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京城 (墨玉似瑾)

　　这是大实话，在杨府这么多年杨慕羽只会读书，将来的打算也是入仕，还从没学过骑马。
　　“无妨，你先上马，本王教你。”
　　不容杨慕羽反驳，燕晗昭直接将人抱上马，随后自己也上马坐在杨慕羽身后。燕晗昭坚实的胸膛贴着杨慕羽的后背，不得不承认很有安全感，可也略显别扭。
　　“坐好了。”不等杨慕羽反应，燕晗昭已经策马扬鞭。
　　马是汗血宝马，速度极快。杨慕羽生平头一次感到了害怕，不禁往燕晗昭怀里缩了缩。
　　燕晗昭自然感受到了怀里人的变化，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看着杨慕羽这么乖巧的样子，燕晗昭觉得，还是不逞强的人好，起码面对他的时候是最真实的模样。
　　骏马奔腾，夏风猎猎，虽不冷，但也不是那么舒服。他们跑过了护城河，穿过了绿林，奔过了青山，最后到了一处山庄。
　　“吁——”燕晗昭将马停下，自己先下马，再来接杨慕羽。
　　杨慕羽不太好意思让燕晗昭接他，可是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被燕晗昭带着下马。
　　待杨慕羽站稳才仔细观察者周围的环境。绿柏青葱，古树高耸，再入眼是飞檐画栋、红墙青瓦。院内有高阁耸立，檐上有风铃摆动，发出叮铃脆响，格外动听。
　　燕晗昭拉起杨慕羽的手便往里走，这别院似乎没有人，门上也没有牌匾，很是奇怪。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一个侍卫或是婢女，可别院内确实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也不像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一路来到从外看见的高阁前，直到这里才有一位老者守门。
　　“李叔。”燕晗昭对老者行礼。
　　杨慕羽猜测应当是长辈，也跟着燕晗昭行礼。
　　李叔愣了一会儿，半晌才点点头，道：“进去吧。”
　　燕晗昭又拱手行礼，这才带着杨慕羽进了高阁。临进门前杨慕羽特地看了一眼，这高阁的名字叫“湘水”，与其他亭台楼阁不同，它只有这两个字，想来应当是别有寓意。
　　高阁的内里别有洞天，与外面不同，外面更像古寺，而内里则像是书房。一排排书架林立有序，从竹简到帛书再到纸质书本应有尽有，倒像是书楼。
　　但是燕晗昭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他上了二楼，杨慕羽自然不好多做停留，只得跟着燕晗昭上楼。
　　到了二楼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像是雅间，字画书法字帖不在少数，还有一部分兵器被收藏在此。燕晗昭寻了地方座下，指了指旁的位子让杨慕羽也坐。
　　“这里是本王一个人无聊时的居所，今日带你过来说说话。”燕晗昭拿出顺来的半壶清酒来喝，没有给杨慕羽的意思，“你有伤在身，不宜多饮。”
　　话是这么说，但是杨慕羽知道，燕晗昭知道他之前饮酒略有勉强如今才不让，也难为他有心了。
　　“你……”二人同时出声，不约而同也心有灵犀地停下。


第12章 他的怀抱
　　“你先说吧。”燕晗昭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这酒是好酒，只是清淡了些。
　　“臣妾是想问湘水一名之意。”杨慕羽颔首，自第一眼见高阁的名字他便开始琢磨这“湘水”到底是何意，如今既然燕晗昭心情不错，那便让他给自己解惑。
　　燕晗昭没想到杨慕羽正要问自己想说的事，忽然间就笑了，不是以前的冷笑，更不是嘲讽，而是由心底的开心。这个世上竟还有这么懂他的人，也是难得。
　　“这是母后的方向。”说到这里燕晗昭淡去了脸上的笑意，刚刚仿佛是昙花一现，如今的燕晗昭又带着一如既往的冰冷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杀气。
　　杨慕羽不曾听过前皇后的秘闻，只知道外界都道其早逝。
　　“逝者已矣，未来可追。”杨慕羽并不会安慰人，因为自己的母亲也去得早，他知道燕晗昭心底不好受，可是逝者已逝，他只能好好地活着期盼明天能更好。
　　“母后是被人害死的。”燕晗昭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借酒浇愁一般，清酒虽不醉人，但燕晗昭似乎有几分醉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应当拿回的。”
　　话里带着委屈的意味，而更多的是发狠。对于皇室，对于仇人的怨恨与满腔愤怒。
　　这一刻，杨慕羽觉得，或许燕晗昭比他更勇敢，而他并没有燕晗昭的勇气……曾经他也曾立誓要保护母亲，可是等他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了……这种切肤之痛，他明白。
