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座所知,凤玉楼目前人在大漠,即使快马加鞭赶过来,至少也要一个月,解个蛊应该用不了这么久。”玄霄冷冷说道。
“急什么?”
慕容鸩侧眼瞥了瞥身旁之人,幽幽笑道:“往后你我之间的交易又不止这一桩,镇府大人还怕本司赖账不成?还是说……”话音一顿,这人半转过身来:“大人等不了?”
说这话时,慕容鸩的语气平淡得好似只是随口开了一个玩笑,然而藏在这些话背后的深意却令玄霄眉心微皱。
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随你。”旋即,话锋一转:“但既然本座已经展示了诚意,希望祭祀大人也勿要食言,不然……”末尾的话虽未言明,但余下的含义两人都心知肚明,已然不需要再点明。
慕容鸩笑了笑:“那么,本司便在祭神台敬候赤魔宫与玄镇府的大驾光临了。”说完,他俯身朝玄霄行了一个古怪却优雅的礼仪,而后便转身徐徐朝林中走去。
然而走了没多远,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对了……”
“明日,可别忘了来这儿送药。”
那一瞬间,那双美得近乎妖异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却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消失无痕。
天色渐明,晨光破晓,但眼前偌大的林子里连一声鸟啼都没有,四下里静得十分诡异。
目送着这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玄霄静立在山林间,目光似泠泠一捧细雪,带着仿佛无机质一般的冰冷。
既然慕容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目的,想要潜入神龙教乃至苍狼内部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全部归零,但即使如此,他也绝不能就此放弃。药人对大夏的威胁实在太大,他们必须得到药人的制作方法,并找出破解的对策,否则未来一旦开战,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忠君爱国,而只是为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要是到了那时候,不说千重阁了,即便是他自己,都很难保证能够在这场两国交战的浑流里全身而退。
与大夏不同,苍狼从一开始就在忌惮他,忌惮着千重阁的实力,更何况现在他接掌了夜丞局,手握江湖、朝堂两大势力,所以即使他真的投靠了苍狼,也只会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所以现在他摆在的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要么,拿到药人的制作方法,或是跳过制作方法,直接找到应对的解决之法。
要么……
就只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树林的上空,一只苍鹰正在厚重的云层间久久盘旋,玄霄抬眼望向远处混沌不明的天际,因为逆光,半张脸都隐在了阴影中,仿佛一尊伫立在明暗交界之间的雕塑,压抑而沉默。
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黑袍之下紧握着剑鞘上的手,拇指一点点抠着上面的花纹,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良久过后,才重新睁开了眼。
不管真也,好假也罢,只要慕容鸩动了得到神机大炮的心思,便算是咬了勾了。有赤魔宫作为助力,再加上青麟卫和吏刑司的人马,还有千重阁从旁辅助,即使他暂且还没完全摸清慕容鸩的实力与底牌,但有他压阵,要与之抗衡,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既然背后是万丈悬崖,那不退便是,既然暗度陈仓不行,那明抢便是。而这一局,就先从三十天之后的祭神台,活捉神龙教的慕容大祭司开始吧。
风雨如晦,大厦将倾。
黑暗中,原本沉静而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了天边翻涌的乌云,玄霄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那是曾经的那个他鲜少会有的表情。
他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身后的山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开,而若是他能再晚走那么一步,便会发现一只金蛉子从他方才站过的地方,贴着地皮低低飞过,直追着慕容鸩而去。
☆、286章 消失的拼图
不过虽然他打算用强硬手段直接从慕容鸩身上下手,但在赤魔宫的人到达灵川县之前,他还不能打草惊蛇。于是从那晚开始,每日的夜深时分,玄霄都会来到这个地方,给被困锁在洞穴深处的那人送药。
如此,日复一日……
一日,再复一日……
起初做起这一切时,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人逐渐油尽灯枯,一步步走向死亡。
可到了后来,他慢慢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比如每次只要一踏进洞口,他的内心就会不安,就像是他潜意识的深处在恐惧着什么,然而这种感觉却似隔着一层纱,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情感,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这一点小小的异样在刚开始时,并没有引起玄霄的注意,直到雪球越滚越大,引起了雪崩。
他原本阴寒无比的内力渐渐变得有些不受控制,有几次还出现了□□的征兆,造成了撕裂一般的心绞痛,就跟那次他在雪山上对李惜花挥剑相向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也是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极情剑可能出了问题。
照理来说,他练至极情剑第九重后,情感就不会再受外物影响,可事实却是这种影响非但存在,甚至还动摇了他原本已经基本稳固住的武学境界。而他越是压抑这种不该有的感觉,告诫自己这是错误的,荒谬的,便越是压抑不住地反复去想,去思考……
于是,他开始变得迷茫。虽然他的剑仍然很快,剑势依旧锐利,可他的心里有了挂碍,出剑之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心无杂念。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总隐隐觉得自己的面前有一道壁障,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挡在他的剑道之前?
