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目前庄庆明的名义还是少族长,实际上他在庄族人心里同族长差不多,毕竟目前是庄庆明的爹在族长的位置上,陡然面对这么一个人,庄氏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忐忑。
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即便是族里已经出嫁的女子、哥儿,宗族也有部分处置他们的权力,庄氏的忐忑不是因为她做了不对的是要面对族里的惩罚,主要是作为旁支的她,对族长、少族长有着天然的畏惧。
“少族长。”庄氏看着坐在大厅上位的少族长,上前福了福身,带着几分拘束。
梁父年轻的时候去过庄族,知道他们族里的规矩,见妻子如今出嫁了这么多年对少族长依旧恭敬,他上前不动生色地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持。
庄庆明年轻的时候之所以那般严肃,是为了让别人不看他年龄小就煳弄,这会儿年纪大了不用故意黑脸也不怒自威,见族妹十分紧张,他率先笑了笑,开口打破僵局:“庆蓉,你既已经嫁入梁家,便不用再守着庄家的规矩,喊我一声堂兄即可。”
一个“堂兄”立马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庄氏没回过神,梁父率先打招唿:“堂兄。”
他本就不是庄族的人,变一下称唿容易,且他也看出来了,庄庆明过来明显充满了善意,放松一些没必要气氛这么严肃,又不是见长辈。
梁父招唿了之后,庄庆蓉也回过神,她跟着喊了一句“堂兄”,这个称唿让她记忆中的黑脸少族长渐渐转变成了眼前这个笑容亲切的族兄,心情平静了下来。
大家说了几句拉关系的话,庄庆明就把族里准备好的贺礼拿了出来,梁父他们的原则是不收超过十两银子的贺礼,但是庄庆明的这份礼显然不轻。
仅仅大拇指那么大的珍珠就有满满一匣子,另外还有一斗黄豆大小、个头圆润光亮的小珍珠,珍珠这东西虽然在庄族人看来不算特别贵重,但是他们送来的这些品相很好,拿到外面值不少银子。
在珍珠下面,还有一个个头小巧的笔洗,通体透白,上面雕刻了清雅的竹纹,具体是什么材质梁父没有看出来,他瞧了眼庄氏,见庄氏的神情中没有困惑,也没有惊讶,便笑着将庄族的贺礼收下。
庄族毕竟与那些同梁家有生意往来的人不同,他们是姻亲,送礼不用算计太多把关系弄得生父,以后多往来就是了。
见梁父把东西收下,庄庆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主动同庄氏说了些族里的变化,意思是说以后庄氏有时间可以回去族里看看,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另外也是在表态,庄族虽然不是什么大宗族,但道江省这一片只要船能去的地方,他们多少能有点脸面,大事办不了,小事是帮得上忙的。
最初庄氏嫁入梁家时,梁家处在家破人亡的边缘,那会儿的梁家不值得庄族人结交,他们没有拦着庄氏嫁梁父都是好的。
接着庄庆泽在双亲去世后离开族里,庄族也没有在意,毕竟他在族里无足轻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如今的梁家发展越来越好,庄氏的儿子也考中了秀才,对庄族来说梁家成为了一条有用的人脉,自然需要重新审视,建立联系,这无关个人感情,只是利益使然。
这份利益的联系梁父心中明了,所以他非常自然自然地接住了庄庆明递出来的橄榄枝,两人相谈盛欢,互相加深了了解。
说来也巧,在庄庆明来了之后,上午再没有其他人到梁家,没有人打扰他们,他留在梁家吃了一顿宾主尽欢的午饭。
不过作为少族长要管理整个族里的事务,庄庆明没有太多时间在外面逗留,饭后他就得回庄族去,这次亲自前来除了是在对梁家表示他们庄族的重视,另外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梁父。
生意场上的事,庄庆明自觉没必要告诉后宅的女眷,他等庄庆蓉离开才对梁父说:“妹夫,我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是族里的孩子无意中听说的,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如果后面还遇到了,我让族里的孩子仔细打听打听。”
梁父深唿吸了几下才把翻腾的情绪压下,他尽量对庄庆明扬起嘴角笑一笑:“多谢堂兄提醒,我平时就待在阳安县未曾外出,并不知道外面的事,这件事必须得好好找人问问,我梁家卖出去的酒不可能会有问题,事关我梁家声誉,不容他人诋毁。”
庄庆明见梁父的态度重视,比之前更上心了些:“妹夫你放心,我回去了就让族里的孩子们留意,说不准是他们听错了,到时候有消息了我让人给你送来。”
庄庆蓉把给庄庆明的回礼拿过来,就见梁父的脸上隐隐冒着怒气,顿时一惊,难道在她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人吵了起来。
但是看看堂兄平静的脸色,又仔细看看自家相公,他虽然有怒气却不是对着堂兄的,她赶紧松了口气,想着可能是另有什么事,她一会儿私下再问。
家族子弟在外替家族收集消息几乎是他们的本能,虽然庄家之前同梁家关系平平,但是当庄族的子弟在外听人说起梁家酒的时候,下意识多听了一耳朵,也写信回家说了,这才让庄庆明知道有这件事。
第150章 准备流水席
送走了庄庆明,梁父让梁多稻去趟县城,让他做两件事,一是问问同梁家熟悉的那些商行,在外面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另一件事则是去“请”庄庆泽。
庄族的少族长都亲自前来了,庄庆泽再不来恐怕庄氏会想得夜里睡不着觉,不过让庄庆泽他们来家里一趟不算事,就是梁父得琢磨一下等他们来了怎么说。
庄氏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见梁父吩咐了梁多稻后神色还十分严肃,坐到他身边问:“相公,怎么了?”
