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动澜垂眸,“动澜确实出身贫寒,还劳烦公子高抬贵手,莫脏了自己的手。”
傅景舔唇,“既知惹不起我,课上又怎敢忤逆我。”
“动澜只是一心求学,别无他意。”
叶动澜的沉静和谦卑未能换来傅景的见好就收,傅景大笑起来,“一心向学,我看你怕不是也心悦于夫子吧。”
“毕竟他连侯府那位都拿捏了,现在到处传侯府那位小侯爷是个断袖呢。”
傅景笑意收了点,凑近叶动澜耳边,声音轻轻的,“叶兄不会也有龙阳之好吧?”
叶动澜十五离家,如今十七岁,没有家人,所以从无人同他讲过情爱之事,莫说是龙阳之好这样的话题,叶动澜的脸色很不好看,耳根通红,没有吭声。
傅景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指着叶动澜的耳垂,“叶兄莫不是害羞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如此薄面皮,我那还有几本上好的春 宫图,叶兄要不要拿去研读一番。”
叶动澜心中羞耻,拍了下桌子,看傅景愣住,他半晌才憋出一句,“孟浪。”
傅景丝毫不恼,他身边的那群纨绔自小就没个正形,这种事也都是日常谈资,都是些不要脸的,突然见着叶动澜这种纯情小公子,让他感觉有趣的紧。
“这就孟浪了?正好今日午后我们要去衣香楼,要不叶公子同去?”
叶动澜对京中不太了解,但不用想就知道他口中的衣香楼绝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必了。”
叶动澜抓起书起身要走,却被傅景身侧的人拦住,“别走啊叶公子,咱们傅公子抬爱至此,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动澜一介武夫俗子,不懂何为抬举。”
叶动澜侧身避开,却被几个人拦的更死,几人僵持之中,门外突有人探头进来,“叶动澜叶公子还在吗?”
听起来是个女声,声音清亮。
几人回头,江叙晚一身雪白的学院衣袍,笑容娇俏美好。
“江姐姐找叶公子何事啊?”傅景翘着二郎腿,跟江叙晚说话也没个大小。
江家傅家也算的上世交,江叙晚早习惯了傅景这幅样子,没理他,只看向叶动澜,“叶公子随我走吧,家兄特意叮嘱要我照顾好你。”
叶动澜来之前江述也告诉他他自己有个妹妹也在学院读书,只微微颔首就绕开了面前的几个人走向了江叙晚。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傅景眯眼,“还傍上了江姐姐,以为江姐姐照拂他我便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第23章 同住
出了学堂,江叙晚领着叶动澜从竹林中的幽径穿过,她看出叶动澜的拘束,率先开口,
“叶公子不必拘束,家兄特地交代了我。”江叙晚笑,“说起来你长我一岁,不过在这书院里还是该唤我一声师姐的。”
“烦江师姐费心了,既如此,叫我师弟便是。”叶动澜在军中两年,倒依然是最初谦顺有礼的样子,江叙晚就好奇了,叶动澜这个性子,是怎么招惹了那个了不得的混世祖的。
傅景是副丞独子,从小被他娘亲娇惯坏了,一众世家公子又喜欢捧着他,气的副丞傅萍头疼不已,这才将他送来官学,没想到又成了官学一害。
“叶师弟怎么初来就惹上了那个混世祖的?”
叶动澜抿唇,“他,顶撞师长,我看不过眼。”
江叙晚笑了,“他那点破毛病学院中哪个夫子没有领教过,都见怪不怪了。”
叶动澜低着头,没有说话,江叙晚也知道军中出来的人大都认死理,把规矩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就跟她那古板的哥哥似的。
“叶师弟初到京都,许多事不懂,看不下去也是正常,京中这些纨绔子弟行事轻浮,不必与他们计较,莫要招惹了他们,他们表面嘻嘻哈哈,坏心眼也不少。”
“谢谢江师姐提点。”
江叙晚领着叶动澜用了膳,与他闲话了些时候,又将他带到一处偏院,
“书院里两人同舍,我问了裴司学,你们这边剩下这个偏院还有个位子,应对是同沈家的沈小公子同住,这个小公子性情冷淡但是个好人,可以与之交好。”
叶动澜最先想到天身边的那个冷淡公子,课上全程,他都没有多说话,所有人都围过来的时候,他默默起身离开了学堂,与世无争的。
“女学在书院的另一隅,若有事可去找我,院中人人知我,并不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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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晚交代罢了,才翩翩然离去,叶动澜才有心看这院落,院子的位置属实有些偏,不过环境不错,安安静静的,竹林中有蝉鸣,旁侧还有一眼小泉。
叶动澜想进屋中看看,刚推门便险些与门里那人撞上,那人微不可查的蹙眉,往后退了一步,“你住在此?”