　　“臣妾会帮王爷。”杨慕羽眼里的坚定让燕晗昭无法忽视，那么坚定，那么执着，又带着柔情，和母亲的有几分相似。
　　“你有可能会死。”燕晗昭笃定无比，这场博弈之中必须有人要死，既入局，那便再无法独善其身。
　　杨慕羽却只是摇了摇头，反而笑了，眼里是释然的光。“臣妾不怕死，王爷你知道为什么飞蛾要去扑火吗？因为火光里的温暖是死也值得的信仰。”
　　死也值得……
　　燕晗昭一把将杨慕羽拥入怀中，下巴抵着杨慕羽的肩窝。杨慕羽尝试挣脱，可是燕晗昭抱得太紧，杨慕羽根本挣不动。
　　“别动，让本王抱抱。”说着燕晗昭又抱紧了几分。
　　杨慕羽对此很是意外，他不明白为什么燕晗昭突然如此。“王爷，您醉了。”
　　“本王没醉，只是想抱抱你，不要乱动。”燕晗昭将头埋在杨慕羽肩窝，杨慕羽看不见燕晗昭的表情，也猜不透燕晗昭的想法。
　　燕晗昭有些贪恋杨慕羽身上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香味，不是脂粉味，也不是熏香的味道，是独属于杨慕羽的味道。燕晗昭第一次做了如此出格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杨慕羽如此。
　　过了好半晌燕晗昭终于松开了杨慕羽，眼神从水汽氤氲的浑浊变为清明深邃。燕晗昭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的冷意褪去，只剩让人无法跳出的黑。
　　“好了，我们走吧，该回府了。”燕晗昭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冷淡，这让杨慕羽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杨慕羽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随燕晗昭下楼。
　　回去还是燕晗昭骑马杨慕羽在燕晗昭怀里坐着，这姿势着实奇怪，但是因为从来没有骑过马，杨慕羽只得抓紧了燕晗昭的手，唯恐自己掉下去。
　　骏马飞驰，速度极快，燕晗昭是战场时的老将，骑马射箭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他感受到了杨慕羽的害怕，为此特意放慢了马的速度。
　　此去离晋王府有段距离，比来时慢了许多，燕晗昭道：“别怕，本王在。”
　　一句话仿佛有一股力量，原本还有些怕掉下马的杨慕羽这会儿倒是不怕了。莫名的信任了这个男人，这个与他相处并不久的男人。
　　回到晋王府，如烟命马夫将马牵走，对燕晗昭道：“王爷，刑部侍郎来访。”
　　“知道了，你带王妃回屋休息吧。”燕晗昭自有打算，而且刑部侍郎到来他一点都不意外，这一切本就是安排好的。
　　杨慕羽对此没有异议，今日奔波一天他确实累了，而且骑马让他有些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臣妾告退。”
　　如烟跟着杨慕羽回翠微居，只是杨慕羽比平常走路都要慢一些，想来是骑马受了伤……
　　燕晗昭并不担心，这些交给如烟便好，如烟心细，比他会照顾人得多。自己还另有安排，便先不去过问这些琐事罢。
　　回到翠微居，杨慕羽坐下之时果然还是有些不便，但这种事毕竟不好与女子讲，只能委婉问道：“如烟，府上可有治擦伤的药？”
　　如烟点头，“王妃稍坐，奴婢这就去给您拿。”
　　杨慕羽微微颔首，待如烟出门了，杨慕羽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今日的清酒喝得有些多了，如今后劲上来，确实有些头晕。
　　一盏茶饮尽，杨慕羽也清醒许多。没过多久如烟便将药膏拿了过来，白玉瓷盒所装，别样精致。
　　“需要奴婢帮您上药吗？”如烟毕恭毕敬地问道。
　　杨慕羽接过小瓷盒，笑得温润：“不必，你先下去吧，晚膳也不必准备，我有些乏了。”
　　如烟也不多问，一一应下，随后退出厢房替杨慕羽将门带上。
　　杨慕羽拿着小瓷盒转到屏风后才褪下外袍，将亵裤褪下，腿根处果然被磨破了皮。
　　也难怪，从前不曾骑过马，今日的衣服又格外透气轻薄，被磨破也是意料之中。
　　将小瓷盒内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擦破皮的地方，没有意想之中的刺痛，反倒很是清凉，让原本灼热的伤口舒服了些许。
　　伤口处理好杨慕羽也把衣服穿好了，将小瓷盒收好才躺下。闭上眼的那一刻，杨慕羽又想起了今日燕晗昭抱着他，其实他感觉到了，燕晗昭哭了。
　　作为一个聪明人，杨慕羽不会说破，燕晗昭大概是接着酒劲发泄心中的不快，发泄过了也就好了。人心中总有些事是不能说不能碰的，杨慕羽也有，所以他不去问，也不会拒绝。感同身受过，才知其中苦。
　　迷迷糊糊之间，杨慕羽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可是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却是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