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换做任何人都会感到害怕。
兰溪竹压着怒意,沉声回答道:“微臣不敢。”
齐珩今日饶有兴趣,他握住了拳头,轻轻把肘放在案上,撑着自己的头,语气慵懒:“兰卿对那白家女有何想法?朕今日见她似乎很相中你的样子。”
果然还是问到这里来了!
兰溪竹在脑海中权衡了一番,思索着怎样的回答能让对方满意。
“白小姐才貌双全,秀外慧中,微臣不愿高攀。”
齐珩皱了皱眉,“白家终究不敌兰家,何必自谦。”
一听这话便是不满意他的回答了。
兰溪竹瞳孔微移,气息稍沉,把话说重了些:“微臣无意于白小姐。”
齐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朕早就知是如此”的神情。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他微微抬眸,语气微微缓和几分。
“没有大碍了。”
兰溪竹摇了摇头,肩上的伤连着被大哥家法惩治的伤一起养着数日,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朕听说太保打你了。”
齐珩的薄唇里又吐出几个字,让兰溪竹一愣。
这事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只是略惩小戒,大哥苦心,微臣已经领略了。”兰溪竹辩解道。
“兰家家法也叫'小戒'?那么整个南衡的酷刑都该称得上是'小戒'了。”齐珩眯着眸子,语气危险。
不知道他为何这般咄咄逼人,兰溪竹心中懊恼,难不成这人还要为了自己惩治自己的兄长不成。
况且大哥便是为那“君臣之道”罚的他,他不想齐珩深问下去,免得被察觉原由惹狗皇帝笑话。
“微臣无事。”他只好再强调一遍这件事。
齐珩也不打算刨根问底,只是闭上了眼睛,放开了兰溪竹。
只是放开的时候兰溪竹没扶好,一不小心跌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摔倒了,齐珩眼疾手快地托起了他的腰。
将军的腰肢不算粗,齐珩将他稳稳地搂住了,不过却吃痛地皱了皱眉。
兰溪竹站好了身子,瞧见齐珩的表情,脸上闪过错愕:“陛下……”
齐珩阴着脸,没有回答。
“你下去吧。”声音低沉得可怕,他不想让兰溪竹察觉出不对劲。
兰溪竹的手犹豫地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齐珩好不容易要放过他,他该走才是,何必在这里自讨苦吃。
他弯下了腰,作礼退安。
帐内沉寂了好一会儿,齐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
半晌他才传来江德清,“给朕宣太医。”
齐珩掀开了袖子,露出了缠满纱布的胳膊。
方才的那番动静显然扯动了伤口,白色的纱布上已经渗了血。
点点血红晕开了,有些可怕。
江德清望见齐珩的胳膊,神情大变。
“陛下这是怎么了!晚膳前刚扎上了,那样深的伤口,可不敢再裂开啊!”
齐珩不回答。
他想起方才兰溪竹欲言又止的样子和收回去的手。
他不愿在兰溪竹面前承认自己下午有多暴躁,在猎场上不留神弄伤了自己。
他乃当朝天子,九五至尊,何故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收起了眼底的晦暗,齐珩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朕无碍。”
而这边已经退下的兰溪竹也心神不宁。
他小步快走着,一时没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个人,撞着她一片衣角。
“大胆!”
一个老太监捏着嗓子喊道,声音之高亢,听得让人头晕目眩。
兰溪竹定了定身形,抬眼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胸前开得很低的女人轻轻捂着自己的嘴,轻轻蹙眉。
她身材高挑,着一身玫红色衣裙,裙上缀着些许珍珠,与捻着金线银丝裙摆相映生辉,看上去十分贵气。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容貌也是上乘的。
兰溪竹一怔,想起这人的身份,苏贵妃。
怪不得皇帝喜欢,眼前这人虽然服饰妆容华丽些,但是恰到好处,合了她的身份也不显冗余。
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
“贵妃在此,为何不跪?”那老太监继续捏着嗓子叫道,却被苏贵妃制止住。
她神色不悦:“兰将军面前,怎能这般放肆?”