“是,在下叶动澜,”叶动澜点头,“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沈瑜舟。”沈瑜舟垂眸,“你为何跟我同住?”
“江师姐说这书院中二人同舍,沈公子房中恰有空余。”叶动澜如实回答。
“沈公子何有此问?”
沈瑜舟转身,脊背挺直,背影高傲,“叶公子既有江师姐照顾,还是尽早搬走吧。”
“我不喜与他人同住。”
叶动澜知道沈瑜舟是个冷清公子,没想到冷淡至此,“动澜实与江师姐不识,不敢叨扰麻烦,动澜虽军中出身,并无不良习惯,不会扰了沈公子清静的。”
沈瑜舟垂在衣袖中的手握紧,想起之前与他同住不了几天便因为傅景的为难与他划清界限的人,心中情绪翻涌,叶动澜谦顺一口一个公子,让沈瑜舟想起他今日在学堂中顶撞傅璟,想来也已经被傅景当了敌人,他处怕是也容不了他,他拂袖,“随你。”
叶动澜望着沈瑜舟走进里屋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难怪沈瑜舟似不太合群,脾气确实古怪。
第24章 灾星
叶动澜最终还是与沈瑜舟同住,不过沈瑜舟自转身离开后就没再见人,叶动澜也不想贸然打扰,只在自己屋里温习功课。
次日一早,叶动澜按时到了学堂,沈瑜舟已经到了,另有几个他还不认识的公子,傅景一行人还没到,不过想想傅景昨天口口声声要去烟花之地,早到也是不现实了。
叶动澜同几位公子点头示意,在自己的位置落座,沈瑜舟依然同昨天一样,连头都没抬。
学堂有专人打扫,叶动澜身侧地板上的墨痕已经不甚清晰,桌上的文房四宝也摆放整齐。
叶动澜从窗口看着清发夫子自远处而来,还未端坐,傅景一行人就先走进了学堂,傅景走在最前面,打着哈欠,身侧还有一个脸色铁青的公子,眉眼与沈瑜舟的眉眼有些像,不过沈瑜舟整个人如同清泉水般温和,没有那么重的戾气。
傅景先看着叶动澜挑眉,显然对他兴趣未减,“叶公子早啊,昨夜睡的可还舒畅?”他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脸惋惜,“就是可惜叶公子昨晚没跟我一起出去快活,衣香楼的姑娘可都是最好的,保证把你伺候的美滋滋的。”
叶动澜没搭理他,还在低头写字,夫子昨天走时,是布置了填诗的任务的,他昨夜构思了一夜,如今落笔顺畅。
傅景旁边有人凑过去与他耳语,傅景听完看了看叶动澜又把目光移向沈瑜舟。
“叶兄,我方才听说,你与沈瑜舟同住吧?”
“这似乎不碍傅公子您快活?”叶动澜搁笔,神色有些不耐烦。
傅景也不恼,还笑嘻嘻的凑上来,“我这不是关心叶兄嘛,同灾星住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动澜没抬头,却能感觉到自己身侧的沈瑜舟抖了抖。
叶动澜向来是不信命的,对灾星这种荒谬的说法自是不在意,抬眼冷淡的看了傅景一眼,“动澜向来不信命,劳傅公子费心了。”
傅景屡屡被叶动澜博了脸面,如今才变了脸色,“叶公子当真是个人物啊,沈家人都忌惮这个灾星的不得了,你竟然毫不在意。”
傅景侧身同自己身侧的公子说话,“沈大公子,干脆你将你这小弟送到叶公子府上算了,他灾星的名头在外,怕是难寻佳偶,叶公子既不在意,你何不顺水人情呢?”
沈瑜舟的手抖着,毛笔划花上好的宣纸,他的声调颤抖“傅景,你莫要过分了。”
傅景挑眉,“哟,我还以为沈公子不会生气呢,傅某不觉得哪里过了分,要不沈公子指点一二?”
沈瑜舟张嘴要说话,傅景身侧的公子却开口,不怒自威,“沈瑜舟,谁给你的胆子顶撞傅公子的?”
“父亲叫你来念书,不是要你惹祸的,灾星就是灾星,在哪里都讨嫌。”
沈瑜舟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口,他确实是个灾星,连家里的人都这样觉得,父亲不喜欢他,兄长厌恶他,学堂中也没有世家子弟愿与他来往,他们奚落嘲笑他,可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子陵,你对你弟弟是否太严厉了些?”傅景笑着搭上沈子陵的肩膀,“毕竟他是个灾星,对你怀恨在心可如何是好。”
沈子陵讥笑,“我沈子陵,命里就是克他的,看他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