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玄霄俯下身,揭开了玉无瑕的面具,随之露出的长相让他微微一顿。
玉无瑕此人平时也喜欢带着面具示人,但这张面具与玄霄的银面具不同,乃是一张半黑半白的戏剧脸谱。而没了面具后,玉无瑕终于露出真容,这个人五官其实长得尚可,然而脸上有着大块紫红色的胎记,倒是与江湖上的传言以及千重阁内卷宗上的资料完全吻合。
他心下愈加不解,正待细查,屋外不远处却忽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迟疑了一秒,玄霄从怀中拿出那张黑底红字的阎王契放在了玉无瑕的胸前,随后还剑入鞘,同时藏匿气息,准备迅速撤离现场。他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可屋外的来人却更快,两人避之不及,还是打了个照面。
“我滴个亲娘嘞!!”
卜算子一进门就被那张狰狞的面具陡然贴脸,吓得朝后一蹦,嘴里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脑子却没能第一时间转得过来。而玄霄则趁他愣神的空档,施展轻功,身形化作一道劲风跃上墙头,接着足尖点了一下檐角,一个飞身掠远了。
按住自己扑棱棱直跳的小心脏,卜算子扭头喃喃道:“这面具……剑圣,千重阁?”说着,他鼻端好似嗅见了丝丝血腥的味道,旋即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了,蓦然瞪大了眼睛。
“不好!”
他一低头,果然看见玉无瑕的尸体正躺在地上,汩汩的鲜血淌了一地,在这寒冬腊月里冒着袅袅热气,一阵穿堂风将原本放在尸体上的阎王契吹落,飘入血泊中。
有道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阎王契既出,有死无生。
☆、045章 风雪夜归人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卜算子不由面色凝重地看着玉无瑕的尸体,但却并不靠近。他毕竟只是玄机山庄的客人,不便于插手此事。
少顷,又有数人闻声赶来,一见屋内情形,也都大惊失色,之后随着人越聚越多,玉无瑕的死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山庄。
这个消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令人悲伤的,不过也总有些人暗暗偷乐,因为玉无瑕死得突然,也没有立什么遗嘱说山庄由谁接管,而他这一死,庄中上上下下便群龙无首,故而已死之人的尸体还未凉透,某些人的心思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人心凉薄,权势与利益这两样东西有时是能让其变得麻木不仁的毒药,就算死的是至亲也一样,至于那些明争暗斗,如此种种,便不多提。
而就在玄机山庄内乱作一团的时候,导致这一切变故的罪魁祸首却是淡定无比,收敛了一身锋芒,又换回了那身温润公子的装束。
时辰已临近丑时,此刻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寒风呼啸而过,街上更是一个人也没有。白日里喧闹的商户店铺,在夜里也都静默了,各家屋檐下挂着长长短短的冰凌,黑暗中只看得清一些隐隐绰绰的黑影。
玄霄慢慢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上,心中一直在思索方才的事情。
玉无瑕死得太容易,这让他不得不起疑,可现在阎王契已经发出去了,多想也无济于事,他目前能做的不过是在刚才回转分舵时,通知凌月儿让她多多留意这件事,剩下的便唯有等消息了。
他一边走路一边出神,不知不觉已离醉仙楼不远,然而就在又转过一条街,还未走近时,他竟看见醉仙楼前有一道人影静静地站着。
——是李惜花。
刹那间,玄霄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他却垂下眼帘,目光中流露出一瞬的茫然。
他们自成为杀手的那一刻起,心就早已冷透,即使后来答应了那个看似胡闹的赌约,对他来说,绝大部分还是为了极情剑法的第九重,就连之后跟着李惜花也是如此。
破而后立,需有情,方能绝情。
这便是玄霄执意跟着这人的原因,而为了突破第九重,他虽然打算试一试所谓的情爱,但打算是一回事,真正的事实又是另一回事了。
原本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跳入脑海中,许多年前的一幕幕,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将他困锁。
为了训练他们不被感情左右,千重阁内自有一套系统的方法。他还记得那时为了活命,他曾亲手杀了第一个将自己视作亲生骨肉一般疼爱的人,他也记得当刀刃准确刺入对方心脏时,那人脸上凝固住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可他们没得选。
逃避不下手的孩子都死了,而他们这些剩下来的,虽然杀死了任务目标,却一个个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可这些还仅仅只是开始。
从最初的不给水食,让他们自相残杀、同伴相食,到后来各种非人的训练,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他们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双手沾满了血腥,渐渐由害怕变成习惯,再从习惯变得麻木。
千重阁的杀手,全是生长在地狱里,汲取着无数无辜血肉才能开出的花。
但这一切似乎在他遇到李惜花之后就慢慢地变了,比如从来只有杀人的他却救了一个只相识几天的金婷,亦或是他此刻如此守时地赶来,只为了与这人的一句约定。
仿佛……有哪里不对劲。
是什么呢?
