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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此剑乃信物 (Dagger)


  

  ☆、第七十九章 春分,洛阳

  洛阳城。春雨初霁,杨柳新绿,在清爽的晨风间婀娜摇曳。
  通往皇城的大街上,威武的铁骑肃清了人群,一列排开,留出宽敞整洁的街心通道。
  楼寺塔亭的外廊上人头攒动,花花绿绿,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无数的洛阳百姓正翘首以盼,只为一睹那自千里外青州而来的少年剑客的英姿。
  人迟迟没有露面,他们等得有些急了,一人一句,虽是小声议论,但数量之多,也是隐隐发出了蚊虫嗡嗡般的声音。
  他们本想着,不过是区区一个江湖门派的少庄主,也许都比不上这帝都的七品官员,但看这架势,却颇有些外邦来朝,进贡献礼的样子,于是乎既诧异,又好奇。
  仕女们心情更是复杂——明明对那少年剑客颇为关切,却强作从容淡定,蛾眉淡扫,樱唇轻含,控制着自己望向长街尽头的频率,怕被人看穿了去。
  一多嘴者道:“听说那少庄主这一路可是异常艰辛,不仅风餐夜宿,还要提防沿路匪盗的惦记。”
  “人家可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区区毛贼有何可怕。”
  “这可不一定,我怎么听说,这公子体弱多病,遗传了他老子,正是老子快不行了,才派他替父上京的。”
  一人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旁人瞥见了,不由得问:“你这小子,又是从哪儿知道了什么?”
  那人三缄其口,连连否认,最终“经不起”旁人的软硬兼磨,低声道,“我可是听说,这公子的爹,可不是那位什么山庄的庄主……”
  楼上的仕女虽是端坐着,然而却被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心事。
  她竖起耳朵。
  “那能是谁……”伴随着几声惊呼。
  “你们说呢,还能是谁?”
  一队官兵在楼前行过,声音戛然而止,然而众人遐想连篇,如一个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透明泡泡,越积越大。
  长街尽头,一群人跪俯在一棵孤零零的银杏树前,准确来说,是跪在一人的身后。
  那衣着锦绣华贵的人物一声不吭,任由他们跪着,自己站在树下,抬着头。不知是在望天,还是在望树。
  这是洛阳城一棵活了很久的银杏,比大梁朝更久远,见证了六朝的兴衰更迭,亲历了这座城池千年的风风雨雨。
  终于,他看够了,嘴角勾勒出残酷的笑意。
  他的手里提着一柄御赐的宝剑,剑鞘上镶玉,剑穗是金丝的——他昨夜平静地受了剑,跪谢隆恩。
  他飞身落上那华贵的马车,按照皇宫来使的吩咐,坐在外面——好让洛阳看见他,让全天下看见他。
  “朕要让天下人都知拥霞山庄沈放送春秋十九入宫,要与天下人分享这个喜悦。”
  大道直如发,春来佳气多。五陵贵公子,双双鸣玉珂。
  马车前,八匹骏马稳稳地小跑了起来。它们的胸脯上都吊着不菲的玉坠,一跑起来,便在沿途洒下叮当的脆响,彰显出马车上的人的英姿与朝气。
  等候多时的众人终于看见了那位少年剑客,马车途经之处,欢呼声掌声如热浪散开,响彻云霄,洛阳城沸腾了。
  仕女露出满足的神态,嘴角情不自禁上翘——此人是多么符合她所想象的江湖侠士的形象啊。
  隔着很远的距离,少年剑客的眉眼轮廓便锋利得令她们头晕目眩。
  那双薄唇,无情而冷酷——他会爱上什么样的女子,又会为了什么离她而去?
  在她们的脑海里,一段段凄美叵测的故事正在上演着,可是很快,故事的主人公就远去了,留给她们一个翩翩的背影。这个背影会消磨她们好几月,兴许好几年,等她们嫁做人妇后,便会渐渐忘记……青丝成雪朱颜辞镜的将来某一年,她们漫步在春野时,或许会在一念间再次想到那个过于模糊的年轻背影。
  面对欢呼雀跃的海洋,唯他不为所动,神情淡然,在垂首一刹的阴影里,目光中有决然的冷光浮现。
  ……
  洛水畔的上阳宫是被挑选的接见沈放的地方。
  齐棣着朝服,头戴金色冠冕,在那轮廓坚毅的脸庞上,每一寸肌肉的走向都无比清晰。身体的主人在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一切,下巴微抬,用他那惯于俯视众生的目光,不经意打量着面前跪着的年轻人。
  剑客深深垂下了年轻的头颅,谦卑地,将额头贴在光洁如镜的地面,看似致以无上的敬意和尊崇,却同样在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这就是一国之君么。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位居人皇者的压迫和威严如龙炎,如烈阳,依旧让他沁出了热汗。
