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公冶启还是莫惊春都一同无视了这诡谲绵密的反应,快手快脚处理完后,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缠住,这才算完。
不管是公冶启还是莫惊春都弄出了一声汗。
这水怕是白泡了。
莫惊春忍着热感低声说道:“多谢陛下。”
公冶启欺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莫惊春,他散落下来的头发几到腰腹,墨发如丝,也带着莫惊春身上淡淡的暖香。
他道:“夫子,今夜就在府内好生安歇。”步履往外走了走,公冶启又停下。
莫惊春敏锐地看向他,只感到莫名的压力。
公冶启回头看他,浓黑阴鸷的眼里盯着他,“夫子身上这个烙印好生有趣,您不会与人一同钻研探寻其中的隐秘吧?”他说着似笑非笑的话,眼底却毫无笑意。
莫惊春:“……”
他实在纳闷,想要生气,却又好笑。
“您以为谁都会看上臣吗?”
他明显听出来公冶启那话是什么意思,更是无奈。
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人见就想要?
更何况这肚子上这尴尬的地方,他能找谁去研究?
公冶启满意地颔首,背着手出去了。
莫惊春看着帝王高大的赤裸身影消失在门后,登时着恼地揉住脸。
还不如让他冻死算了!
莫惊春裹着巾子羞恼至极!
他平时清心寡欲,可能十天半日都想不到要解决这个问题,结果今晚上倒是发泄了个干净,仿佛又回到当初在兔尾春季的焦躁,不管怎么发泄都不能够的感觉实在太过可怕。
只是这两者中还是另有差别,兔子那个是全年无差的痛苦焦灼,而小腹上的这个印痕……
莫惊春有点烦躁地扯了扯湿润的头发,“这是怎么回事?”
【yin纹的特点】
这不是废话?
在莫惊春的殷殷切切下,精怪总算哼哼哧哧憋出了另外一段介绍。
【yin纹一般都是贪米青,一旦触发,就必要灌满一定次数才能缓解消失】
莫惊春:“???”
他捂着耳朵,从眼角到脖颈整个都胀红起来,连说话都带着吃惊的吞吐,“什,什么?你莫要与我说,我肚子上这个……”
【倒没那么狠,这是削弱版本】
但是精怪紧接着也不愿意说了,说之后要自行摸索。
莫惊春短期内最恨的怕不就是“自行摸索”这四个字!
他在屋内坐了许久方才出来,外头早就有奴仆候着,将莫惊春迎去休息的地方,莫惊春也没办法舍下脸皮直接翻墙跑人,最终只得苦闷地去歇息了。
他躺在通着地暖的床榻上,就连指尖都是暖的。
沉默了许久,最终莫惊春叹息了一声,揉着脸试图慢慢睡去。
就在莫惊春沉沉睡去的时候,公冶启披着霜雪回到皇城。寂寥的夜幕下,皑皑白雪布满整条宫道,冰凉寒意自地底钻出,透骨发寒。
在宫道的尽头,他看到了举着伞站着的太后。
也不知道太后站在那里多久,连着脚面鞋子都铺着浅浅的一层白雪。
帝王蹙眉,大步走了过去,接过太后手里的纸伞冷声呵斥道:“都是死的?!”
太后身后跪倒了一片人。
太后慢慢看向公冶启,眼底有着几分试探,“启儿?”
公冶启声音淡淡,“母后知道了?”
太后轻笑了一声,秀美的脸上飞过苦色,平静地说道:“启儿急匆匆出宫的时候,贤太妃来求见过一次。”
公冶启的眼底闪过厉色,“母后是来拦我?”
