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兰溪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上天让兰家人承受的东西太多了。
兰溪韵等着兰溪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然后开口问道:“小四,回衡都这两日陛下可对你说过什么?”
昨夜齐珩让人给兰府递消息,说让兰溪竹留宿在皇宫。
他生怕自己的这位向来桀骜不驯的幼弟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毕竟这次派兰溪旌北上的是陛下。
事急从权,当时衡都确实没有可用的将,但是派兰溪旌北上依旧是一件冒险的事。
兰溪韵自问不能做出更好的决定,但是论私心,他们确实应该有怨的。
“陛下听闻三哥死讯也很是惋惜悲痛,还赐了他谥号。”
他垂眸解释道。
兰溪竹的怨气不在此,因为三哥的死因并不是他不熟悉塞北作战环境,而是北狄人的以死相逼。
他迟早要跟仪晽再打一仗,亲手把他的项上人头取下来,来告慰三哥的在天之灵。
“老三的死如他们所愿,倒是不用担心咱们功高盖主了。”
陛下肯定会派别人镇守西南,镇西侯的名字从此只会出现在史书上。
这两天兰溪韵想了很多,因为老三的死让他害怕了,害怕总有一天小四也会离开。
偌大的一个兰家,不能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自己最小的弟弟。
“嗯。”
兰溪竹站起身来,想要一个人静静。
他告别了自己的大哥,然后摸索着,竟然不自觉地来到了三哥还住在府上时的卧房。
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定时有下人打扫,也没有落得多少灰尘。虽然没什么装饰,看着却有种朴素干练的风味。
不知是心里暗示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这里还有三哥的味道。
他坐了下来,发现桌上有个小箱子。
有股檀木香,看着十分精致。
他的手抚摸过这个小小的箱子,想着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三哥的什么重要之物。
会吗……应该也不会吧,重要之物应该都在侯府了,真正重要的东西哪里会留在家中呢。
兰溪竹鬼使神差般打开了那个小箱子,也不是想要冒犯,只是情不自禁。他身边没有三哥的东西,哪怕这里里面只是一块随身佩戴的玉佩也好,能让他再感受一次三哥身上的味道。
只可惜不是什么配饰,更不是什么贴身之物。
是一些书信。
“唐雪亲启,见字如晤。”
“赠唐雪,展信佳。”
“予唐雪,展信舒颜,顺问冬安。”
一封封,一叠叠,全部都是给那名叫做“唐雪”的姑娘写的信。
但是可以看得出,没有一封真的送出去过。
唐雪……是谁,莫非他的三哥真的有心上人?
考虑到自己的三哥死前可能有这样的遗憾,兰溪竹的心被猛然揪紧。
他颤抖着打开了那些信,呼吸都快停滞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名字出现在我们的家谱上。”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大哥也给我催婚了,生怕我娶不到媳妇似的,放心,侯府夫人的位子是留给你的。”
前面的书信都是一些酸诗还有情话,兰溪竹不能相信这些话竟然是自己素日吊儿郎当的三哥写出来的。
但是后面的诗却截然不同,仿若失了魂魄一般;
“你不该骗我。”
“我们没有可能。”
“你连给我的名字都是假的,我焉知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是不是假的呢?”
“就这样吧,死生不复相见。”
“你能不能把原来的唐雪还给我。”
他爱得清醒又克制,甚至没有让周围的人察觉出来。
三哥说要给那位姑娘名分,待西南无乱,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之时。
可是他俩谁都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因为那位姑娘叫做崔雪怨。
而他叫做兰溪旌,是南衡的将军。
原本二人的命运早已安排好,一个要和亲嫁给南衡皇帝,一个要镇守西南孤苦一生,可二人的相遇把这一切都打乱了。
兰溪竹像是一个不小心捅破别人秘密的坏人一样,既震惊又心痛,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书信收好,然后带走了那个小箱子。
原来并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三哥也同样情深意重。
可惜了这对苦命鸳鸯,只好在地下相见。
镇西侯下葬那日,侯府有许多人来吊唁。
兰溪竹身穿白色的丧服,衬得他脸色憔悴不堪。
他亲手将崔雪怨给他的手帕塞进了三哥的棺木,然后偷偷地把“唐雪”二字加在了兰家的族谱上。
他跟自己的大哥解释,说三哥在西南已经和一位姑娘私定终身,但是那位姑娘不幸染病而死,他已经允诺此生只有她一位妻子,只希望家里将那位姑娘的名字添在兰家的族谱上。
做一对不被俗世打扰的夫妻吧,下辈子再好好相爱。
第57章 立你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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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天还有些冷,齐珩将自己的手炉偷偷塞给了兰溪竹,然后一起去大狱中审问了被关押许久的秦阳。
秦阳派人刺杀皇帝的事情还没传出去,百官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被禁闭在府上。
这件事被压好久,久到齐珩快瞒不住自己的长姐了。
岁和公主现在身怀六甲,若是知道自己的丈夫犯了这样杀头的大事,还不得动了胎气。
“你是怎么跟长公主说的?”
