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已经计划好,只抽取苏素冬的血与毛发,但现在看到苏素冬这般模样,荀远道莫名生了把人带出苏府的念头。
难度自然是极大的,荀远道正想与顾漓商量如何把人偷出苏宅,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二人登时一惊,警惕过来时,竟发现房中站着除他们而外的第四人!
这个人,到底是何时进来的!?
莫说是荀远道,就连顾漓也察觉不到一丝痕迹,二人自知当中犀利,后背顿湿,惊颤之余,双双摆出了戒备的架势。
苏素冬的血已到手,若想要把苏素冬带出苏府,必定要与此人对战一番,先不说是赢或输,打斗声必定会惹来苏宅的护卫,怎么算也不值当,荀远道暗言,“走。”
顾漓点头示意明白,眼前的神秘人身形单薄,虽看似是女子,但通身散发的杀戮之气异常强烈,他不能确定自己有多少胜机。
黑暗中,荀顾二人伺机纵身跃起,如箭般飞身而出,可神秘人亦有所察觉般,同时伸掌劈出,掌力劲发,直朝二人而至。
顾漓立即调转方向,快速地翻掌运力,几乎是拼尽全力抵挡住神秘人的攻击。
神秘人被击得急速后退避让,顾漓长舒一口气,他身上的伤未痊愈,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战。
本以为神秘人会再次进攻,可她却只是站定在原地,以犀利阴寒的目光紧紧盯着顾漓不放。
怎么回事?荀远道与顾漓心下闪过一抹疑惑,但不及多想,飞快夺门而出,逃离时,顾漓分明听到一把女声远远地朝着他喊,“顾漓哥哥!我是枝漓!”
枝漓?枝漓是谁?
这个神秘人认识他?
顾漓霎时头痛欲裂,脑子一阵晕眩。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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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朱雀,尽显富贵,苏梅芝被天子赐封晋嫔时,同时亦破格御赏殿升至一宫主位,如今苏梅芝已搬至景秀宫居住。
彩兰是苏梅芝的伴嫁丫鬟,此时她行色匆匆,从景秀宫的月亮门一路行至内殿,进入殿内后,急得向苏梅芝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苏梅芝本在摆弄着皇帝新赐的红玛瑙耳环,听得彩兰如此急切的语气,眼神示意她先莫乱言,让身边下人全数退下后,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夫人派人来报,说是昨晚宅府又遭歹徒闯入,三小姐还险些被带走了。”
苏梅芝登时一愣,难掩脸上的愕然,“是钊王派去的人?”
彩兰摇了摇头,“不是,这回是真正的刺客,直冲着三小姐而去,听说三小姐被刺伤了,手臂处留下了一个小伤口。”
只留下一个小伤口?苏梅芝心里生了奇,微微沉吟了一下,又抬头问,“刺客抓住了吗?爹爹呢,可有说什么?”
“没有抓住,两名刺客都逃走了。”彩兰回道:“老爷也没有报官衙,只吩咐了全府上下保密,不能把消息外传。”
“看来真的并非钊王所为。”苏梅芝不由蹙了蹙眉头,自己三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最是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是如何惹来外人的?
“是谁先发现刺客?”
彩兰回答道:“听说是枝漓姑娘。”
“枝漓在场,居然抓不住刺客。”苏梅芝眼珠转了转,“大费周章闯进苏府,就为刺伤冬儿,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看来刺客的目的并非要取冬儿的性命。”
“三小姐得病卧床这么久,按理说也难以外出,怎就惹来事祸了呢?”
彩兰不知苏素冬的情况,轻轻叹息。苏梅芝却不多言,手指抚着锦盒上的红玛瑙耳环,只说道,“既然爹爹有心封锁消息,我们亦切忌多谈,免得苏府再次落人笑柄。”
“是,奴婢明白了。”彩兰恭敬应道。
“你先下去吧。”
彩兰退下后,苏梅芝心中暗暗思付,自己因挪用姨娘的手镯,一度被六宫看轻,为了能再度上位,瞒着府里人暗地里为钊王办事,虽后来被爹爹知晓,但幸得钊王相护,免于被责。如今冬儿身体因药物愈发萎下,眼看钊王的计划也将要快到下一步了,偏生出了这么一个程咬金,难不成是计划泄露了?
