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问寒瞧见林焉唇边的血痕,声音有些不稳,“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林焉的额角藏着一层薄汗,他抬起手,随手化去了唇边血。
方才出其不意,仍有几滴村民的血落在他的皮肤之上。此时沾血之处已看不出任何异样,唯有林焉知道,那毒已钻过他的皮肤,试图涌向心肺。
他不知这场意外的缘故,只是半猜到与施天青的血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因而第一时间便是逼出方才试药时饮入的血。
施天青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他唇边略过,转而看向问寒。
“小鬼,”施天青笑道:“你修土系?”
山崩地陷,唯有精于土系仙术者才能办到。
“我还以为你是阿焉养的小白脸,没想到功夫不错。”
“你——”问寒恼了,“你可什么都没做,如何敢评判我?况且你分明说你的血没有问题,为何会伤了这么多村民的性命?”
“施天青,”林焉已然席地而坐,沉静地阖上眼,“我要逼毒,用深水幽镜替我护法。”
深水幽镜是水系的看家功夫,防御上佳。
“你怎知我修水系?”施天青话这般说着,随着十指翻飞,掌心已汇聚出一团透明纯澈的紫光。
“水系不止引水,失水亦是杀招,”林焉道:“顷刻之间摧毁我亲手所铸建兰,你不止修水系,且内力不凡。”
“不愧是我的小兰草,”施天青兴味盎然,“仙法至纯,人也聪慧。”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忽然敛眸凝神,下一刻,一枚冰针直冲林焉而去。
林焉猛然抬眼,一阵凉风擦耳而过,便觉那冰针寒意穿透发髻,取代了原本束发的木簪稳稳立于发髻之间。
木簪被弹飞于空中,瞬息之间化为一道极盛的青光,林焉忽然跃起,于璀璨光芒之中稳稳握住簪尾。
髻间冰针顷刻间炸裂,如瀑长发旋转落下,如同泼墨黑雾。
无人看清他的动作,下一瞬,木簪于凝霜皓腕间化为锋利的木剑,架在了施天青的颈侧。
他眉眼生寒,如化冰雪,白玉般的面容衬着披散而下的漆黑长发,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施天青忽然抚掌而笑,“阿焉好功夫。”
“你那冰针原本冲心口而来,缘何改道?”
“因为我忽然觉得……”施天青眼尾上挑,“阿焉戴上我送的冰簪应该很美。”
“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施天青丝毫不在意紧贴皮肤的锋利剑意,他撩起林焉垂在耳侧的一缕青丝,笑靥如花,“美人就该散着发,拘谨地束成发髻,像个没趣儿的道士,有何风情可言?”
林焉双目不错地看着他,忽觉腰间一凉。
他敛眉沉气,木剑已划破施天青的皮肤。
“打个商量,”施天青对伤口视若无睹,他随手把解下来的腰带扔到一边,从指戒空间里拿出一样透明发光的物什。
那光影如梦似幻,闪烁迷人,最终化为一条玉带。
“琉璃灯碎片所化。”施天青道:“戴上这个,可替你挡一次致命伤。”
细微声响之后,玉带绕上林焉的腰。
施天青有些回味地看了看指尖,似有留恋道:“阿焉的腰,真细。”
林焉忽而挥剑,宛若一泓秋水凌厉而过,施天青顷刻间转身,饶是如此,脖颈伤口却更深了一寸。
鲜红的血线飞溅,施天青十指翻飞,满天冰雪如瀑砸下,如同刀刃。
林焉分神去应对时,他随手从脖颈上擦过,随着伤口的飞速愈合,他的指尖多出一条鲜血化作的绸带。
林焉错神的瞬间,那血绸带如有灵般随风凌厉扑向林焉,不动声色地绕上林焉长发。
皑皑白雪之间,那截儿被碰过的发丝断裂落下,漆黑如墨。
一点鲜红如锻,蜿蜒缠绕青丝。
施天青勾手收回血线,藏起手里被红绳绑起的一小段无情丝,嘴角笑意不明。
他收了冰雪,问:“既然动手,为什么剑上无灵?”
