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眸色一暗,将腿收拢些许,略拱起身,将手里的剩下的橘子塞到了嘴里,凉凉的汁水正好散散热。
两篓橘子唐远和苏诺剥了一个多时辰才剥完,唐远将剥好的橘子放进大白瓷罐里,一层橘子一层糖的放,其实放冰糖口感会更好,但唐远现在也来不及另外做冰糖了,所以只好用普通的糖代替。
大白瓷罐子就和唐远原来那个世界的啤酒桶差不多大,唐远将橘子放好后,往里面倒入清酒,直到浸没橘子,然后用盖子封好。
这种果酒比粮食酿的酒简单很多,这样做好,只要放上一个月就能喝了,若想味道更好,就放上三个月。
第70章 千张
离赵老爷的寿辰还有好几日, 唐远也只是列了个单子给赵少爷采买东西,他只准备做三道菜,剩下的菜都交给赵家的厨子做, 是以他时间很够, 只在寿辰当日过去就行了。
有了计划, 唐远的心又安定下来,做完豆棍和腐竹,想了想,准备把千张也做出来。
做千张需要模子, 唐远去了家做木工的店,模子不难, 就是两面空、高两寸的方形木模,外加一个盖子, 最底下的方形模带底。
唐远和店家说了后,加了五文钱,店家就让师傅当场给做出来了,一共四个方形木模和一个盖子, 两个师傅用了半个时辰就做出来了。
回到店里,苏诺已经磨了两桶浆汁出来了,见唐远回来,接过他手里的木模子,笑道:“唐大哥, 我都帮你磨好了。”
唐远只让他接了两个模子, 剩下的自己拿着,放到一边。
厨房的灶是胡父在用,唐远和苏诺做东西用的都是炉子。
“诺哥儿,你先别做酸梅膏了, 把锅洗干净,我们来煮豆浆。”唐远将之前做腐竹的锅拿下来,挽起袖子,蹲在后井里将锅刷干净。
苏诺也跟着他的动作将锅拿去唐远旁边洗刷,做酸梅膏放了许多糖,再怎么小心锅底也免不了粘黏些许。
苏诺拿着刷把用力地刷着锅底,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水溅到脸上,他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抬臂在脸上蹭了蹭。
唐远见状,拿过他手里的刷把,轻笑道:“好了,我来吧,去里面用温水擦擦脸,省得你难受。”
苏诺是个爱干净的哥儿,唐远又是他未婚夫,听他这么说,也没客气,冲唐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去了厨房。
等他洗完回来,唐远已经将锅都刷干净了。
“诺哥儿,你帮我扯着纱布,把这个浆汁过滤一下。”唐远抬头对苏诺道。
苏诺忙过来帮唐远扯着纱布,唐远将磨好的浆汁从纱布里倒下去,一些残余的渣子便被纱布过滤的,纱布下面桶里的浆汁就更加细腻。
炉子还是燃的,唐远将两口锅都架了上去,将过滤好的浆汁倒入锅中。
随着锅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锅中的豆浆逐渐沸腾,锅中的泡沫也越来越多。
唐远用勺子慢慢搅拌,将泡沫打散,再将实在消不下去的泡沫捞出。
“喝一碗暖暖身子。”唐远舀了几碗煮沸的豆浆,往其中一个碗里放了两瓷勺的糖,递给苏诺。
“唐大哥,你不用给我放那么多糖,半勺就好了。”苏诺有点心疼放那么多糖,糖可不便宜呢。
唐远也拿了一碗,吹了吹,沿着碗边嘬了一口,温声道:“你不是爱吃甜的吗,你放心,这点糖我还用得起。”
唐远喝的这碗只放了半勺糖,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他就喜欢喝这种原味的,放多了糖,他总觉得会掩盖掉豆浆原本的纯味。
他满足地眯了眯眼,捏了下苏诺手感很好的脸颊,笑道:“不用担心,你我还是养得起的。”
“唐大哥!”苏诺喝了甜甜的豆浆,嗓子黏乎乎的,明明是气话,说出来却像是在撒娇。
胡父在一旁端着碗喝了口豆浆,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苏诺眼角撇见他脸上的笑意,耳尖一热,埋下头小口小口地喝豆浆。
唐远将豆浆吹凉,三两口喝完。
他将煮沸的豆浆倒入大盆里,点上卤水,静置。
苏诺见了,忙想去帮忙,顾不得烫,张口就喝了一大口豆浆。
“啊!”