  他想要做些什么,却深知,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看似只有他、皇帝、史官以及宫女在场,实则藏着难以估计的影卫。而在殿外,菖蒲飞长,芦荻成片的洛水之滨,围着三层武力高强的护卫,屋顶上,更是布满了弓箭手。
  因此,此时他虽想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为何来?”
  齐棣启口,声音在宫殿内回响,嗓音低沉而慑人。如昨夜的来使所说,齐棣会率先问他为何而来——自然是拥霞山庄主动献上剑谱效忠大梁。
  他听见身旁的史官已是开始动笔,柔软笔触发出的刷刷声。
  “剑当献天子,斩不顺命者。”
  按照使者交代的,他一字一句,清晰道。
  居高临下的齐棣微微点头,又问,“数日前,有汹汹剑芒自西而来,你可曾见到?”
  这一问却是使者未告诉他的。他心头一沉,但并不紧张,如实道:
  “回禀圣上,那是家父让在下速速离开洛阳。”
  “噢?”齐棣露出不解的表情,“为何不走?”
  “既是皇命,为何要走?”
  齐棣目光流露出几分玩味,“听闻你练剑有几分痴顽,你这般选择,莫非也是这痴顽的性情使然?可有别的理由?”
  他默然了两秒,字斟句酌道,“家父得圣人垂青,是福泽深厚,但其却把入宫的机会让与在下,在下自当珍惜。”
  “确实,可惜沈昱诚当时明白,现在却不明白了。他以为自己是有恩于我,殊不知,我才是施恩者。”
  齐棣忽地提到了当年,史官握笔的手骤然一顿,又继续书写了下去。
  他听着齐棣说话,却好奇起来史官到底写了什么。
  “你爹,不肯见我,派了你过来,临到头了,却又出尔反尔,想让你……”他忽然一顿,“你娘肯放你来送剑谱?”
  “娘虽舍不得,但依旧同意在下来送剑谱。”
  齐棣默然,倏地道,“你抬起头,让我看看。”
  他缓缓抬起头。相距有百步,齐棣只是依稀看清了五官的轮廓。
  “确实能看出她……他的影子。”齐棣淡淡道。
  “国师本想见你,好好跟你请罪,但被沧州的局势拖住,脱不开身,不过,也用不了几日了。”
  他再次将额头扣于地面,毕恭毕敬。空气里隐隐有数声动静,如清晨露水,滴落在蕉叶上,大殿内无人留意到。
  齐棣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定是因国师贸然伤你一事,才误会了朕的心意……”
  他皱眉,非常不悦,话未说下去,但显然,等待陆红月回来的不会是封赏。
  “剑谱可是在你身上?”
  “剑谱在在下身上,随时可亲自奉上,但在下尚有一惑,不知圣人可否为在下解惑。”
  齐棣挑起了眉,史官陡然感到了压力,替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捏了把汗。
  “问。”
  又是扑扑响起数声。像是有人鼓起两腮,嘴巴嘟起,从口里出外轻推出一口气。
  “圣上可练剑?”
  齐棣沉默地看着地上的沈放,淡淡道,“你是想知道,我是否要修习这春秋十九?你看朕如今年岁几何?”
  见年轻人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齐棣笑了笑,继续道,“我要这大梁的天下只有帝王之师,只有天子之剑。何须亲自练剑?”
  “像你们这种人,有些怨气,我是知道的。”他身子前倾,用温和的嗓音道,“所以,我希望你留在宫中,能替你爹,看懂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一切……”
  “一且都是为了一个太平盛世。”
  殿外传来跃出的许多只鱼儿落回水里的声音。齐棣皱眉,抬眼往殿门的方向望去,他在上阳宫呆的时间很多,洛水的鱼跃声,是不可能传到这上阳宫内的。
  史官歇笔,同样侧首看向殿外,他握笔的手腕微抬,露出雪白笔尖——竟是没有蘸墨。
  洛水的方向传来震天的呐喊。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掀起一阵接一阵的金色的水浪。如寒铁一般的身影,密密麻麻,一步一顿跋涉在浅滩之上,在身后,还有更多的身影涌出水面。
  一批埋伏在洛水对岸的死士已是泅渡而来!
  齐棣此时的神情被大殿中央的年轻剑客看在眼里,后者心下一寒,心中一个声音大喊:
  “他都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而此时,高大的男子提着黑铁长刀,已然跨入大殿内,他衣衫湿透,刀尖沾满了血迹,走过之处,留下了血水交融,触目惊心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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