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交给我吧。”荀远道难得拿出少帮主的担当,“我让木棉和凤眉去查,到时我找个由头,让她俩住进你的次邸。”
听到‘凤眉’的名字,南风靖顿时眉心一跳,不由想起元小延与凤眉私定终身的事,急忙插话言道,“让老六暗中跟着她们。”
荀远道不解,“为何?”
“不为何,照办就是了。”南风靖眼神闪烁,赶紧避过这话头,继续说道,“我大哥那,谁来写信?”
“我写吧,有太子的身份压着,大表皇兄多少会重视一些。”赢启弘顿了顿,正色言道,“可若他不愿,表皇兄,你到时就必须解除与元小延的婚约。虽如今我劝不住你,但江山社稷非儿戏,这已是我与父皇能给你的最后机会。如今六哥在朝中越发得势,若丞相府也乱套了,朝廷必然再掀风浪。”
南风靖沉下脸,他知道这不是嬉笑话,这是君下达于臣的最后通牒,沉默了半响后,才应答,“遵命。”
三人走出屋子时,夜幕已降临,元小延在屋子里等的时间过长,人困得睡过去了。
林瑾年也来了,殷妃的生辰宴设在正午,宴会结束后,她因放心不下,急匆匆便赶来了。
不好扰了几人议事,便等到了此刻。
“瑾丫头。”赢启弘细想,毕竟事关南承云,还是得要与林瑾年说明清楚,便带着她先走了。
留下的荀远道不好打扰了自家兄弟与兄弟的小结巴,也说了告辞,尽管青楼花酒喝不成,但自家开的赌坊还得跑一趟。
就只剩下南风靖了。
进了元小延那屋,只见元小延趴在圆桌上,那睡觉姿势,单看着就觉得别扭难受,可又不好吵醒他,无奈之下,只好坐下来,陪在他的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元小延睡得脖子酸麻了,只见他忽地动了动身子,继而呢喃着轻呼了一声,眯着半醒的眼睛抬起了头,迷迷糊糊中,还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
“睡醒了?”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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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了?”
元小延神志仍是迷糊,看到眼前的南风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地,正是懵懂时,肚子传出‘咕噜咕噜’的一声,响得清脆。
“饿了吗?”南风靖忍俊不禁,问。
元小延点点头。今日一整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不饿就奇怪了。
南风靖身穿着朝服,不好带着元小延外出用膳,只好道,“我让人送些吃的来。”
很快,大大小小的糕点,菜肴送到屋里,元小延拿起筷子一个猛啃,吃得特欢,一旁的大世子却只是呆坐着,一筷子也没有动。
“爷,不吃吗?”元小延问道。
“你吃吧,我不饿。”南风靖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元小延跟前,“慢些吃,接下来也无事。”
元小延便继续吃了,但吃得不欢了,瞧大世子的神色,满脸写着‘心事重重’四个大字。
他能吃得欢就有鬼了。
“爷......”元小延思索着出声,方才饿得慌,一下子忘记了正事,回想起今早上三尊大佛着急的模样,想必是出事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南风靖本也在想该如何开口说明今天的事,现在元小延主动问起,便直言道:“是有事,皇上发现了你的身份。”
元小延晴天霹雳,果然被林瑾年说中了。
“那......”
“不必担心,他没有言责追究。”南风靖劝慰,“只是......”
元小延听得急,“只是什么?”
‘只是要解除婚约’这句话,南风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南风靖静静地看着元小延,心里辗转犹豫。说出来又有什么好处,眼前这个小结巴满脑瓜子都是想解除婚约,说了出来,不正刚好中了他的意?
大世子才不会如了元小延的愿。
“没有只是,有些事,你不必知情,我会处理好的。快吃吧,吃完我们回府。”南风靖避过话头,又叮嘱,“还有,这个地方算是我们的据点,你不可与任何人提起。”
元小延赶紧点了点头。
一阵敲门声后,门外一把温柔女声徐徐响起,“三小姐,你起了吗?”