声音不似一般女子细柔,却别有风味。
她认出自己了。
兰溪竹想到前世这人十年来从未失宠于齐珩,在宫中呼风唤雨,不免对她高看了几分。
她认出自己的身份了。
齐珩对苏贵妃从不隐瞒什么,两人经常谈话到深夜,所以认出他也正常。
看见她就想起齐珩后宫佳丽,再想到生前江德清跟自己说过齐珩心属自己,兰溪竹心中轻蔑地笑了笑,齐珩的心意,也不过如此。
那老太监听见兰溪竹的身份后双眼翻了翻,嘴巴都打了个颤。
在宫中跋扈也就算了,宫外多的是他们惹不起的贵人。
他胆战心惊地躲到了苏贵妃身后,只盼面前这位兰将军能不发怒。
“微臣失礼,娘娘莫要怪罪。”
只听见他温润地致歉,又见他端庄地行了一礼。
他不知能在此碰见苏贵妃,现下这个时辰,怕是要前往齐珩帐中为他“舒缓疲劳”的。
兰溪竹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恐怕这也是为何齐珩早早放自己离去的原因吧。
苏贵妃翘起兰花指,垂在胸前。“本宫教下不严,叫将军见笑了。”
兰溪竹正想开口说无碍,却没有想到紧接着她又添了一句:“毕竟日后须常常见面,也不好闹僵了让陛下为难。还请将军宽恕这不知礼数的狗奴才。”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兰溪竹听见。
他的脸顿时变得煞白,脑袋嗡嗡地响起来。
常常见面是什么意思?只有在宫里才需要常常见面吧?
是谁告诉她的?齐珩已经跟她说过要立自己为后了吗?
没想到他费劲心思,最后还是免不了这一遭!
兰溪竹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发凉,望向苏贵妃的眼神也免得冰冷起来。
这般姿态,仿佛是在挑衅自己。
“夜深露重,娘娘保重凤体。微臣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他逃一般地走出了苏贵妃的视线里。
只见后者轻轻捻起掌扇上的稀碎流苏,眼底一片探究。
第9章 孽缘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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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大会操办得中规中矩,白芷如惊马的事情似乎只是一个意外。
下面的人最后找了个托辞,说是因为那天管理马厩的马夫牵马上鞍的时候没调好位置,这才惊了马儿。
兰溪竹对这样的解释不置可否,毕竟若真要深究下去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他和白芷如萍水相逢,就只能帮她至此。
自从上次巧遇了苏贵妃后,他这两天的脸色一直不好,夜里总是被噩梦惊醒。
这天夜里,他又梦见了自己和齐珩过往种种。
那时的齐珩,还是一个不得宠的太子,若不是嫡长子的身份阻挠,恐怕先帝早就废了他的身份。
而那时的兰溪竹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虽然才十几岁,但已然立下赫赫战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父兄。
两人的孽缘,伊始于先帝判罪于齐珩外祖家。
虽然皇帝不喜太子,但是朝中拥护太子的势力众多,而且他有一个在朝中做左相的外祖父。
后来林相贪污受贿被告发,众人弹劾,加之那段时间齐珩外祖和他自己书信来往被先帝察觉,气得先帝差点废太子。
许是觉得有愧于先后,而且齐珩体内好歹是流着他的血,先帝最后也没有废了齐珩,而是把所有的怒火撒在林家身上。
林家满门抄斩,只留下了一个从小寄养在和熙郡主膝下的林曾语,按着辈分,当叫齐珩一声“表哥”。
这件事有始有终,谁也没有觉得这样的惩罚对于林家太过残忍。
可坏就坏在这整件事背后的推动人是兰溪竹的大哥,当朝的太保大人兰溪韵。
也是他带头弹劾齐珩外祖一家的。
于是齐珩登位后,把十八岁的兰溪竹当成了报复对象。
想到这些,兰溪竹饶是在睡梦中都觉得不安,眉头紧锁,蜷缩着身体,在冷硬的床上呓语着。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迫承欢的时候,齐珩便是拿着他爹留下的玄羽骑威胁自己。
齐珩说要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和美好人生。
梦魇中,皇帝那张冰冷没有表情的脸一直浮现在兰溪竹的脑海中。
他不知疲惫似的一步步夺取自己的一切,强行攻占自己。
胜利之后则是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埋在自己的脖颈深处,仿佛魔鬼低吟:
“兰溪竹,我恨透你了。”
凭什么他有那么好的人生,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有宠他爱他的父兄,是个人前人后都体面尊贵的大将军。
凭什么自己只能像个阴沟里的蛆虫,从小丧母,父皇不爱,兄弟相残,靠着不光彩的手段夺得皇位后却被那些有着狼子野心的朝臣处处挤压!
光是这些,就让齐珩嫉妒得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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