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已不会说话,冲到林瑾年跟前的元小延满目担忧,看着她身后的房间。
林瑾年眸光一闪,双肩忽然垂塌了下来,“他的情况......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他吧,有什么话尽快说......”
这欲言又止断断续续的话让元小延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南风靖真的撑不过吗?
泪便流了下来。
“进去吧。”
林瑾年别过脸,隐忍的神色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吓得元小延马上冲进房间里去。
一进房间,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尖,元小延想起与南风靖初次相遇时,他也是受了伤,怎么这次就......
走到床边,南风靖身上满是带血纱布,脸容更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元小延泪流得更凶了,却不敢哭出声,呜咽地忍着,眼睛瞬间被泪水掩埋,看不清床上的人。
“爷......”
带着苦意的哭腔,像放牛人在吆喝牛崽的,别扭又怪异,可元小延喊出了这么一声后,再也忍不住,蹲在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爷......”
他结巴,哭着的时候更难发声说话,此时初了这个音节,他什么都叫喊不出来。
“哭......什么......”
听到微弱且沙哑的声音,元小延惊喜得连忙抬起头,却见南风靖依旧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似乎连睁开眼都用尽了全力,心里更加酸楚,泪水流得更厉害了。
“不......不要......死......”
抽泣得厉害,元小延短短一句话说得几乎要岔气,连呼吸都变得紊乱了,床上的南风靖有气无力,想开口,却一时出不了声,只好动了手指,示意他靠近自己。
元小延看明白了,急忙往前凑去。
南风靖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又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艰难开口,“不要......哭......”
元小延猛点头。
南风靖叹了叹气,一阵晕眩袭来,意识开始模糊,慢慢合上眼,晕睡过去了。
可这看在元小延眼中,却是以为南风靖这就去了,巨大的悲怆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啊’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爷啊!”
哭声大得,连林瑾年都疾跑进来了。
“怎么回事?”
林瑾年急忙查看南风靖的情况,元小延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趴在地上无力起身,“爷......死......”
林瑾年挑了挑眉,看着地上哭天喊地,满脸悲痛的元小延,又看了看床上只是晕睡过去的南风靖,知道自己玩脱了。
几天后,赢启琰因捉获了私运黄金的贼徒被翔帝盛赞,但这批黄金是从何处而来,又要到何处而去,船上的贼犯无一人供认,只得落案细查。
而这些,元小延也不过是听大吉说的,这些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南风靖的房间,哪里也没去,只专心侍候眼前这位明明生龙活虎但仍在装死喊痛的丞相世子。
每每想起那日被林瑾年的糊弄,元小延便觉羞愧难当,他真以为南风靖要死了,哭得呼天抢地各种骇人,没想到最后竟是林瑾年的玩笑恶作剧。
南风靖能活下来当然是庆幸,但之后几日,这位爷像吃错药一样对他各种使唤,真的让他身心疲惫。
“元小延,削个梨子去。”
又来了。
烦死了。
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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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使唤了几天,南风靖的身体也渐渐好转,这日元小延把熬好的药端给他,他也难得没有耍小性子提出喂要甜干果之类的要求,一股脑就喝光了。
看来是心情不错。
元小延收好药碗,正要端出去,南风靖却叫住了他。
“你过来。”
元小延便走到他的床边。
“我有事与你说。”
南风靖脸容正经,透着一股严肃郑重,元小延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
“昨日我哥来找我,你知道的。”
元小延点了点头,昨天南承云特意从京都回到庞庄城,还把自己支开跟南风靖说了好一阵话。南承云离开的时候,南风靖的脸色还有些不好看,让他一个晚上没敢跟南风靖说话。
“我哥带来了宫里的消息。”
南风靖语气沉重,样子踌躇不定,“是关于我的世子爵位与跟你的赐婚。”
元小延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听下去。
“皇上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废除婚约,丞相世子之位依旧。”南风靖深深地看着元小延,“二是废除丞相世子爵位,南府人不能再袭爵,但我与你的婚约仍旧有效。”
看来宫里对南风靖下了最后通碟。
“你对此怎么想?”