梁父没想着瞒庄氏,就把刚才的事说了,其实他心里有一个怀疑的人,那就是庄庆泽,毕竟除了他还会有谁没事在外面说梁家的酒有问题呢?
商行的人?不可能,他们还等着到梁家拿酒,至于说其他酿酒的作坊,梁家酒坊不大不小,大酒坊看不上没必要对梁家使坏,小酒坊没那么能力。
所以,在听了庄庆明说这件事后,梁父当时就怀疑到庄庆泽头上。
这件事确实就是庄庆泽说出去的,他到现在都还以为梁家用的他买的那些坏陶罐在酿酒,所以他出去就先宣传了一番梁家的酒出问题,等到梁家的酒真的出问题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梁家的信誉肯定得大受影响。
庄庆泽算计着梁家的家产,梁家酒坊不好了按理说他也讨不着好,他可以对梁家人下手,可以在买陶罐的时候动手脚,但是没必要坏了梁家的口碑。
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算计梁家好像越来越难了,他对梁家的怨气也越来越大,在说出去这些话的时候他只想着以后这会让梁家人难受,他就开心了。
可他哪里知道,梁父和梁康生早就知道了他的算计,已经另外找人买了陶罐,今年的酒不仅不会出问题,数量还会比往年多一、两成。
庄氏平时没有管过酒坊的事,听梁父说有人在外面败坏梁家酒坊的声誉,顿时急了起来,但是她又不知道能怎么办,想着自己帮不上忙,眉头皱成了一团,眼里全是担忧。
梁父看着妻子那样暂时不去想糟心的妻弟,先安慰她:“没事,堂兄说的是梁家酒,说不定不是指的咱们,另外也有姓梁的酒坊呢,再说咱们家的酒要么卖给商行要么卖给附近的酒楼,不会卖去更远的地方,对咱们没影响。”
“对对对,肯定不是说的咱们家,咱们酒坊好好的,不至于有什么消息县里先没有,外面先传开。”庄氏看着梁父真的不担心,焦躁的心情跟着缓了下来,生意上的事她不懂,她相信自己相公有能力处理好,“堂哥有心了,刚才我应该多给他装些东西的。”
这次见面之后庄氏对庄族的族长一支少了敬畏多了亲近,听庄庆明说了族里的事她心里的思念被勾了起来。
庄氏在庄族长大,对那个地方是有感情的,爹娘走了之后她就再没有回去,其实偶尔晚上她醒了会想那边,可惜没有缘由她也不好意思回去,有了堂兄拿番话倒是可以寻空回去一趟。
梁父点点头,见庄氏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拉着她回主院去:“不知道下午还有没有人会来,咱们中午休息一会儿,昨晚睡得太晚了,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
忙了一上午庄氏也有些累,她便顺着梁父的力道回屋休息。
曲薏没有休息,他这会儿趁着有空,带着巧芹和厨娘她们把乡亲们送来的礼收拾出来。
大家送的时候是一篮子一篮子地带来,篮子里装的东西五花八门,全都放在一起很容易坏,得分门别类地放好。
尤其是叶子类的蔬菜最禁不住放,天气热起来一两天就蔫了,得洒洒水放到阴凉的地方,还得注意不能压太多,曲薏还让厨娘趁着新鲜挑了些做成泡菜、酸菜。
其余的东西更杂,有人送的是他们自己到山上采的干蘑菇、干木耳等山珍,还有人拿来了山上挖的山药,甚至还发现了半篮子的板栗,可能是去年藏到现在没舍得吃的,这些东西不容易坏,找个地方放着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