他们在说的是两件事,却也是一件事。
公冶启回宫时,确实是一身杀意。
他将贤太妃留到今日,是有用意在。
但是此时此刻,暴戾的杀意却是沸反盈天,仿若有无数人,无数把声音在公冶启的脑子里咆哮。
太后正是为此而来。
宫中多是聪明人。
晚间,贤太妃便来拜访太后。
她不只是自己来,她还带着金太嫔一起过来。
这宫里,妃嫔,和太妃太嫔的待遇全然不同。
当初永宁帝的后宫妃嫔虽然不多,但是他们也都分布在各自的殿宇内,依着不同的分位或是主殿或是偏殿。可是成为太妃太嫔后,她们就只能随着太后居于一宫。
太后安逸地住在主殿,而她们这些原本分位也足够尊贵的妃子却只能和之前低下的分位妃子挤着住在偏殿拢共几间房,这天上地下的差别,也怨不得许多妃嫔拼死生下个孩子。尤其是希望是个男儿,至少等他们长大出宫封地后,换了新皇,便可以请求陛下让他们带着亲母出宫赡养。
唯独没想到,正始帝就是拼着声名不要,也是不肯。
金太嫔是个好说话的人。
她在先帝宫中本就不起眼,被贤太妃带过来后,也只是局促地笑了笑,便坐在边上不说话。基本上都是太后和贤太妃在闲聊。
太后说到七皇子的婚事,又提了提明年封地的事情。
贤太妃笑着说道:“都是陛下仁慈。”
金太嫔垂眸,这话听起来却是有点讥讽。
太后宛若不觉,“他确是如此,前头还在让礼部赶紧将封号定下来。”
金太嫔抿唇,这封号再是好听,能比得上封地的位置?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忍不住在遮挡下露出个笑意,太后这话却是在扎着贤太妃的心窝子。
在正始帝刚继位的时候,最是着急想要将亲母带出去的正是四皇子。
也不是旁的皇子不够着急,只是一般这样的请求是在分封的时候才会提出,如此却是着急了些。
换句话说,焉能知道几位皇子是不是在借着这话头提醒正始帝……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正始帝最擅长拖字诀。
硬生生将一件在登基前就能做的事情拖到了正始二年末。
贤太妃轻轻一笑,平静地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仁厚,自然不会错待几个兄弟。如今几个年长皇子膝下有子,也是为人父的人了,总该他们自己去闯一闯。”她笑着看了眼太后,捂着嘴摇头,“妾与太后说这些作甚,陛下……到底有他的打算。”
太后:“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话却是不错。”
贤太妃淡笑着颔首:“正是如此,漂亮的花朵看多了,宁愿尝一尝绿叶,也是有的。”
这宫里头的人说话没有半句是废话,一字一句里面都有着深藏的含义,若是辨别不出,就足让人栽个大跟头。正如太后与贤太妃两人之间的机锋,就藏在话里。
金太嫔听得一清二楚。
脸色发白。
贤太妃的意思昭然若揭。
她悄悄看了眼太后。
只见太后的脸上神色并无变化,只是眼底深了一些,像是翻涌着风云。
贤太妃这暗示……
正始帝淡淡地说道:“母后是在贤太妃那里听了些闲言碎语,便要来与我要个答案吗?”
“那启儿不如先与我说清楚,什么才叫闲言碎语,而什么又是真相?”太后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并非是恼怒气愤,也并不是激怒之下所做的反应。
她一是为了阻止皇帝的作为,二是审视从前的过往。
究竟有什么是在他们曾经遗漏的?
太后并不恼怒,也并不生气。
自古以来南风并非不存在。
就算现在朝野之上,也有几个郡王,是以偏爱此道而闻名。这就像是有时候吃遍了山珍海味,也想尝一尝乡野小菜,实在寻常不过。即便皇帝对此感兴趣,太后也只会随他去。
只是太后从来不曾想过,皇帝居然会对什么感兴趣。
并非说正始帝便是个无情无趣的人,他对待外人自然也有相应的种种情绪,只是这些情绪过于浅淡,而几乎不存在,乃是先皇为了让他能够与旁人相处而一点点培养出来的反应。这让皇帝知道,在面对不同的人时会有什么样的不同。
而正是因为这些反应多数是训练出来,那由心而发的自然真心就难得可贵。
太后是好奇。
与此同时,她也有隐秘的担忧。
正始帝必定不是近来才有这样的感觉,不然不会被贤太妃抓住,可是如果太后半点都不知,那便说正始帝是在有意隐瞒。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有什么会比得上太后和皇帝更为亲密的关系吗?
如若没有,皇帝的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正始帝给太后打伞,慢慢沿着宫道走,他镇静地说道:“贤太妃对他下手了。”
太后微蹙眉,“猜得出来。”
不然为何偏偏今日贤太妃要勾着金太嫔去她那里说话?
其实便也是贤太妃拿不准皇帝会不会回来后突然发疯,真的要直入后宫将她杀了。
她去寻太后,也不过是为了将这件事拿住。
为了皇帝的声誉,太后必定不允许此事发生。
因着贤太妃的身份特殊,就算是在这后宫里也未必能够封锁得住消息,届时要是传出去皇帝弑杀庶母,定然会是大祸。
正始帝神色淡淡,“既如此,母后也要拦我?”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心中自有计划,又何必毁在一朝一夕?”太后安抚地说道,“而且贤太妃最看重的,却不是自己那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