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拿回家看？”景昭吃惊，“这可是卷宗啊！我怎么能随便拿出去呢？！要是让你的上司知道了，你肯定要受罚的！我还是就在这儿看了吧！”
决定好了之后，景昭四处看看，目标直奔一把椅子走了过去，捧起案卷开始看。
而还沉浸在景昭的话里的纪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是在担心吗？
纪衡忍不住想。
随即，顺手从架子上拿了一本卷宗下来，在景昭的旁边坐下，也开始看起来。
在这本卷宗里，详细记载了当年杨家之事的始末。
然而令景昭震惊的，不是先帝查也不查地就把杨章定了罪，而是杨家人的下场。
虽然之前已经稍微了解到，杨家人的下场。
可是真真正正地看到了杨家人的全部下场，景昭惊呆了。
所有男丁全部处死，包括刚刚出生的孩子……
十岁以上女子全部充作军妓，十岁以下的，被卖到了妓院……
看着卷宗上冷冰冰的文字，景昭似乎感受到了当年杨家人温热的血，以及女人们的哭喊声和无能为力……
就算是杨章犯了错，可为什么要累及到家人？
女子、孩童，他们只是处在深闺大院里，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触及到，更不会知道，可是为什么他们也会成为这场错误的承担者？
他认为，这根本不是对犯人的惩罚，而是一场屠杀……
景昭的异样引起了旁边纪衡的注意。
“景兄？景兄？你怎么了？”
景昭一副失魂落魄又害怕的样子，着实让纪衡担心了。
景昭缓缓回神，看着面前的人，觉得眼睛干涩的很，张了张嘴，只觉得声音也被压在了喉咙里发不出来。
“景兄，可是被吓到了？”纪衡语气温柔，双手轻拍景昭的肩膀，安慰着他。
景昭轻缓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身为大理寺少卿，纪衡在上任之前，就已经把历年来的卷宗全都看了一遍，在他的印象里，杨家的下场顶多算是中等吧！
纪衡从小便对审案感兴趣，十岁时就因为不同寻常的判断力，帮着当时的大理寺少卿解决了一个案子。
自那以后，纪衡的名声渐起，而他也被破格选进了大理寺。
这么多年来，他看的案子、审的案子数不胜数。
刚开始或许还会有一丝的同情，可是，看的多了，审的多了，渐渐的，就麻木了。
在他看来，一切都应遵照大渊律法办案！
也因为纪衡一面刚正不阿，一面又过于冷血，所以在世人的眼里，纪衡就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官。
“纪兄，你说，为什么一人犯错，一定要祸及全家呢？”
第106章 纪衡真相了
“大渊律法如此规定，自古以来也都是如此。这样做，也只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警醒，千万不要轻易犯罪！若是犯了罪，被惩罚的不止他一个人，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家人。当然，这样做，效果也十分显著，虽然还是会有人不知死活地触犯法律，但犯罪的人已经很少了。”
纪衡可以明白景昭的心情。
身为大理寺少卿，在他看来，这些人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可是现在在景昭面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整理案卷的人，褪去了往日的雷厉风行，只想要和面前的人共情。
虽然麻木了，可是他很想将自己的真实面目展示给面前的人，想要再感受一下身为普通人的心情。
“其实，我虽然在这大理寺这么多年，本应该对这许多的事情麻木了，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想，这样的惩处，真的公平吗？”
“但是，朝廷威严不容触碰，这些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纪衡的话，点醒了景昭。
是他晕乎了。
这是在古代啊！
古代不是讲究株连九族的嘛？！
刚才的自己也太矫情了吧！
“我说这些，你明白吗？三桂……”
景昭缓缓点头，可随即，他皱起了眉，“三桂是谁？”
景昭的这一问，纪衡也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叫景三桂吗？”
这么一说，景昭才想起来，为了不暴露身份，自己取了个假名字。
痛恨地闭上了眼睛，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对！纪兄的记性真好啊！我是叫景三桂。只是刚才……你知道的，我刚才情绪有点儿不稳……所以，没反应过来……你知道的嘛！人在情绪失落时，就会有点儿反应迟钝……嗯！对！”
