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棠极其听他师父的话,拿回来的东西从来不自己收着,银子交给师父,吃的玩的给青青,自己什么都不留。
他很早就不怎么喜欢这些哄小孩子的东西了。
二月初八是瑾王生辰,瑾王府早就给半日闲下了请帖,乔承孟不大想去走这个场面,就备了东西让路千棠代他去贺寿。
往日路千棠是很少能见到这位殿下本人的,只听说瑾王身体很是不好,是个见风倒的,但架不住官家疼爱他,生辰这天的瑾王府,门槛都快让人踏烂了。
路千棠去了还是往日那个收茶叶的侍女迎他进去的,瑾王府的下人也都很和善,瞧他年纪小,每次去送茶叶还会招呼他吃点零嘴。
今天侍女听说是他代乔承孟来贺寿的,便不能只让他待在外门了,叫人向里面通报给殿下。
宾客实在太多,那位殿下一时半会儿都没顾得上招呼他,侍女也见怪不怪,领他进去坐下,端了盘油炸蚕豆给他吃,说:“在这儿等会儿吧,不是我们殿下怠慢,客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呀,应该走正门递帖子——算了,那样的话估计还是难跟殿下说上话,你稍微等等,等人散了些,殿下就会闲下来的。”
路千棠点点头,捏盘子的蚕豆吃,师父叮嘱要当面贺了寿再走,不然他也不甚在意能不能见上那位殿下一面。
这几个侍女鲜少能出王府,听他说时常往望水楼跑,又叽叽喳喳地问他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新戏,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不算无聊。
坐了有小半个时辰,里面来回话了,说殿下传呢,那侍女还把帕子沾了水给他擦手,说:“快去吧。”
路千棠道了谢,忙拿着带来的东西往里头去了。
大概是宾客散得差不多了,瑾王殿下在坐着喝茶,眉眼间有些疲惫。
这位殿下也不过十七八岁,周身却莫名萦绕着说不明的感觉。
路千棠一时看痴了,他头一次知道男人也可以生得这样好看,让人瞧两眼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那位殿下每次过个生辰都忙得晕头转向,一大早进了宫,回来又得应付宾客,简直像是办公差,毫无乐趣可言。
这会儿被下人提醒才瞧见还有个小孩站着,就瞧这小孩神色呆呆的,以为是吓着了,一问才知道是半日闲打发来的,那副懒懒的模样稍微正了些,招手让他过来,抓了一把糖给他,可能是瞧他又瘦又小,纯当小孩子打发了。
路千棠头一次见到名动京都的瑾王殿下,还喜提了美人摸头,晕乎乎地捧着糖回去了。
*
也不知道这陈年往事是谁先想起来的,路千棠臊得就要离家出走,一想今天是那位生辰,只好憋闷着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
如今远在凉兖,上门庆贺生辰的大小官员统统打发了,也不用怕看人脸色听人风言风语,怎么舒服怎么来。
萧轻霂一心要往塞北去,陛下也很体恤,赏了封地府邸,随他去了。
定北侯府也已经修缮完毕,路千棠不大记得清是不是原来模样,不过如今有了人情味,像或不像都是新巢,足以面对塞北的大雪。
二月侯府的红梅开得正好,他们就在庭院小亭里赏梅煮酒,几个丫头躲在屋檐底下看多出来的燕巢。
乔青青被她爹叮嘱来给殿下贺寿,身后照常跟着那个一脸傻笑的苏潜,这会儿她跑去看卿知蒸米糕,苏潜也忙前忙后地打下手,时不时挨句骂,厨房里也热闹得很。
路千棠刚从厨房顺了一盏糖炒花生,趁着那几个不注意,献宝似的端到了萧轻霂跟前。
萧轻霂怀里揣着手炉,正剪瓶里插的红梅,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颗花生进嘴里,好笑道:“你怎么又拿她们东西,待会儿青青又要骂你了。”
路千棠挨着他坐下,笑说:“她们好慢啊,又不让偷看,就只能顺点东西了,我偷偷舀了一盏,不会被发现的。”
瓶里的红梅鲜艳繁盛,衬得这小亭子也暖和了起来。萧轻霂撂了剪子,去握他的手,说:“你这小师妹,一天让你气晕八回。”
路千棠也不在乎,他知道那小姑娘气性来得快去得快,回头一哄准好,就逗个没完了。
“你师父近些日子去哪里了?倒还记挂着让青青过来一趟,我也没能去拜见,毕竟也算是我的半个师父。”
路千棠哎了一声,说:“他比以前快意多了,连青青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说是听说哪里有精妙剑法,去讨教了吧。”
他们只多说了几句就不再谈论这个了,瑾王殿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去点他的下巴,意味不明。
路千棠习惯性地微抬了头让他去摸,有些疑惑不解。
谁知那位突然站了起身,像摸小孩子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又转身抓了一把花生,说:“给你。”
路千棠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时脸瞬间红透了,气恼得转身要走,又被那位殿下拽住了手臂,硬生生拉了回去。
萧轻霂把他按在自己腿上,去亲他的脸,笑说:“有这么臊吗?”