苏梅芝心里一慌,唤来了一名下人。
进来的,是一名个子略矮却眉眼精明的侍女。
苏梅芝见是她,忙道,“你来得正好,我现在写一封信,你等会随内务府值守一同外出时,派人交予六皇妃。”
只见侍女听后微微偏头,言语中带着警告,道,“梅嫔娘娘,最近皇后娘娘紧盯着咱们宫,此时向外传递消息,并非好时机。”
苏梅芝被哽了一下,只觉分外窝气,却又发作不得,闷着一道气说,“少擅作主张,我让你去做,你做便是,若耽误了钊王的正事,可是由你来负责?”
侍女脸色顿变,抿了抿唇后,才道:“奴婢明白了。”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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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三天,南承云因调查萧正羽一案,案件涉及京城中的某一户人家,需要取证,索性也不隐瞒,决定回京。
他派人通知了长公主与丞相大人,并秘密去信到宫,暗禀了皇帝,准备妥当正要动身时,荀远道与顾漓来到了他的房间。
因夜潜苏宅行踪暴露,荀少帮主便带着他的手下赖在南府次邸里,以躲避风声的借口,白吃白喝好不潇洒。
荀远道看着南承云已收拾妥当,一张若有所思的脸写满了惆帐,但就是不主动张口,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后坐了下来,敲敲桌子,碰碰杯子,又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其实南承云是故意不搭理他,荀少帮主从小就是这个模样,明明有事相求,却傲娇得很,对着同岁的南风靖与赢启弘,不管你身份尊贵与否,倒可以颐指气使,偏生对着大了几岁的自己,却硬是要你主动开口,就不肯低这个头。
都怪荀老帮主纵儿败儿。
磨了好一会儿,南承云没了法,主动出声,“远道,是有事?”
的确有事,虽然与荀远道本人并无直接关系,但是少帮主何人也,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尤其是南承云与林瑾年的婚姻大事,他一路见证个中辛楚,怎能不关心?
“你此次回京,可有听说瑾年与梁家定婚之事?”
南承云有些意外,原以为荀远道晃晃悠悠,在自己房间憋了这么久会说出些什么话,没料到竟与林瑾年有关。
南承云自然明白荀远道话里的意思。这几人一同长大,脾性投契,皆视林瑾年如亲妹,此时荀远道开口所问的,可不是为他而问,而是为林瑾年而问。
孩童之时,长辈们的指亲与当事人的喜好厌恶完全无关,门当户对,年纪相仿,便促成了一段人人称羡的姻亲。
按照大人们规划好的路,他是当今丞相与皇家长公主之子,一出生便世袭丞相世子之位,尊贵无比,前程骄人,他会踏入朝廷,升官进爵,尔后娶得贤妻,成家立室,一生平坦。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走上这样的人生路。
直到南风靖出生。
长公主大人盼望儿女双全,可生下来的还是个臭小子,这个臭小子还异常顽劣,不听教诲,也从不顾规矩礼仪,脾气极差,任性得很。
因有长子的沉稳温润,事事得体,次子的肆意妄为似乎可以格外忍让。长公主与丞相从不拘束小儿子,所以南风靖自小活得随性洒脱,喜怒表于色,深得长辈们喜爱。
南承云看着自家亲弟自由自在,越长越大,莫名生了想法,觉得自己也可以任性一回。
于是向父母亲提出出京历练的请求,丞相大人自然高兴,热血男儿,谁不向往烈烈江湖,浩浩河山?长公主虽有不舍,但最后还是允了。
可皇帝不许。
林老太医也不许。
皇帝以丞相世子爵位相胁,林老太医用儿女婚事威逼。
丞相世子,南承云并不在意,二话不说弃爵罢官,但与林瑾年的婚约,他内心却极度挣扎,鱼与熊掌,岂会不知难以两全?
但最终还是弃了。
义无反顾,一别数载。
数年已去,得了向往事,却辜负了深情人,事到如今,他已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桩名存实亡的婚约。
“听说过。”南承云静默良久后,缓缓说道。
荀远道继续追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南承云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坦言,“不知道。”
“不知道?”荀远道尖叫出了公鸭子声,呼呼嚷道:“你都要回京城了,难道就打算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
南承云顿觉头痛,他的确是不知道,数年不回京,宫里的情况,京城的情况他都一概不知,就算是要抢亲,他都得要打探一下路线不是?
“这事,我自有分寸,一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你能有个什么分寸。”荀远道继续咋呼,荀少帮主的热心劲头上来了,收也收不住,“她的婚事本就在这个月,若不是赢启弘以太子的身份施压下来,你现在还得称她一声梁少夫人,还说什么会处理好。先前南二给你写信,启弘给你写信,怎不见你说会处理?其实你就是在逃避,你没脸见她,所以一拖再拖,把烂摊子丢给我们,自己当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