景昭在努力地为自己刚才的嘴贱找补，奈何越说越混乱，他想抽自己第二个嘴巴子了！
这什么破嘴啊？！
纪衡看着景昭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
但是他看破不说破，权当信了景昭刚才的一番没有条例的解释。
“那我以后叫你……三桂？”
“……好啊……”
第三次，景昭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
当自己是吴三桂呢？！
“三桂，看完了吗？时辰不早了，该吃午饭了，我请你。”
“看完了，走吧！”
人家主动请客，景昭才不会推辞呢！
纪衡又将所有的窗户关上，蜡烛吹灭，上了锁，带着景昭离开了大理寺。
在去往酒馆的路上，纪衡有意无意地问起了景昭的情况。
“三桂，你说你是在礼部做事？怎么也不见你去呀？！礼部的人不会责怪你吗？”
“……其实，我这个主事没什么存在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就算我不去，他们也不会觉得少了什么的。”景昭觉得，他一个兵部主事应该和这礼部主事是一样的吧？！
然而，在昨日景昭离开之后，纪衡专程派人去查了礼部主事是谁，当然，并不是景三桂。
他又查了查礼部是否有景三桂这个人，当然，还是没有。
所以，他的官职是假的。
或许，连“景三桂”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呢！
不得不说，纪衡真相了。
“其实我觉得，三桂你还是应该要去的。毕竟领着朝廷的俸禄，虽然是个小官，但你这样不去会让人诟病的！”纪衡苦口婆心地劝道。
景昭只想让这个话题赶快过去，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赞同，“纪兄说得对！明天我就去！”
第107章 景三桂就是景昭
到了酒馆，纪衡让景昭点自己喜欢的菜，景昭也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子菜。
等菜上齐之后，每道菜都做得赏心悦目，让人看着胃口大开。
“纪兄，那我就不客气了！”
景昭执起筷子，开动！
“三桂，你在礼部任职，可见过礼部尚书吴大人？”纪衡为景昭夹了一块豆腐，状似无意地问道。
吴大人？
他要是说没见过，应该没有问题吧？！
“纪兄，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挂名的，怎么会有那运气见着尚书大人呢？”
“也对。”纪衡点头。
为了转移这个话题，景昭主动问起了官场上的事，毕竟纪衡也只是个整理卷宗的，官场上的事他也不大了解。
聊这个，应该会安全许多吧？！
就聊……对！聊一聊那只杜老狐狸。
“纪兄，你可听说过杜丞相？”
“杜丞相？倒是有所耳闻。怎么了三桂？”纪衡回问。
“没什么，就是跟杜丞相结下了梁子。”景昭不在意地说道，却惊住了纪衡。
“你说你跟杜丞相结下了梁子？！”
景昭奇怪地看着他，“干嘛这么惊讶？！”说完继续喝了杯酒。
“不是三桂，杜丞相可是百官之首，权倾朝野。你热了他，竟然还能好好地活着？”
纪衡虽然平常都是深居简出的，但他也是见过这位杜丞相的。看起来和善亲人，实则眉眼间的算计一眼就能看出来。
更何况，他与皇甫承交情不错，偶尔去皇宫里见个面，总能听见皇甫承跟他吐槽杜丞相。
所以，他深知，帝王与杜丞相之间水火不容。
迟早有一天，杜丞相会倒下的。
“我当然能好好的活着了！”景昭理直气壮，“那个杜丞相，权势再大，能大过皇上吗？！皇上可是站在我这边的。”
“三桂，你和皇上认识？”纪衡敏锐地捕捉到了景昭话中的信息。
“……”完了，一时嘴快，说错话了。
“呵呵呵……，纪兄真是说玩笑了。我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儿，怎么会有那机会认识皇上呢？！”
“纪兄，快吃饭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景昭不敢看纪衡的眼睛，低着头使劲往嘴里塞。
纪衡笑而不语，默默地吃饭。
吃完饭后，景昭回了王府，纪衡回了大理寺。
“南统，京城里可有姓景的人家？”
纪衡在书房里，问着自己的侍卫。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心里的疑惑再次加深。
这个景三桂，不仅与杜丞相结下了梁子，还和皇上认识。
他可不相信，景三桂真的叫景三桂。
“景？大人，京城的达官贵人里可没有姓景的。至于寻常百姓家，属下就不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