蜷缩在床上的苏素冬听到这声音后,浑身一抖,急忙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黑暗中,她薄唇轻颤,整个人禁不住哆嗦着,仿佛听到的是鬼魅的呼唤声。
“三小姐,枝漓要进来了。”
温柔女声再次响起,苏素冬心中的惧意更盛,双手紧紧地揪着被子,生怕露出一丝细缝。
走进来的女子一身侍女装扮,她手上端着一碗药,门刚开,那浓烈而难闻的药味霎时钻满房间,她把药碗放在圆桌上,用勺子轻轻搅了搅温热的药汤,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后,端起碗,慢慢地走到床边。
“三小姐,该喝药了。”
苏素冬脑子发麻,脸容灰青,尤其是闻到那发酸发臭的汤药味道时,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翻转过来,从她口腔喷张而出,她强忍住恶心,死死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三小姐,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枝漓站在床边,声音依旧轻柔,“现在已经是午间时分,你再不起,大夫人会责骂小姐的。”
一提到自己的母亲,苏素冬鼻子不由一酸,泪花直冒,在眼眶里打转。
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就是她自己的母亲!
“好了,该起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枝漓话音刚落,苏素冬身上的被子就被一掀而开。
“啊!”
苏素冬吓得大叫了一声,急忙往床的尽头缩去,失去了被子笼罩下的黑暗,苏素冬觉得自己像被扒下了一层皮肤,随时任人鱼肉。。
“别闹了,赶紧给我把药喝了!”
枝漓不耐烦的语气,脸无表情的冰冷,让苏素冬又恨又怒又怕,鼻腔充斥着的那股作呕味道更让她再也忍不住,失控地大声喊道:“我不喝!这是毒药!你们想毒死我!杀人犯!你们全都是杀人犯!”
枝漓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嘴角一挑,冷冷地说道,“若真是要毒死你,我又何必等到今天。”
枝漓说着,把药碗放到旁边的小圆几上,继而迅速地爬上床,一手抵住苏素冬的头,一手死死按住苏素冬不停挣扎的四肢,同时脚重力地往下一压,就这么擒制住了已在发疯边缘的苏素冬。
看着苏素冬吃痛却又说不出话的样子,枝漓毫不怜惜,飞快地拿出绳索,紧紧地绑好苏素冬的双手双脚,“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喝药,起码免了受痛。”
“唔唔唔......”
眼见枝漓再次端起药碗,苏素冬双目发红,拼命地挣扎着,却敌不过枝漓的力气,只能徒劳地被枝漓捏住下巴,灌下那苦得发酸的药汤。
满嘴苦涩,苏素冬被灌得脸上身上全是药汁,浑身狼狈不堪。枝漓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又恢复了方才温柔的女声,“三小姐,这样才乖嘛。”
“你不得好死!咳咳咳.....”,苏素冬被灌得喉咙难受,止不住地干呕咳嗽,咳得泪花都出来了,心头更觉不甘,“狗奴才!”
“大家闺秀,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枝漓却没有半分生气,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活脱脱像个疯婆子的苏素冬,收起手帕与药碗,转身要走,可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了下来,回头,低声言,“差点忘记了,我之前答应过你,只要你每喝一次药,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枝漓转过身,直视着苏素冬发狠的双目,“今日我要告诉你的事,你猜猜是什么?”
“滚!你这个贱婢!赶紧给我滚!”
苏素冬声嘶力竭,之前她就是轻信了枝漓的话,被哄骗喝下蛊药,现在她一听到枝漓这般说,已怕得从心底里发出寒气。
“就一句话,你也不愿意听?”枝漓失笑,不理会一直大喊大叫的苏素冬,淡然说道,“方才你说,我是杀人犯,想要害死你,但其实,想要害死你的人,不是我。”
“昨天晚上,有賊人夜潜苏府,表面上看似是谋财,但那賊人居然能毫无阻碍地来到这个院子,还手持带毒的飞镖暗器,若非我发现得早,恐怕三小姐今天,连喝药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素冬听得一愣,有人想要杀她?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慢慢想吧。”
枝漓转过身,边走,还边说道,“不过区区朝廷二品官员的宅院,竟然能惹来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歹徒,还能准确地找到三小姐的院落,不动声色一路直入,这到底是外守疏忽不严,还是内护故意放人,谁说得清呢?”
苏素冬在茫然无措中马上明白过来,脑子轰的一下,就像被炸开了一样,顿时明白了枝漓最后一句话暗喻的意思,扯着嗓子大声质问,“是谁!要杀我的人是谁?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啊!你们都不得好死!啊啊啊!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但回答她的,只有枝漓轻轻的关门声。
南风靖与元小延回到丞相府时,天已全黑,府内烛光通燃,光亮如白昼,南风靖心头疑惑,但还是牵着元小延的手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