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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竟是状元恩师 (来盏扶头酒)


  在院落里名为赏夜色、实际不过兜圈子的顾采薇,终于等到了差不多的时辰。
  她忍耐住雀跃心情,尽力平和地说:“识墨,识砚,随我去教室,待一阵子。”
  说罢,顾采薇自顾自地脚步轻快地走进教室,翩然落座。
  柳庭璋居然还没有音信!
  顾采薇没发现,自己已经微微撅起了嘴。这个人,还没回到客栈么?难道有什么耽搁?再不然,遇到什么意外?
  不过,呼吸瞬间之后,柳庭璋的字迹就来了。
  顾采薇嘴里喃喃自语:“说曹操曹操到。”然后稍稍倾身,凝神细看纸张之上,逐渐显现的几行墨字:
  【卫夫子安。学生幸而未负所期,将数年所学展露于答卷之上,特向夫子报信。】
  顾采薇心想,看这话语,柳庭璋应该是考得自我感觉不错吧?嗯,这倒是好事。
  她提笔落字,回复说:
  【顺利考完已是大善,吾徒受累。你在州府等榜还是先回乡?】
  等待柳庭璋的下一句时候,顾采薇思量着乡试情形。各州州府略有不同,不过大体是在考后二十天到一个月时间,于州府衙门前放榜,并派衙役到新举人所在县去送发州府发出的喜报,由各县再敲锣打鼓地送到本县新举人家中。
  因此,有些考生会留在州府等待金榜,有些则会选择回乡,倒是没有一定之规。
  顾采薇觉得,以柳庭璋对娘亲、后爹的依恋之心,以及他对私塾蒙童的热切之心,很可能就是回乡等信儿了。
  果然,柳庭璋说:
  【学生明日一早退房,回息县。来之前已经与父亲说好,学生考罢即回,届时回私塾授课。不能劳累父亲管那三十个小毛头太久。
  夫子不知,七八岁的孩子们,缠人得很,常常觉得父亲好脾性,撒娇痴缠,倒是对于学生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分。】
  顾采薇调笑一句:
  【你不留在州府,等着第一时间看到自己高中么?】
  她其实知道柳庭璋会说些什么,看到回复只是印证了心中猜想,自己果然很了解徒弟。
  柳庭璋写道:
  【夫子莫要取笑学生。虽然学生心底有几分把握,这次能够中举,不过完全没有留在此地苦等的必要。若是能中,自然有喜报送到家中。若是不幸落榜,还留许久,空耗银钱,岂不更是亏本?】
  他自幼当杂货铺子学徒,后来师从顾采薇,摇身一变成了读书人。
  不过与杂货铺的来往并没有中断。私塾的碳、柴、纸等物,柳庭璋依然照顾杂货铺,从此处采买,也算还了当年老板肯收留瘦小自己的恩情。
  因此,柳庭璋虽然大多时候满纸圣人言语,标准的儒家弟子,偶尔,也会冒出几个商人用词,比如“亏本”二字。
  顾采薇看罢,轻笑一声“果然如此”。嘴角含笑,落笔轻快,祝福学生道:
  【那便预祝吾徒高中,最好中个榜首。将来再通过会试、殿试,得个状元,拿他个三元及第。你明日回乡,一路顺风。】
  柳庭璋那边,停顿了一阵子,在顾采薇疑惑之时,才写出字来:
  【夫子对学生寄望太深,都到会试了。也罢,既然成为夫子高徒,学生岂能丢脸?学生尽力便是!】
  顾采薇嘻嘻出声,看来自己的狂妄口气,没有吓到徒弟呢。
  真是少年人,有热血,经自己一激还能应承下来。
  说到会试,往往是在乡试后隔一年举行,一样是三年一期。所以下届会试就在后年。
  会试主考的是议论时政,柳庭璋要是去参加,刚刚十八岁,只怕积淀未必够用,上榜也许有可能。
  但是指望名列三甲,岂不是太看不起天下孜孜不倦的三十岁以上的读书人了?
  不过若是再等一届,柳庭璋下一次去赴会试,那时他就是二十一岁了。
  而自己,应该是十八岁,会不会已经随着母妃和长兄的安排,嫁人了呢?
  顾采薇不知不觉,自己的思绪都飘了那么远,明明柳庭璋眼下院试的成绩还没公布呢。
  再说嫁人,顾采薇根本不愿意盲婚哑嫁,被安排给门当户对的陌生人。等她要议婚时,自然要向家人争取,自己做主的。
  顾采薇在现代还是恋爱白纸一张,却在此时想到了婚嫁。羞怯之意忽如其来,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不知变红了没有,她连忙停止胡思乱想。


第53章
  次日,柳庭璋歇够了才起身,不过他勤谨惯了,这也只是比平时晚了两刻钟左右,依然是在一夜寒气尚未全散的清晨,客栈大堂里坐着吃早饭的人都寥寥无几。
  他在客栈柜台处等着退房,一个小二为他办理手续,不经意间,柳庭璋听到不远处掌柜、小二和几个客人闲谈,正说着刚过去的乡试。
  “这次大约还是会有五十人左右中举吧?”
