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间,他就已经懂了苏二不方便在人前说出口的顾虑。
太子此行是为剿灭叛贼来的,出手果断狠厉,可不是省油的灯,就算再没有名气无人知晓,乐之俞也是板上钉钉的前朝余孽,查出来了就要遭到朝廷无情的铲除,隐瞒身份还来不及,怎么还能去自投罗网?
何况他刚侥幸摆脱了是青丹会同党的嫌疑,如今还和“宁远承”身份这么敏感的人厮混在一起,但凡要是被新朝太子看出丁点端倪,不光宁远承要有大麻烦,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可能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咳,那便算了。”
虽说心有不甘,为了小命着想,乐之俞还是悻悻的放弃了写信找钦使要牌匾的念头。
可惜啊,若是能有当朝太子的亲笔,这宅子的价钱岂止是翻几番啊,那可就要卖出个天价来了。
苏二终于是松了口气,秦知亦却是微微挑眉,看了乐之俞一眼。
“为何要算了?”
乐之俞随口扯了个理由。
“呃,我又想了想,钦使已经奖赏我这么多东西了,该知足才是,何况他肯定很忙,我再去打扰实在是太过厚颜,万一让他觉得我贪得无厌那就不好了,我还是省些事吧。”
这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可秦知亦还是轻易的就看出了乐之俞眼睛里隐藏着的失望。
他顿了下,没再提起太子和牌匾的事,只安慰似的揉了揉乐之俞的头发,淡声道:“你这几天需要吃药调养身体,客栈太吵了多有不便,不如我们就来这儿暂且住下,也好好逛逛你的新宅子?”
乐之俞在他温柔的眼神里瞬间便忘了自己的那点失落,心情一下子又跃然起来。
“好啊!”
这宅子好歹也是他挣来的第一份产业呢,在卖出去之前,他可得先住一住过过瘾,将来若是大业得成,这儿不就成了潜邸了嘛。
但他马上又觉得有些不妥。
“秦哥哥,你不是还赶着去岭西吗?我会不会耽误你的行程了?”
“不会。”
秦知亦微微笑了下。
“岭西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腿跑了,晚去两天也耽误不了什么。”
这善解人意的话让乐之俞更加的高兴起来,挨着秦知亦的手臂贴紧,喜笑颜开的仰头看他,露出唇边的两个浅浅梨涡,似蜜一般的甜。
“秦哥哥,我说过以后我的东西都分你一半,所以这儿不光是我的新宅子,也是你的。”
秦知亦垂着眼与他对视,唇角随之微微扬起,带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那你呢?”
“啊?”
乐之俞反应了下才明白秦知亦指的是什么,脸颊不自觉的就开始隐隐发烫,这么多人看着呢,暧昧的话他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秦知亦依然是那样含笑望着他,很有耐心的样子,似乎是一定要等到一个答案。
苏二很有眼色的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流涌动,立刻招呼着苏一把簇拥在乐之俞身边的孩子们都带走。
“羊烤好了,菜也上齐了,可以开吃了!快来,快来!”
美食的诱惑是巨大的,孩子们顿时欢呼着散开,向院子中央跑了过去,唯恐落后了会被别人抢了先。
乐之俞在这一片乱哄哄的欢声笑语里忽然就来了勇气,抓着秦知亦的衣襟凑上前,在他的唇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小声的说了句。
“我也是你的。”
第29章
乐之俞原本以为,他至少可以坚持写到七八十遍的时候才会觉得累。
可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这才刚刚写了五十遍,他就已经心烦意乱,挺直的脊梁也慢慢松垮了下来,感觉疲劳的很,无数次想扔了笔不写了。
更让他灰心丧气的是,自己全神贯注认认真真临摹出来的字,同秦知亦的摆在一起,就好似雄鹰和雏鸟般天差地别,笔力和气势上被完全碾压成泥,压根就连影子都没有丁点像的。
秦哥哥还说天赋不重要,天赋就是很重要啊,就是写上一千一万遍又如何?比不了就是比不了嘛!