方才那木剑上若是被林焉倾注了半分灵力,他都不可能瞬间治愈以致无痕。
林焉闻言淡淡扫了一眼被切断的发尾,展袖挥手。
木剑在他手里极为乖顺地重新化为木簪,灵活穿绕在发丝之间,片刻功夫,发髻已然成型。
他手握玉带,从他袖口生长的藤蔓瞬间将其包裹缠绕,他只微微抬手,腰间玉带顷刻间化为齑粉,而那些藤蔓互相环绕,重新化作腰带。
“你的追踪术太低级了。”林焉真情实感地评价那根玉带。
见到施天青眼中一闪而过的讶然,他一撩衣摆,重新坐在地上。
“深水幽镜,别让我等太久。”
第3章 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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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毒远比林焉所想更烈,内力游走于四肢百骸,他终于抓住了血脉中不和谐的身影。
——蛊虫。
他调整周身灵力,吐纳调息半晌,将蛊虫逼至绝境,不料那蛊虫将死之时竟化为碎末残骸,四散在他血脉之中,悄然隐匿。
林焉再探时,已觉察不到休眠体的气息。
他掀开眼皮,周身包裹溢出的灵气收拢于丹田,与此同时,淡紫色的深水幽镜褪去。
“如何了?”问寒关切道。
“是蛊虫,”林焉道:“此物过于狡诈,我已废其身形,暂时不会损我心神。”
言下之意,就是尚未彻底逼出。
被炸成齑粉,那蛊虫大概率无法再复生,但难保不会有疏忽遗漏者,无声蛰伏。
问寒想劝林焉去找师尊彻底清毒,碍于施天青在此,他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不曾开口。
“我明白,”林焉道。
问寒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施天青眼尾上挑,“你们打什么哑迷呢?”他作势要来替林焉把脉,后者不动声色地避开。
施天青收回手,幽幽道:“才替你护法就对我这么生疏,心肝儿,你这是提裤子不认人?”
“那你继续护法吧,”林焉道:“我们该上去了。”
“哎等等!”施天青追上来。
浅紫的烟雾环绕,青藤自地底蜿蜒而上,他们被重新送回地面。
问寒作法合上地缝,一切回归原状,唯有尸横遍野昭示着不久前的血腥惨状。
那个说着要儿子为林焉作画的男人,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在血泊之中,林焉甚至不知道哪具尸身是他的儿子。
施天青的笑意透着寒气,眼神落在地板上唯一一具不曾身首异处的尸体上。
——那是最初自告奋勇试药的男子。
他指尖划过空气,一道凌厉的水刃割破那人脖颈,不等里头的东西探头,黑紫色的寒泉已顺着裂口注入其内。
“里面是什么?”问寒看着施天青那张犹如鬼魅般生冷的面容。
后者闻言的一瞬,周身寒气散去,笑意终于达到眼底,“阿焉,你怕不怕虫子?”
问寒:“……”
“此人为蛊虫所筑傀儡,所以并未尸首分离,施公子方才是在灭虫。”林焉一边同他解释,一边翻看无头的尸体。
他方才驱毒时便有所猜测,此时见到尸体上无一例外的虫蚀伤口,微微闭上了眼。
“是我疏忽了。”
“不,”施天青的目光从虫蚀伤痕上掠过,“世间毒物,几无我鲜血不可相克者,唯有蛊毒……”
不只不可解,还会顷刻间使人爆体而亡。
林焉有些诧异,他已察觉出这瘟疫村本就是为他而设的局,却不曾想到,刚刚与他相识不过一个时辰的施天青,竟已被背后之人,用作了阴谋的一环。
最初查验时,施天青并未发觉染病者体内有蛊毒,只觉出妖毒。
如果施天青所言不虚,那试药傀儡便需在见到施天青的一瞬,放出药蛊,神不知鬼不觉地噬咬其他人,污染其血脉。
这般敏捷的反应,足可见操控傀儡之人能力卓绝。
除此之外,他于天界修行千年,尚不识施天青此人。可那背后之人却知施天青的血液与蛊毒相克一事。
那操盘者,不止认识施天青,甚至对他颇为了解。
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那暗中之人设计好的。
他了解林焉的性格,知道他堪不破刘家岭的瘟疫,也知道他有一盏琉璃灯,以他的性子定会使用琉璃灯。
甚至,他还知道琉璃灯内封印着千年之前的艳鬼。
他对林焉的品行和施天青的过往几乎了如指掌,而林焉却对他一无所知。
敌暗我明,环环相扣,让人不寒而栗。
林焉不着痕迹地看了施天青一眼,而后者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而那沉思里,有一抹被极力压制,不甚明显的怒意。
他是谁?
和他的母亲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林焉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唤问寒道:“刘家岭的坟地建在村后山,埋了吧。”
问寒领命前去,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他收了仙法,村后山多出了几排整齐的墓穴坑。
与此同时,几十具尸体被藤蔓依次送进墓穴,头身被重新缝合,青绿色的树茎萦绕在脖颈之间,几番闪烁,逐渐消失,那些尸体脖颈光滑如初,仿佛从未断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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