豆浆还烫着,一入口,苏诺就被烫着了,忍不住皱起脸呼痛。
唐远赶紧过来,伸手捏住苏诺的下巴,微微抬起,手指稍一用力,迫使苏诺张开嘴。
“是不是烫到了?让我看看,”拇指擦过苏诺水润的唇,唐远颦起眉,“喝那么急做什么,又没有人催你。”
苏诺下巴被唐远桎梏住,说话的声音很含糊,囫囵说了句什么后,伸出殷红的舌尖。
唐远眉一皱:“果然是烫着了,还好没什么大事,这两天吃饭的时候小心点。”
“唔……我知道了唐大哥,”苏诺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然后伸手拉了下唐远袖子,“唐大哥,你先放开我。”
唐远松开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放下手时,手指在苏诺唇上摩挲了下。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苏诺都在心里认定他是故意的,鼓起脸嗔了唐远一眼。
唐大哥总是朝他使坏!若不是他们已经定亲了,他肯定要生气的!
唐远清咳两声,放柔声音:“诺哥儿,豆浆还要放置一会儿,你去旁边歇会儿吧。”
刚被占了便宜,苏诺很是不客气,转身就去了屋里。
唐远摸了摸鼻子,嘴角确实翘着的,他去一旁将靠墙角放着的大盆拿过来用水冲干净。
点了卤水的豆浆已经放了一会儿了,唐远将方形模放到盆里,拿出一卷纱布,在木模底部铺上一层。
然后,用大勺舀上一瓢已经慢慢凝固的豆浆,倒入模内,让其薄薄的铺上一层。
唐远用手调整了一下纱布,将纱布又铺了一层,就像折扇子那样的折法。
就这样,铺一层豆浆叠一层,将几个木模都垒上去,最后盖上盖子。
唐远打了桶水,将水桶放到盖子上压着,这样能尽快挤出里面的水分,也能帮助千张成形。
“胡伯,要个麻辣和藤椒的锅底!”大壮小跑到后头,还没到厨房就扯着嗓子叫,看到唐远,兴冲冲地道,“唐大哥,咱们店里来了好几个戴着方巾的读书人!”
也不怪大壮兴奋,这年头的读书人都讲究个风雅,很多宁愿对着冷风吃散酒都不愿意进小馆子吃东西,他们店开了这么久了,见到的读书人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
唐远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心思一动,想到苏父,看向大壮问道:“来的人可是学生?”
大壮挠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唐大哥你自己去看看吧。”
唐远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和苏诺嘱咐了一句让他看着点压在木模上面的水桶,然后整理了下衣服就去了前头。
到了前头一看,果然是几个学生,戴着方巾,嘴里还说着先生如何如何。
他在一旁观察了会儿,见几个学生谈吐有物,说话间虽对先生多有不满,但却只是调侃之语,并无出言不逊。
苏父常年在家自读,一无老师指点,二无同窗可以交流,想来屡次不第也有这个缘故在,若是能进书院读书,想必能有很大进益。
苏父是诺哥儿的父亲,又是他未来的岳父,如果苏父这次能考中,不管是对苏家还是他都是件喜事。
“打扰了,请问几位小哥可是学生?”唐远上前冲几人拱手,脸上挂上温和的笑。
“是,不知唐老板你有何事?”其中一人起身回唐远。
唐远小小地捧了几人一把:“我观几位言谈不俗,学识过人,想必就读的书院也必定不凡,我家岳父常年在家苦读,此番在家备考来年秋闱,我想着若是能得名师指导和同窗交流或许得中的机会更大,所以想请问几位小哥在哪儿就读?”
回唐远话的人是张恒,他当初吃过串串香后一直惦记着和舍友再来吃,今儿可算如愿了,此时听到唐远这么说,惊讶了下,想着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唐老板你过誉了,我们几个在白鹭书院读书,不过……”
张恒犹豫了一下:“不过要想进白鹭书院就得通过考试,不然不会收的。”
他这么说,唐远心里反而更放心了几分,这种对学生有要求的,可比那些花银子就能进的靠谱得多。
张恒看唐远像是有意,便道:“若是唐老板的岳父想去试试,直接去白鹭书院说明来意就行,之后便会有人安排考试,我们书院不限制学生年纪。”
唐远点头笑道:“多谢。”
“您点的锅底来喽!”大壮端着锅底快步走来。
唐远招呼了几人几句,就去了后头。
他见木模已经压不出水了,便取下木桶,揭开盖子。
将纱布揭开,里面的千张已经成形,他轻手将其拿出。
千张不过半个筷子头那么厚,淡黄色,上面还有纱布压出来的纹路,摸起来粗糙,有点硬。
唐远将千张摞在一起,想了下,拿出两张,切成丝,放到盘里,叫大壮送去给那几个书生。
大壮将千张端去前面,告诉张恒几人这是送的。
张恒好奇地看着千张,还是他舍友不耐烦,将千张倒进了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