虽然玄霄心中思绪纷杂,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无,只是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你来了。”见人走近了,李惜花微笑。
玄霄点头,目光落在这人右手揽着的一件斗篷和左手提着的一把伞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道。
李惜花道:“没等多久。”说罢,走到玄霄身边,先将伞用胳膊夹着,之后又把斗篷抖开,披在了这人身上。
他原本并没有多想,手十分自然地搭上玄霄的领口,顺手便想帮这人将斗篷的系带也系上,但却又忽而顿住,目光闪了一下,对玄霄揶揄地笑了笑。
“大少爷,会自己系带子吗?要不要我帮忙?”
玄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扯过他手中的带子自己系好。
“你很无聊?”
“对,所以要逗一逗你,这样就不无聊了。”
这人的脸皮之厚,玄霄是见识过数次的,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我不冷。”理了理斗篷,玄霄淡淡道。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这话听到某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小少爷不高兴,在和他闹别扭了。
于是李惜花笑道:“那你把手给我。”
玄霄不解地看向他,只见这人摆出一副你既然说不冷,那你怕什么的表情,这让他心下不禁迟疑了一瞬,但却完全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这般想了想,最终还是伸出手来。
不料他刚一伸手,便被李惜花一把攥住,试了试温度,无奈摇头:“还说不冷,手都是冰凉的,骗谁呢?”说着,又替玄霄将斗篷裹得更严实了一些。
“……”
手摸起来凉,是因为他的内力本就阴寒,常年体温偏低,但这一次玄霄并未出声反驳,因为他总不能说他也内力高深,寒暑不侵。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李惜花问道,这个问题其实他之前就想问,不过当时被司徒炎的事给打断了。
玄霄微微一顿,平静地说道:“去见了一个朋友。”
“长得漂亮吗?”李惜花佯装打趣,实则试探道。
然而玄霄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时间气氛顿显尴尬,李惜花更是莫名心虚了几分,只好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
玄霄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遂岔开话题道:“那人逼你娶亲了?”
闻言,李惜花轻笑了一声,摇头道:“抛绣球招亲的的确是霹雳堂堂主司徒炎的女儿,但这里面另有文章。司徒炎之所以找我们,是怕玉无瑕会抢亲,所以想留我在府上多住几日,关键时候好给他当打手。”
敏锐地捕捉到李惜花这番话中的名字,玄霄心中波澜顿起。
“玉无瑕?”他问道。
“就是江湖榜第十名,五绝之一的玉无瑕,也是玄机山庄的庄主。”李惜花怕玄霄不了解,特意解释道。
不过玄霄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此上,不自觉地追问道:“怎么回事?”
李惜花耸肩,摊手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事说来也是挺烂俗的,司徒炎的女儿司徒嫣儿从小就体弱多病,一直养在深闺里,后来算命先生说她最好是在庙里挂名做个俗家弟子,再多住一段时间,病才会好些,于是司徒堂主就把她女儿送到洛阳城外的清水寺静养。”
司徒嫣儿?
玉无瑕的资料玄霄并没有去翻,而是只取了用得着的一些重点,毕竟如果每杀一个人就要研究一下他的生平,这么大的工作量肯定吃不消,所以他现在对李惜花口中的这个司徒嫣儿一无所知。
李惜花叹了口气,又勾了勾唇角,颇有几分戏谑地说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司徒堂主也不知道,总之她女儿就和玉无瑕搞上了,而且还私定终生。”
“……”
玄霄沉默了片刻,神色莫名地迟疑道:“我在说书的那儿听过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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