那边也不挣扎着要逃了,只是恶狠狠地咬他衣裳前襟,不知道跟什么赌气。
瑾王殿下摸他的嘴唇,说:“别咬了,衣裳跟你又没仇。”
这手刚刚捏过裹了糖的花生,摸在他嘴唇上也有些甜丝丝的,路千棠没忍住舔了一下他的指腹,立刻更改了目标,转而去咬他的手指。
萧轻霂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反而顺势去蹭了蹭他的上颚,路千棠顿时头皮一麻,不再咬了。
萧轻霂突然拽住他的衣领,往自己怀里一带,咬了咬他的唇珠,笑说:“要咬这里才对。”
--------------------
看到有读者说殿下的病,每次都说发番外的时候说一下,老是忘……殿下是曾经中毒留下的病根,不会致命,但没法根除,身上冷就像体寒,只能调养(不过没关系的,他会被照顾得很好
第141章 番外三 吃药
凉兖的夏季几乎都是大晴天,难免热上一些,但塞纳草原上的风却很大,出奇得适合跑马。
这段时间两人都没什么差要做,路千棠允诺的小羊养得好好的,这位殿下要看的时候就让放羊的下人一起赶了出来,到草原上来放风。
不过盛夏的暴雨也是说来就来,打人一个猝不及防,那位殿下还怕那些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羊淋坏了,自己都顾不上,忙着让人先把羊赶回去。
路千棠忙着给这位遮雨,那位心里只有羊,路千棠差点气出个好歹。
往日里路将军总觉得自己这身体特别扛事儿,没想到这场暴雨后就病来如山倒了——高烧了一整夜,好不容易退了烧,又咳嗽个不停,嗓子疼头疼,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高烧这么久脸都是红的,晕乎乎地让人伺候着,生龙活虎的劲儿也没了,只能别别扭扭地躺着等病好。
瑾王殿下成天被他当白瓷碗似的护着,生怕跌碎了,其实哪有那么夸张这么容易就倒了,萧轻霂只是不忍心拒绝他这番心意,才跟娇花似的任他去了。
没成想今天倒是路千棠一头栽倒了,再不愿意承认,他也得知道自己不是那金刚不坏的神仙身子。
萧轻霂早就知道他讨厌喝药,但以前这崽子装得人五人六的,二话不说就干了,现在倒好,跟他拿起乔了,怎么劝都不喝。
有旁人在还好,这位还顾忌着点自己的威名,一旦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这崽子恨不得哄他嘴对嘴喂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难得生一次病,得把这一年没撒的娇,没讨的宠一口气补回来。
萧轻霂倒不怕哄他,只是他说不吃药还真不吃,给人弄得没办法,对着病人说又说不得,只能好生劝着哄着。
这会儿要吃药,那位非要躺在人怀里才吃,瑾王殿下靠坐在床边,让他倚在自己怀里,勺子都喂到嘴边了,路千棠头一别,苦着脸抱怨:“太苦了。”
捏勺子的手指猛地一紧,萧轻霂尽量平和地与他对话:“都没进你嘴里呢,你哪尝到的苦?”
路千棠哼哼唧唧的,还撒娇,说:“闻都能闻出来,歧润,我不想喝这个。”
勺子已经到了他嘴边,萧轻霂明显摸着药碗都快凉了,就往他嘴唇上顶了一下,哄小孩似的,说:“你不喝病怎么能好,你想一直在床上躺着?”
谁知道路千棠立刻抱住了他的胳膊:“感觉躺着也挺好的。”
萧轻霂:“……”
这什么毛病?
路千棠又开始了:“药太苦了,每次喝完你都不乐意亲我了。”
萧轻霂:“……欲加之罪。”
路千棠估计从小到大都没这几天作天作地作得凶,好不容易把药喝了,瑾王殿下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想活动一下快被他压麻的胳膊,结果这祖宗又闹上了,跟谁家三岁小孩似的,弄得瑾王殿下额上青筋直跳。
路千棠估计是听见这位殿下做深呼吸的动静,一时不敢动了,非常乖顺地给他捏了捏胳膊,低眉顺眼地盯着他看。
萧轻霂被他这一眼看得忍不住笑出了声,说:“不闹了?”
路千棠摇摇头,往里头挪了点,说:“你跟我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