元小延愣了一下,这种事怎么能问他呢,怎么看都是废除婚约才是明智之选不是吗?
可为什么南风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没由来地低下了头,竟有些不敢直视他那深邃的眸子,元小延支吾了一阵,“世子爵位,很重要,不是吗?’”
“嗯,很重要。”
南风靖的声音沙哑,无奈且低沉,听在元小延耳中,却带着一阵阵涩意。
犹豫再三,元小延鼓着勇气问出声,“那,爷是,怎么想的呢?”
南风靖没料到元小延会反问自己,按捺住心头别样的思绪,“你真的想知道?”
元小延看向他,点了点头。
不想再拖延,也不想再隐瞒,南风靖凝视着元小延的眼睛,“我想维持婚约,与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胸腔处那巨大的心跳声宛似炸开,元小延震惊地看着南风靖,一脸错愕无措。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世子爵位我并不在乎。”南风靖深情款款,“从一开始,我就跟皇帝说,我想要的,只有这一纸婚约,和你。”
久久未能从诧异中回复神智,元小延脑子一片空白,“可是......”
这到底算什么?
南风靖这番话,是欢喜自己的意思吗?
不能理解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男人,南风靖怎么可能。
只觉方寸大乱,元小延咽了咽口水,“爷,我是男人......”
“我知道。”南风靖不为所动。
“我......”元小延看着南风靖的脸,耳根开始发烫了,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结巴得更厉害,“我,我......结巴。”
“我也知道。”
元小延这下没辙了,一时半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南风靖的身影压了过来,“你想解除婚约吗?”
元小延不敢点头,虽然他一直都想解除这个赐婚,然后回家娶妻去,但此时此刻,南风靖身上的压迫感让他不敢有所动作,而且他料想不到,原来南风靖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他居然真的想娶自己。
元小延想不明白。
绞了绞手指,元小延怯生生地问出口,“爷,欢喜我吗?”
南风靖点了点头,毫不犹豫,“欢喜。”
元小延:“......”
但这明明是假婚约,怎么一个不小心就成真了?
当局者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元小延颤巴巴地开口,“我,想想行吗?”
结果一想就想了十多天。
这头元小延辗转反侧,那头顾漓也辗转反侧。
直到有一天,他带着枝漓来到了南府次邸。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虽然在座的人已经早已知晓,但脸色还是相当的难看,尤其是两日前,顾漓终于说出了关于西域与金花龙纹的一切真相后,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但枝漓却是一脸坦荡,她坐马车而来,未等其他人有所反应,转手把马车下绑着的人提到众人跟前。
正是周念笙。
赢启琰的目光顿沉,急忙把人扶起,周念笙却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整个人毫无意识。
“别紧张,他只是被我弄晕过去了。”枝漓语气极淡,“过一阵子他就会醒过来。”
此时枝漓在南府中,应该不敢耍什么花样,赢启琰看了太子爷一眼,便把周念笙直接抱起,快步送到后院去。
“等一下。”枝漓叫住了赢启琰,“你们南府上有六皇子的眼线,这位公子的行踪也是那位线人提供的,你们最好先把一个叫‘宋安苗’的女子解决了,不然我今日来南府的消息,也会被泄露。”
一语毕,众人皆惊,荀远道马上反应过来,看了薛三丰一眼,薛三丰马上领命离开了。
“别耽误时辰了。”
枝漓先入为主,她今日听从顾漓的意思,瞒着苏家人与六皇子来到庞庄城,时辰本就有限,若再耽误下去,只怕真的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众人也不耽误,荀远道先开口,“说吧,你到底在为谁卖命,所谓蛊毒和金花龙纹到底是什么?”
荀远道的语气与态度非常不好,但枝漓毫不在意,既然她答应了顾漓说出自己所知道的,这些不友好就显得毫无所谓了,“我与顾漓哥哥皆是西域西凉人,自小接触蛊虫之法,十二年前,我们兄妹两人跟随主子爷,效忠于西域国的昂王爷。”
“这个主子爷是谁?”荀远道又问。
“西域皇室的前宰相。”枝漓知无不言,“十年前,昂王爷离世,主子爷殉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