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突然意识到他该走了,虽说千重阁此时因重火令而陷入了内乱,但雾若与商陆二人皆知他的行踪,此地终归不可久留。可当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又开始动摇。
人总是有许多侥幸心理,就像他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结果一有希望,就又狠不下心来了。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若是为了这一点点的希望留下来,一旦失败,很可能会为周围的人招来杀身之祸。他不想为了一己之私,让他人陷入险境,他想保护那些他在意的人。
所以……
清晨下了场细细的小雨,云头降得极低,显得灵鹫山腰雾气朦胧。
山间深处,一道清溪如玉带般挂在层叠的山石之间,沿途汇聚成七个大小各异的清泉水池,在青山白石的妆点之下,无一不是秀美非常。此时,池畔一人临水而立,玄色的背影在蒙蒙雾霭中似幻似真。
一阵清风拂过,微微吹动玄霄的衣摆,而他目光虚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掩在袖中的手里藏着之前燕汐清给他的那只小漆盒。正在他定定出神之际,忽然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找了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玄霄闻言顿了顿,慢慢地转过身来,而他这一回头,恰好撞进了一双含笑的凤眸中。只见这人手执一柄油伞,为他遮住了细雨,神情温柔得好似暖风轻抚下的一池春水。
“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傻傻的,出门又不记得带伞?”李惜花微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霄的心尖忽然不可抑止地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别过眼去,避开那道几乎要将他灼伤的目光,嘴唇紧抿成一线,喉结不住地滑动了几下,似乎有话哽在喉间。
而就在他垂眸不语之时,却听得耳畔这人一声轻笑,下一瞬,他便忽然陷入了一个温暖至极的怀抱。
“抱歉阿玄,我来晚了。”
李惜花抱着他,好似一只正摇着尾巴讨好他的大型犬类,将下巴轻轻搁在这人的肩膀上,用一副颇为可怜的语气说道:“不过你可不能因为我来迟了,便不要我了。”
没想到会被这人一下戳中心思,玄霄本能地一僵,不过他掩饰得极快,转瞬便又想好了说辞。而就在他正待开口之时,却听这人忽然又道:“我家阿玄的心思总是特别多,让我想想看,要怎样才能使你回心转意呢?”
玄霄:“……”
这人怎么一见面就笃定了自己要离开,莫非是毒医提前告诉他的不成?抱着这样的怀疑,玄霄目光微转,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谁告诉你的,说我不要你了?”
怎料这人根本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侧过脸来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耳珠。霎时,玄霄就像被蜜蜂蛰了一针似的,一下子便将这人推了出去。
“李惜花!”玄霄皱眉,狐疑地看向这人:“你在搞什么鬼?”
然而李惜花唇角笑意加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故意戏谑道:“啊,我想到了,阿玄现在这般身娇体软,若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便不会再跑了吧?”
玄霄听得一愣,等反应过来这人究竟在说什么虎狼之词的时候,来时的愧疚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不仅一点都不伤感了,甚至还气到想笑。
“怎么,你还想霸王硬上弓不成?”他微微地眯了下眼,冷冷说道。
李惜花闻言笑了一下:“阿玄这么凶,我哪儿敢?那不如这次就算了,你打个欠条给我,下次还上?”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挨近玄霄,替他撑着伞。
玄霄:???
他有些震惊地抬头,正巧一眼对上这人满含笑意的眼眸,明显就是在开他的玩笑。
☆、309章 时势造英雄
而让玄剑圣更加意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就在远处一块巨石的背后,正藏着五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路人”。
“啧啧啧,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魏端趴在石头后,偷偷瞄着那旁水边站着的两个人,一边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我还以为这俩一见面,肯定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这可真是奇也怪哉,怎么和话本里的故事不一样呢!”
凤玉楼双手环胸,站在神偷旁边,佯装不经意间踩了他一脚,等这人抱着脚”嘶溜嘶溜”地滚蛋之后,便鸠占鹊巢,也偏头朝外看了眼那两人,顺便还不忘嘲讽了神偷一句:“诗背得不错。”
“死孔雀!”
魏端低声骂他,边骂边撸起袖子,冲上去就想跟人抢最佳“观景”位置,却被身旁之人一把拉住了手臂。而燕汐清拦住他之后,转头瞥了眼凤玉楼,阴阳怪气地冲他道:“何必同这等魔教妖人一般见识?”
