的香料、马匹,同大祁的茶叶、丝绸互市,乾州的经济甚至盖过了谒都近州,戍西若真的打下了乾州,大祁还会放任雁南不管?相安无事的时候大家可以各过各的,可戍西的野心从没隐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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