  这是一位与掌柜看起来就熟惯的客人问话,听口音应该是州府本地人,一身绫罗穿着不差。但是从气质上看,只怕肚里没有三两学问。
  “大官人,你还记得以前的数呢。没听说这届中举名额有变动,只怕还是五十上下。”这是油滑老道、消息灵通的掌柜,在应对富商客人的询问。
  客人点点头:“这新科举人,是一步登天了。一旦上榜,将来进可入京参加会试、殿试,搏个进士功名,退也能花些银两,捐个官做,从此就是官身了。
  可惜我少时读不成书,只能指望孩子们有出息了,我就给他们积攒银两吧。对了,掌柜的,你知道咱州府,哪里有教导得法的夫子么?”
  “咱州府还不是老样子?名门大户自有家学,他们自己教子弟,包揽乡试举人小半的名额,其他的举人也都是底下各县的豪门望族。
  放榜时候,姓氏一目了然,我在这里多年,就没有见过超出这二十来家姓氏的举人。至于说到夫子,大官人听说了么?离咱州府不太远的息县,有个父子私塾,据说教得不错。”
  柳庭璋本是一心等候,止不住别人话语飘进耳朵,尚未入心。
  不过忽然听到息县、父子私塾,直觉与自己有关,忍不住分了几分心神过去。
  掌柜的正给客人介绍他听说的情况:“人家都口口相传,息县秦秀才几年前开办了私塾,自家儿子也在里面念书。三年前,十三岁的少年就考中他们息县的秀才榜首,一举成名。
  然后他们私塾就多招了些学生,父子齐上阵,教书授课。去年就教出了近十个小秀才,有人年纪比柳庭璋还小。
  哦,柳庭璋就是他家那个十三岁秀才,不晓得这次有没有来参加乡试。听说别的县城已经有人把孩子送过去念书了,大官人也可考虑一二。”
  客人若有所思。
  柳庭璋心中失笑,原来他们家私塾的名声都传到州府来了。
  这才送了一届孩子参加院试而已,明年春季还会有一拨,依着如今他们学习的情况来看,把握也很大。到那时,两批连中,说不定私塾名气更大呢。
  秦秀才和他,确实将大部分心力都投放在私塾之上。去年考中秀才的孩子,有一些留下来继续深学,也有一些另投他处,空出来的名额,被一些十余岁的少年填补。
  因此,私塾内已经不同往日都是幼年小萝卜头。而是从五岁到十二三岁的孩子都有。
  柳庭璋今年不过十六,但是夫子威严与日具增,比秦秀才都能服众些。
  这次他赴考,学生们纷纷祝愿,柳庭璋此时回想起来,犹觉心头温暖,只想快些回乡,再与学生们一起朝夕相处,授人以渔。
  不知道,卫夫子隔着纸面教授自己,是否也有类似的心情呢?
  柳庭璋在客栈只是简单登记了籍贯息县,姓名并未告知,这也是事前秦秀才叮嘱过的,赴考重大,多加谨慎也不为过。
  因此,东拉西扯的掌柜和客人们,并不知道眼角余光里的挺拔青年,就是他们方才说到的柳庭璋。
  客人只是压低声音问掌柜:“你们客栈柜台那里站着的,是不是来赶考的秀才啊?看那通身气派,倒像是读书人。年纪不大,长得挺俊,我家正好有个未嫁女儿,掌柜的,你说我要不要上前搭讪一二?”
  柳庭璋只觉耳根发红,州府中人如此豪放的么?他连忙收回心神,专注盯着柜前小二,盼望赶紧办好手续,他好离开。
  掌柜的好歹有操守,知道客人信息不能随意泄露。况且他们这家客栈因为离乡试考场比较近,历次考试都会住不少各县上来的考生,很多隐姓埋名,他们见得多了,自然知道避讳,连忙岔开客人的话题。
  不多时,柳庭璋便能离开。他脚步轻快走出客栈,还能隐约看到街角处的考场,他整整待了两日的地方。
  柳庭璋走了出去,自然没再听到掌柜的与客人八卦的言语:“大官人,方才那位,应该就是来参加乡试的,前两日都不在店里。人倒是长得好看,我还看到他右脸有个笑魇,这是福相,大官人眼光独到。
  不过啊,你看他一身简单布衣,估计家境一般,而且他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嗓子坏过,可惜这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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