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我吗?”
还未等心中的想法成形,景誉拿起解梦剑,二指夹住剑身,笑道:“这样做非但讨不到好处,你还可能只会得到一柄断了的解梦。”
“你……”不久前,他刚堵得子车渊平说不出话,现在风水轮流转,俨然一出滑稽的闹剧。
“还不走吗?”景誉摇摇头,“再晚一点,你的弟子就全死光了。”
说到最后,景誉的声音拖成气音,带着愉悦与兴奋。
姚玉春神色变幻莫测,几个瞬息过后,才下定决心一般飞掠而去。
景誉抱着解梦,眼神温柔宛若情人,虔诚地在剑身上印了一个吻。
“酒星,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
鹤归又被魇在了梦中。
但这一次的梦似乎是好的,他梦见了,归元派还没有灭门的时候。
他刚跟着鹤酒星游历归来,叶既明已带着几个弟子在山下等着。一眼见到小小的鹤归,师兄们连忙迎上去掐他的脸。
鹤归被掐地直往鹤酒星怀里钻,可这个不大靠谱的师父只顾着笑,最后还是叶既明将他从魔爪中救下。
“小九累不累?”叶既明把鹤归抱起来,刮了刮他的鼻子,“师兄给你买了桂花糯米糕。”
可鹤归刚被蹂躏了一番,正在气头上,说的话便没了遮拦:“待我以后能用解梦了,看谁还敢捏我的脸!”
这话一出,鹤酒星的脸色便变了。
就连处在梦境中的鹤归,也仿佛切身体会到了一股冷意。
鹤酒星把鹤归带到了掌门殿,让他跪在归元派的数位先列牌位前,在他还未明白自己错在何处的时候,鹤酒星已拿起解梦,在自己身上划了个口子。
“师父!”鹤归急忙起身,却被鹤酒星厉声喝了回去。
他从未见过鹤酒星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被吓得一抖,眼里的水珠子直接滚了出来。
“剑是不是能伤人?”鹤酒星问。
“师父……”
“我问你,是不是。”
“……是……呜……”
“闭嘴,不许哭。”
鹤酒星将剑“哐”地一声丢在鹤归身前,淡淡道:“解梦是传承,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依靠它。因为手中有剑会伤人,心中有剑才不会。如果有一天,这个传承的存在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我宁愿自此世上没有传承。”
鹤归被吓得垂着头,不知听进去了几分。鹤酒星原本就是故作冷漠,一低头看见鹤归鹌鹑似的缩成小小的一团,胸中的郁结顿时就散了个干净。
“……算了,你还小,我不该这么苛刻。”鹤酒星叹了口气,扶着鹤归站起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以后不能再拿解梦剑去吓唬别人了,知道吗?”
鹤归懵懂地点了点头。
“乖。”鹤酒星笑了,“走,找你师兄要酒去。”
梦境本该到这里便停了。可后来又有几个走马般的影子飞速闪过……他与几个师兄去爬明月涯最高的一座峰,一不小心跌了下去,最后满脸血,被人背了上来。
有人说:“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伤到了他头,可能记忆有些丢失。”
“那不成傻子了?”
“师兄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可我看他不像傻了啊……”
“他到底忘了什么事?”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鹤归觉得有只手死死地扒在他的胸口,狰狞的指甲戳得那块皮肉鲜血淋漓,他痛得打滚,却无计可施。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话,语气急切带着哭腔,他恍恍惚惚,大口喘着气,艰难地睁开了眼。
“居士!你终于醒了!”
是怀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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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终章(二)
鹤归坐起来,但浑身无力,胸口处的致命伤被点穴止血,但疼痛感仍在。他仰着头缓了一会,才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晚了。”怀枝低声说,言语间皆是愧意,“景誉拿傀儡把我引出了宫。”
“你出宫了还进来做什么?”鹤归说,“景誉既然敢放你进来,定不会再让你轻巧地出去。”
怀枝:“您不用担心,我的看家本事就是追踪与隐匿,景誉发现不了我。”她抬眼借着微光看见鹤归苍白的脸色,心中更是忧虑,“居士撑住,我这就传讯于楼主,让他即刻赶往京城。”
听见此话,鹤归硬是撑起了身子,就动了这一会,便大汗淋漓。他吃力地捉住怀枝的袖摆,摇头道:“别去。”
“居士……?”