一种久违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那是在他还没有认识李惜花之前,在极情剑第八重停滞不前的时候,时常会有的感觉。
他的剑里少了些什么,这种缺失无关剑术,而是心境上的残缺,即使达到第九重也依然没能补齐,就好像一副巨大的拼图丢失了最后一块残片。
这种残缺,是玄霄所不能容忍的。
他在玉龙雪山闭关三年,为的便是突破极情剑第九重,为的便是他心中至高无上的剑道,又怎会容许他的剑道上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残月如钩,繁星满天。
夜幕之下,一袭玄色劲装的青年神色肃穆,静立在院子,月光柔和了他脸上那张面具的狰狞与诡异,也沉寂了他眼底所有的波澜。
他握着剑,剑锋陡然划开夜晚的平静,冰冷的剑意带着强烈的杀气,剑气如一只暴虐的野兽,将一片飘落在他面前的树叶狠狠绞了个粉碎。
而这只是开端,接下来就仿佛是在发泄内心里所有的暴戾,玄霄目光一沉,手中剑招一变,剑也越来越快!漫天幽蓝的剑光像是冬日初雪,又细又密,好似无处不在。
可是突然,这狂风暴雪谱写的乐章上出现了一个休止符……
他听到了一声脆响,那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长剑入鞘,寒芒尽敛,刹那间风息树止住,冰雪尽消,若不是满地的残枝败叶,根本难以想象前一秒这里曾经历过怎样的刀光剑影。
玄霄垂下眼,顺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枯叶间躺着一点莹白的颜色。
而直到看见这枚掉在地上的龙纹玉佩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先前似乎把这东西随手塞在了腰间的暗袋内,只是后来事情一多,也就忘了它的存在,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掉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枚玉佩,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俯下身去把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手里细细把玩,与此同时,往昔的记忆也像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但他只是安静地站着,眼神变得愈发深邃,直到沉默了许久,才突然轻轻地,一字一字地念道……
“李惜花。”
这拼图的最后一块,会在你的身上吗?
玄霄微微地眯了一下眼,似乎有一道奇怪的光自他眼底一闪而逝。
晚上的风有些大,也有些凉,四下里忽而安静了下来,唯有风声在堂间呜呜咽咽。
将那枚玉佩重新放回腰间的暗袋内,院中的青年冷冷转身,朝院外走去。
因为,送药的时间到了。
☆、287章 低到尘埃里
然而就在他去往山洞的路上,老天忽然下了好大一场大雨,这雨来得毫无征兆,顷刻之间,天地便陷入了狂风乱雨的笼罩,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生疼生疼,满耳尽是哗哗的雨声。
玄霄被猛烈的雨势逼得几乎睁不开眼,只好匆匆在山崖背面找了一块凹进去的山岩,勉强避一避这阵大雨,打算等雨势小一些的时候再走。谁知这一等,便等了足足两个时辰,要不是后来见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他还应该再等一等的。
吸饱了雨水的枯叶像是一条铺在地上的棉被,即便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水洼,每每踩在上面,还是总能挤出许多水来。
玄霄冒着大雨,在昏暗的丛林间踽踽独行,等终于像往日一样来到那处隐秘的山洞前时,已然不复出门时形容整肃的模样,被雨水打湿的银发一绺绺地粘在他脸边,一身衣袍更是从里到外湿了个彻底,正在不停地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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