兰溪竹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齐珩的身后,没有越过规矩。
“朕跟她说朕派了别的事给秦阳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兹事体大,不便透露,她也没有问。”
齐珩一把捞过了紧紧跟在后面的兰溪竹,往怀中带了带。
“离朕那么远,会冷。”
不得不承认,齐珩的胸膛确实很暖和。
他生得高大,宽肩窄腰十分匀称,跟自己的三哥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条路偏僻,齐珩还没有叫人跟着,只有几个随身的暗卫。
兰溪竹没有挣扎,任由齐珩搂着自己。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大狱里阴沉沉的,却还算干爽,底下的人没有动私刑,秦阳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以外并不见狼狈。
兰溪竹在进来之前已经挣开了齐珩,二人真像是一君一臣前来审讯罪犯。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见旁人,秦阳的眸子有些暗淡,微弱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上,看上去倒是有些落寞。
他的嗓子很干,声音也比从前粗了很多:“你们来了?”
秦阳听见自己的声音之后,自己都愣了一会儿。
齐珩缓缓地蹲了下来,眼神与他平视。
“秦阳将军,朕有一事不明。”
他语气平平,却莫名生出一种寒意。
“陛下请讲。”他看上去很有阶下囚的自知之明,虽然看见齐珩没有下跪,但是也没有语言上的冲撞和谩骂,仿佛关了半个多月的不是他一样。
“你怎么敢跟朕作对,嗯?太多了……你不怕吃不下吗?”
虽然没有看见齐珩的表情,但是兰溪竹大概能猜到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吓人。
秦阳轻笑了一声,却意外地咳嗽了不停,兴许是吸进了什么灰尘。
“陛下……秦某确实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公主,但那全部是因为,你们姓齐的人对不起秦家在先。”他面色有些涨红,是刚才咳出来的。
齐珩眯了眯眸子,危险地看着他。
秦阳一代女都不发怵,而是缓缓解释:“先帝害了秦某的父亲,担心他功高盖主,还没有给年幼的我留下一点兵权。秦府式微,都是你们皇室的功劳啊——”
说这话的时候,平静的语气中含着明显的恨意。
这就是他为什么刺杀齐珩的原因。
“秦阳,你既然恨皇室之仁,为何还要娶长公主,别忘了,她也姓齐。还有,你那刺杀计划蠢之又蠢,你大概不明白,知道朕跟去塞北的只有一个人,朕一下子就猜到了是你做的。”
秦阳愣了愣,眼神中有些不自然,或许“长公主”是他的软肋,或许是听了后半句话有些惊愕。
“秦某也是最近才知晓先父死因的。”
“那是谁告诉你的?”齐珩步步紧逼。
秦阳别过头去,不再搭话。
“不敢说?倒是很守信诺,那就让朕来说吧——”齐珩挥了挥袖子,站了起来。“是齐淮告诉你的,找了一堆莫须有的证据,忽悠着忽悠着就上当了。”
听到“齐淮”,秦阳平稳许久的脸色骤然一变。
“先帝做了什么朕不知晓,你若非要报复到朕头上也就罢了,但朕很想问问你,兰溪竹与你往日无仇,为何要下药害他?还是用得这么阴险的招式?”
听到自己的名字,沉默在一旁的兰溪竹也抬起头来,他本来想自己问中毒的事情是否跟秦阳有关,但是没有想到齐珩已经查到这件事是秦阳做的了。
“因为家父之死……也逃不开兰老将军的暗中陷害!我没办法报复两个已死之人,只好报复到他们的血脉至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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