“别告诉他。”鹤归喘了口气,哑声道,“他本就聪明,迟早会想清其中的因果。你别让他来临安,景誉盯着儒门传承很久了,必然有所埋伏,我不能让他陷入险境。”
“可……”
鹤归笑了笑,因疼痛而生的汗顺着眉眼滑落下来,竟也美得惊人:“他一生恣意潇洒,我不想成为他的软肋。说到底,是我太信任景誉,后果须由我自己承担。”
怀枝摇着头,说不出话。
她身为沧澜人,理当以关不渡为先。不得不承认,鹤归说的没错,若是站在关不渡的角度,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外部的力量对景誉进行围歼,而不是独自一人贸然赶往临安。
这一点,鹤归比谁都清楚。
可是鹤归不一定能等到那个时候。
他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景誉那一刀又快又狠,根本来不及闪避。若不是为了引出关不渡,景誉也不会用真气封住外泄的真气与精血,鹤归或许早就死了。
怀枝进退两难,暗暗唾弃自己没有学到浮白的半分沉稳,若是浮白在此,定有两全的计策。
“你别急。”鹤归轻轻一笑,安抚道,“我还有几件事需要你做。”
怀枝定了定神:“居士请讲。”
“你来此景誉兴许知道,他可能认为你会去给关不渡报信,是故并未拦你。若你就此大摇大摆的出去,也是无碍的。所以我需要你出宫去帮我找一个人。”
“谁?”
鹤归目光暗沉如墨:“许襄。”
“我这就去。”怀枝站起身,转身之际,余光瞥见鹤归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圆润的物件,狐疑地回头看去,又什么也没有了。
事态紧急,来不及多想,怀枝冲着鹤归略一点头,身影顷刻间消失在雾色中。
怀枝走后,鹤归重新将藏入袖袍中的乌色药丸拿出来,未有片刻犹豫,仰头吞了下去。
药物生效的时候,鹤归躺了回去,闭着眼感受体内胡乱冲撞的真气与隐隐作痛的经脉,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鹤归被关在偏殿中数日之久,期间景誉经常来看他。兴许等待的时间太过乏味,景誉时常会与鹤归说一些他与鹤酒星的往事,也不管鹤归想不想听。
这一日,景誉照常来了,宫中一如既往的冷清。景誉披头散发,冠也未束,手上还拿着一张燕子形状的纸鸢。
进到殿中,景誉净了手,怜爱般地看了眼鹤归的伤,温和道:“伤口如何了?”
就像这伤不是因他而来似的。
这几日景誉一直如此,鹤归也懒得与他纠缠。只是今日的景誉似乎遇到什么好事,嗓音异常温和:“我刚才放了风筝,就听见宫女说你要见我,小九,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有一件事困扰我多年。”鹤归原本是闭着眼的,闻言开口道,“你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唔。”景誉系垂眸思索,片刻后笑道,“关于酒星的?”
鹤归暗暗攥紧手心,尽量稳住语气,不让自己动怒。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是如何杀死师父的?”
景誉一顿,回眸看了眼鹤归。
这一眼,分明是漫不经心的,却仿佛带着毒蛇一般的触感,湿黏地缠绕上来。鹤归呼吸一滞,正欲说话,那股后背被盯上的阴冷感却忽而褪了。
紧接着,空旷的殿内传来景誉轻声的笑。
“我没有杀酒星,我那么爱他,怎么会杀他?”景誉说,“我爱他,可是他不爱我,他爱的是剑,我就只好把剑抢过来,让他只能爱我。”
人一生短短数十年景誉已过了大半,大多数的记忆都乏善可陈,唯有在归元派时的岁月,可以称得上无忧自在。
二十年前,景誉还是太子。
先帝以历练有由,将他送到了归元派,拜在鹤酒星的父亲鹤凌门下,成为鹤酒星的师兄。少时在外的时光总是无忧无虑的,两个少年终日混在一起,虽懵懂不识真心,爱意却暗自萌芽。
但那时的景誉不知,他能来到归元派,是因为自己的皇兄们急于除掉他,好自己坐上东宫的位置。
鹤凌和鹤酒星待他如亲,可暖不了他身为皇室之人薄凉的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待到景誉即将回宫时,先皇却死了。
皇位悬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位之争中,每个皇子都头破血流,也是在这时,景誉得知这世上还有传承的存在。
那时已有传承为仙人意志的传说,不知谁传言,传承在谁的手上,大晋的万里江山就会落到谁的手中。
景誉知道,解梦剑是道门的传承,鹤酒星一手大开大合的剑法,令天下人为之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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