萧子楚原本待在角落里,沉默得好似一团空气,在燕汐清说出这话之后,他目光陡然一沉。可就在他伸手按住剑柄,正想拔剑之时,却被一只纤纤素手看似轻巧地握住,将那柄已经出鞘几寸的剑锋又重新按了回去。
轻摇着手中的红铜扇,凌月儿美目微斜,幽幽一笑:“怎么,这是生怕我哥发现不了你们吗?”不料说话间,竟又有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虚握住了她的手腕。
凤玉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座的人,别碰。”
然而即使在这种命门被制的情况之下,凌月儿依旧笑得风情不减,甚至还转过头来,神色暧昧地看着这人,伸出食指轻点红唇,娇笑着揶揄道:“这般抓着奴家不放,莫非……凤宫主动心了?”
这两人一个千娇百媚,一个邪魅乖戾,两相对峙,四周顿时弥漫起了浓浓的火药味,直看得魏端一阵咋舌,倒是转眼忘了先前的那一点不愉快。
他生怕他们懒得动口,直接动手,遂连忙打起了哈哈儿:“啊哈哈哈哈……那什么……”结果还没等他“那什么”出个名堂来,这两人便同时闪电般地收了手,各自转过头去,冷哼了一声,倒是出奇的默契。
“呃……”
魏端尴尬非常,内心更是一阵吐槽,却碍于形势不敢说出来,只好自动忽略,换了个话题。他挠了挠头,问道:“对了,我先前就想问来着,汐清你给剑圣的忘忧散……”
燕汐清的目光闪了一下,偏头看向长在石头缝里的一株凤尾蕨,顿了片刻,淡淡说道:“假的。”
“假的?!”
魏端一听,在心里直呼一声好家伙,而在场另几人反应更是极快,尤其凌月儿当场便沉了脸,将手中红铜扇倏然一收,问道:“燕毒医这是何意?”
然而面对这人的诘问,燕汐清却不甚在意地缓缓说道:“没什么意思,试试他罢了。”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愈发剑拔弩张,魏端见状忙道:“这……汐清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说着还扯了下燕汐清的衣袖,拼命给他使眼色。
谁知燕毒医拍了下他的手背后,竟抬眼挑衅般直视着面前的罗刹女:“是故意的又如何?莫非你希望我给他瓶真的忘忧散,然后让这两人从今往后彼此相忘,形同陌路?”他一边说着,一边拢了拢青色的衣袖,眼里露出一抹淡淡的讽刺。
“你!”
凌月儿被他噎得面色一寒,却又心有顾忌地看了眼玄霄的方向。
而一旁的凤玉楼见状,不禁嗤笑了一声,目光在罗刹女与毒医之间转了个来回,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有意思。”之后便不再理会这两人,抽出腰间的玉箫,拿在手里自顾自地把玩,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四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竟是谁都不再说话,只余山间鸟啼一声接着一声,更显得气氛诡异非常。就这般过了好一会儿,燕毒医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不过这次新起的话题却让凌月儿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听这人说道:“苍狼新国主即将即位的事,你们可有耳闻?”
凤玉楼与凌月儿不同,赤魔宫地处两国交界,对这种消息最是敏感,因此一听这话,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不过他很快便将眼底的诧异藏了下去,手中玉箫在指尖轻灵腾转,翻着花样地转来转去。
“那位新国主是个狠角色,杀兄弑父,逼宫夺位,这么短时间内就叫苍狼换了天,不过……”凤玉楼别有深意地顿了顿,盯着毒医幽幽说道:“这事应该还没来得及在大夏境内传开,燕毒医的消息倒是灵通。”
他这话说得好似只不过是一句随口的感慨,燕汐清便假装没听出其中深意,转头对罗刹女道:“这是忘尘给的消息,你应该认识。”
天乾门大案后,明珠太子入少林出家,法号忘尘。知道他这层身份的人不多,但经过夜丞局前任镇府张司如谋反一事,凌月儿“恰巧”便成了此事的知情者。如今这人贵为当朝天子,诸事繁忙,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断不可能跟毒医这般“闲话家常”,而毒医偏又在此时提及这事,只可能是与她哥夜丞局镇府的身份有所牵扯。
凌月儿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勾起红唇轻轻一笑,也不说什么,只等着这人的下文。
忘尘来信的事,魏端倒也知道一些,不过他见这几人话藏机锋,只觉得脑仁儿一阵生疼,遂摸了摸鼻子,自觉退出了他们的话题。但他又闲不住嘴,于是跑到萧子楚那儿逮着那闷葫芦使劲聊天,只剩下凤玉楼一人云里雾里,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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