乐之俞有些自暴自弃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抬眼朝仅隔了一道屏风的里间望了过去。
轻纱朦胧,看不真切,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身材欣长高大的人躺在雕花的沉香木拔步床上,安安静静的在睡觉。
有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拂过帐幔上低垂的流苏,带起水波轻摇似的涟漪,也仿佛吹散了乐之俞心头的烦乱,取而代之的,是融融的暖意和细细的酥麻。
所谓良辰美景画中人,用来形容此时乐之俞眼里的秦知亦,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也想现在就走进这幅画里,同秦知亦睡在一起。
这几日,他都是和秦知亦同食同寝,每晚都在同一张床上相拥睡去。
秦知亦的怀抱宽阔又温暖,乐之俞窝进去的时候就如同流浪的鸟儿找到了避风的大树,有一种近乎迷恋的安心感。
他也由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的食髓知味,每次入睡前都会主动的挤过去,把脸埋在秦知亦的胸口,听里头强健有力的心跳,和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重合在了一起,暧昧而悸动,仿佛他和秦知亦从此就成为了一个人,再也不会分开。
虽然美人在怀,身娇体软又勾人心魄,但秦知亦也并没有趁机对乐之俞做出什么逾越底线的事,他只是温柔的抱紧了他,临睡时在乐之俞的额头和发间落下轻柔又纯情的吻,同他呼吸相连,交颈而卧,一梦到天光。
秦知亦太好了,好到乐之俞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在他面前都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配不上就不努力了吗?秦知亦若醒来看到自己如此轻易的就半途而废,会不会对他失望,再也不相信他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语和决心?
乐之俞抿了抿唇,把目光恋恋不舍的从屏风处收了回来,落到了面前越写越潦草的字迹上。
一点耐心都没有,浮躁又急功近利,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还指望将来能做成什么?
若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躲在秦知亦的庇护之下得过且过,那难保将来会有一天,他会再也追不上秦知亦的脚步,无声无息的就失散在人海,蹉跎度完余生。
“区区一百遍而已,我能行的。”
乐之俞轻声的对自己又说了一次之前的话,脊背悄悄的再次挺直,捏着笔垂眸重新写了起来。
案桌上的小香炉轻烟袅袅,不知燃了多久,已然渐渐的熄灭。
在废了好几张纸后,乐之俞终于是写完了稍稍能让他满意的一篇字来。
开头的时候,他还在数着字数咬牙坚持,指望着快点熬到第一百遍,可后来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后,他就忘记了再去数数,只琢磨着如何落笔,如何勾画,反倒是渐入佳境,越写越顺了,到最后,只怕是早就超过了一百遍,他也浑然不觉。
“累吗?”
乐之俞正欣赏着自己的佳作,耳边却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讶然回头,这才发现秦知亦不知何时从早已经里间出来了,就站在椅子后头静静的看着,直到他写完了,才出声惊动了他。
“秦哥哥,你快来看,我写的怎么样?”
像是急于想献宝得到肯定似的,乐之俞拿着纸就想站起来递给身后的秦知亦,可他坐的太久了,猛一起身,顿时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几乎要站不稳。
秦知亦适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稳稳的扶住了他,垂眼看向乐之俞手中的宣纸,微笑着开口。
“写的很好。”
“真的吗?”
见秦知亦点头,乐之俞顿时欢喜的笑成了一朵花儿,靠在他怀里,把那张纸举得高高的,宛如得了先生夸奖的小孩子,想炫耀给所有人知道。
“我就说了我能做到的嘛,秦哥哥,你给我写个字帖吧,以后不管是一百遍还是两百遍,每天我都会好好练的。”
“嗯。”
秦知亦答应了下来,将手臂拢的更紧了点,抱着乐之俞轻轻的笑了笑。
“今夜外头有灯节,想出去走走吗?”
灯节?
前几日雁城还因为县令被杀,山贼要袭城的传言而闹的人心惶惶的,现在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办什么灯节?
第30章
有时候,乐之俞真的觉得自己的运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是受人坑骗,误打误撞去了趟言朱楼,犯蠢不说,还被个疯子挟持差点没了命,如此丢脸的一件事,他睡个觉起来却就什么都变了。
不但洗清了叛党同伙的嫌疑,还得了当朝太子的奖赏,解决了盘缠以及孩子们的安置问题,现在连他绞尽脑汁也想获得的声望民心也轻易得到了,顺利的都让他有点怀疑是不是有神仙在暗中相助。
那是不是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再抱着秦知亦好好睡个几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黄袍加身,坐在皇宫大殿的宝座上了呢?
这美滋滋的异想天开让乐之俞没忍住“噗嗤”一笑,正在喝的馄炖汤都喷了出来,不但把自己的前襟沁湿了一小块,还溅了好几滴到秦知亦的手背上。
太尴尬了。
更令乐之俞没眼看的是,朝秦知亦溅过去的不光是汤汁,另外还附送了一根绿油油的小葱花,在路旁成排灯笼的映照下,格外的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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