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京城 (墨玉似瑾)

　　天地之间风向改变，大雪飞舞汇聚于燕晗昭的剑身，这场景惊艳华丽，让人觉得炫目但是寒冷。
　　短兵相接，形成了一阵不小的爆炸声。
　　雪花炸裂开来，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浑邪修伟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倒地不起，再也没了呼吸。
　　燕晗昭松了口气，但是自己似乎也到了极点。林百里见燕晗昭摇摇欲坠，赶忙上前搀扶着燕晗昭。这一次他也跟着燕晗昭来了边疆，上一次因为被杨慕羽看中射箭手法，林百里被提拔了，他一直很想感谢杨慕羽，却是没有机会。
　　如今林百里跟在燕晗昭身边，他自然是要好好表现。
　　燕晗昭被林百里扶了一把，勉强站住了。“让所有人退回去，剩下的交给右护军收拾残局，安排战后事宜。”
　　“是。”
　　林百里扶着燕晗昭往回走，几人消失在了大雪之中。大火与风雪交织在一起，烧掉了世间的冷漠，也烧掉了一场荒唐的战役。
　　浑邪修伟临死前对燕晗昭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死了，京城里的那位也活不了。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战乱，他与京城之中的谁有联系，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听他的话杨慕羽会有危险，那么如今京城的局势到底如何。
　　燕晗昭的心乱如麻，他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前几日得心慌加上今日的话，他已经乱了分寸。
　　如果不是杨慕羽出事了，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乱？可是他现在还不能立马回去，战后的重建工程以及安抚百姓都需要他，他只能尽快把这些事安排好再即刻回京。
　　他与杨慕羽约定好了，要一起过新年的，杨慕羽不能失约，他也不会失约。
　　这一战胜得艰辛，燕晗昭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也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书信迟迟不回，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其实飞鹰传书并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燕晗昭心里清楚，那么就是王府之中的人在刻意隐瞒。
　　燕晗昭希望是后者，但是这连续几日的胸闷与烦躁打碎了他所有的耐心。
　　左右护军都不敢招惹燕晗昭，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但是他们也不敢安慰，因为那信笺是右护军藏起来的。
　　右护军其实早就收到了晋王府的传书，他知道晋王府在办丧事，知道了很多，但是他一句也不敢对燕晗昭说。这种时候让燕晗昭知道晋王府的事情只会让燕晗昭分心。
　　已经进入了腊月，燕晗昭终究是把一切都处理完了，他等不及地要回京。
　　大军拔营很仓促，这一路上赶路很急，燕晗昭更是快马飞奔，恨不得没日没夜地赶回京城之中。
　　来时花了半月时间，可是回去的时候只花了十日，燕晗昭把所有能省的时间全都节省了下来。
　　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风光的庆功宴，只有他的大哥大嫂。
　　“晗昭，你回来了。”
　　“大哥，慕羽呢？”
　　“他……他怕冷，你又不是不知道，在王府等你呢。”燕文泽没什么表情，反而是一旁的郑瑛眼睛有些红。
　　燕晗昭不是傻子，他看出了郑瑛的异常，不死心的问：“皇嫂，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郑瑛揉了揉，有些惊慌，道：“哦，不小心进了沙子，眯了眼睛，过一会儿就好了。”
　　燕晗昭将信将疑，跟着燕文泽回了晋王府。
　　其实从燕文泽送他会晋王府他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燕晗昭并没有直接问出口。
　　坐马车回到晋王府，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迎接燕晗昭与燕文泽，但是燕晗昭独独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让所有人都退下了，燕文泽提出要同燕晗昭去书房商议一些事情，旁人不得打扰。
　　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会在这个时候去冲撞燕晗昭，就这样燕文泽把燕晗昭带到了书房之中。
　　燕文泽比燕晗昭还要轻车熟路，等到进了书房两人却什么都没说，等待两人的只有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晗昭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慕羽出了什么事。”
　　“在此之前，为兄要你答应为兄一个请求。”
　　“你说。”
　　“无论为兄接下来说了什么，你必须平静的听完，否则为兄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最在意的东西。”
　　“兄长，你是在威胁我？”
　　“并非。”
　　二人僵持不下，但是最终还是燕晗昭妥协了。
　　“好。”
　　“慕羽，走了。”
　　“什……什么叫走了？”
　　“就是不在了。”
　　燕晗昭的眼睛几乎是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内变成了血红色，他好像不能明白“不在了”三个字的含义，过了许久才道：“他在哪儿？”
　　燕文泽最怕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燕晗昭，不可控制、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疯。
　　“你听为兄说完，伤害慕羽的人为兄已经替你处理干净了，但是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现在你需要振作起来。”
　　燕晗昭红着眼睛看向燕文泽，明明都是他所熟悉的字，可是为什么现在连起来之后他就听不懂了呢？什么叫做把伤害慕羽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怎么处理的，那些人在哪里，是什么身份？燕晗昭一无所知。
　　他不相信杨慕羽会就这么离他而去，而且有李姜在，怎么会让杨慕羽出事情！这绝对不是意外，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他会扒出那个人，将他千刀万剐！“回答我，他在哪儿。”
　　燕文泽知道，现在给燕晗昭讲那些已经没有用了，燕晗昭是听不进去的。可是这个状态的燕晗昭又让他如何放心？
　　燕文泽不放心，可是燕晗昭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下一刻燕晗昭直接提起了燕文泽的领子，吼道：“他在哪儿！我问你他在哪儿！”


第123章 心里话
　　虽然已经说好了让燕晗昭平静的听完一切，可是燕文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燕晗昭没有直接提剑砍人已经是十分克制了，再让他作出退步怕是不能了。
　　“为兄带你去。”
　　燕文泽拗不过燕晗昭，只能带他去。
　　出了书房，燕文泽带着燕晗昭七拐八绕到了城外的祖地，按照皇家礼仪，杨慕羽被葬在了皇家园陵之中。
　　似乎都不用燕文泽带路，燕晗昭就已经知道大概在哪里。他似乎受着神明的指引，不偏不倚走到了那块墓地。
　　神龛上放着贡品白烛，显然是有人来凭吊或是祭祀过。
　　“你……”
　　“皇兄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陪一会儿慕羽。”燕晗昭并不想让燕文泽留在这里打扰他，他有分寸，也不会做傻事，至少在没有揪出幕后之人之前，他不会做傻事。
　　燕文泽看燕晗昭神态还算清醒，勉强答应了他：“好。”
　　或许这也是命中一劫？燕文泽心里很难受，但是他知道他劝不动这个执拗的弟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燕晗昭从来不听人劝。直到杨慕羽的出现，事情才有了些许的转机，可是如今杨慕羽死了，那么一切都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燕文泽没有完全离开，只是到了燕晗昭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关注着他。就是因为燕晗昭执拗，燕文泽才担心燕晗昭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必须看着，否则就怕一切追悔莫及。
　　燕晗昭知道燕文泽没有走，但是已经不在意了。
　　来的时候燕晗昭特意带了一壶酒来，他知道杨慕羽不能喝酒，但是这也算“久别重逢”的庆祝吧。
　　“对不起啊，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一步，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燕晗昭直接将酒灌进口中，没什么滋味，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睛有些酸涩。
　　“你说，想要和我一起过春节，这也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我答应你了，如今也赶回来了，可是你怎么就食言了呢。”
　　“没关系，你食言了，我会守诺。等我把那些参与了冬猎的人全部揪出来，让害你的人统统下地狱，我再来陪你。”
　　酒一口一口地饮下，燕晗昭没有醉，反而越来越清醒。
　　“那些人说，只要我打了胜仗，你就会死。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在了。我费尽心思想要保全你，可是他们好像还是对你下手了。这一切或许只能怪我这个夫君没用吧，哈哈哈哈……”
　　“唉……我要是能留在你身边，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谁都怪不了，只能怪我自己无能。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从前有母后的宠爱，我以为我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可是母后没了。后来，我以为掌握兵权就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可是我好像又错了，即便得到了兵权，我依旧什么都没有……”
　　“慕羽，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命犯孤星？是不是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燕晗昭拿出了杨慕羽给他做的平安符，他一直戴在身上，如今上面染了些血迹，没有当初那般明亮鲜艳了色泽了，似乎它也在发出自己所独有的悲鸣。
　　燕晗昭摸了摸上面的褶皱，他还真不是一个好的保管者呢，都让平安符变皱了，慕羽看见该不开心了吧……
　　燕晗昭用力将平安符上面的褶皱抚平，可是再怎么伸展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