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是张心远。”容商道:“当时我没有出面,但容火见过他。上回保和殿,容火一眼便认出来了。”
明川捧着茶碗,摇摇头叹道:“看来这三年张心远变了不少,你看如今这模样,可看不出什么野心滔天来。”
容商笑笑:“我倒是有些欣赏他如今的模样了。”
明川想起了什么,放下茶碗道:“那静华?”
容商不在意道:“他有野心,那尚主无疑是晋升最快最好的法子,他不会拒绝。”
明川皱眉:“那还有几分真心,叫什么良缘?”
容商抬头看他:“那你说,谁娶公主不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呢?”
他这话一针见血,明川哑了声,半晌也说不出话。
容商伸手抚了抚明川的鬓角,安慰道:“想来静华长公主自己也是明白的,张心远固然才貌上乘,但长公主看中的怕是张心远的家世。张心远没有根基,不管以后再怎么发迹,也决计不能亏待长公主。”
明川虽心里不大舒服,但也知道容商说的八成不错。他心下有些感叹,都说公主不愁嫁,若真是不愁嫁,静华也不至于如此筹谋了。
容商见他眉头紧锁,不想让他再为此费神,便道:“今日太医院送来了几样养身子的药膏,过会儿你试试。”
明川闻言回过神,目光闪闪烁烁的,他说的保养身子,无非就是那档子事。明川不想弄,但是太医院信誓旦旦说与寿元有益。谁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呢。
明川沐浴过后回到床榻上,床帐放下来,只剩他与容商两人。烛火盈盈的,照着明川一身细腻皮肉都像蒙了一层光泽,十分诱人。
明川跪坐在容商怀里,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容商腾出手,涂抹脂膏,用药的时候不宜动房事,这时候容商不会要他。
“无世大师总说我命数不好,恐有夭折的风险,我这都二十岁了,往后不会再夭折了吧。”明川十分忧虑。
容商道:“你听无世跟你瞎说。”
明川撅着嘴,伸手抓住容商身后的一缕头发:“说不好呢,无世大师佛法高深,或许真能参透一二。”
容商笑了笑,扭过明川的小脸:“这么怕死?”
不怕死谁听你的话呀!
明川心里这样想,嘴里道:“当然怕死啦,我还没有活够呢。”
“有我在,不会叫你死了的。”
明川不说话了,兀自想了一会儿,道:“你说,无世大师的头发为什么全白了?”
容商漫不经心道:“在这张床上,还敢想别的男人?”
明川这会子不怕他,道:“无世大师是出家人,不算的。”
不算,容商笑出声来,拥着明川道:“当年无世云游之时,途中受了伤,叫一个姑娘救了。他同姑娘相处了些时日,后来他走了,临走前答应姑娘会回来。不知多久以后无世又路过此地,正好碰见姑娘出嫁。姑娘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一夕之间,他的头发就白了,无世从此顿悟,回到了京城。”
明川听完越发精神:“姑娘说了什么?”
容商道:“我怎么知道。”
明川想了想,又问:“无世喜欢那个姑娘吗?”
容商已经抱着明川闭了眼:“如果他喜欢那个姑娘,怎么会一去那么多年?”
明川又问:“姑娘喜欢他吗?”
“姑娘要是喜欢他,又为什么嫁了人呢?”
“那···”
作者有话说:
无世的爱情故事就是你绿了我我也绿了你
第9章 偷跑出宫的小皇帝
次日静华来给明川请安,还送来了一副扇套,绣的松兰竹梅,十分精巧。
明川收了,夸道:“皇妹的手很巧。”
静华笑了笑,没有说话,明川摸着扇套,问道:“你可真的想好了,驸马的人选定下是张心远。”
静华点点头,道:“不瞒皇兄,我托了舅舅家打听张心远,与安国公府的事也有所耳闻。”
“你不在意?”
静华道:“总归没有什么真的首尾,反倒让我觉得,那张心远是个纯孝的人。”
明川又道:“传出去,别人会说二女争一男,与你的名声有碍。”
静华面色平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名声的。”
明川便道:“那好,不日朕便下旨为你二人赐婚。你也尽可放心,只要朕还在位一日,朕便是你的皇兄,万事皆能为你做主。”
静华听了,放下心来,脸上也带出几分喜悦。
静华出了紫宸殿,心情很不错,道:“去御花园,摘些花儿给母后送去。”
她拿着一束花回了长春宫,见到太后便笑:“母后看这花,开的多好。”
太后笑道:“是不错。”转头吩咐宫女找个青花瓷瓶子装起来。
太后握着静华的手,问道:“婚事可成了?”
静华笑道:“皇兄说,只要他还在位一天,万事皆可为我做主。”
太后点点头,叹道:“好啊,这世间女子,但凡娘家肯为其出头,那姑娘在婆家的日子就好过一些。母后这一辈子,吃尽了高嫁的苦,只求你顺顺当当,自自在在的过日子。”
送走了静华,明川捧着茶碗发呆,言恪给他换了一杯新茶。明川回过神,问道:“今日是张心远新上任吧。”
“是。”
明川起身,道:“宣他觐见。”
言恪亲自去请的张心远,彼时张心远坐在自己的书案前,卷宗摞了三尺高,大多是众人拿出来为难他的。言恪听见旁边人讥讽道:“莫要以为得了陛下的青睐便可扶摇直上,这朝中谁是大树还不一定呢,你今日攀上的这高枝,保不齐什么时候,他就塌了。”
“那这位大人觉得,谁是朝中的大树啊?”言恪走进堂中,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张心远从容不迫的站起来,拱手行了个礼:“言公公。”
言恪侧了侧身受了半礼:“不敢。”他的目光划过说话那人,只见那人面皮憋得青紫,目光之中透漏着惊恐。
言恪挪开眼,淡声道:“陛下有旨,宣张御史觐见,张大人,请吧。”
张心远应了一身,跟着言恪走了。
路上,言恪问道:“方才出声那位,张大人可认识?”
张心远道:“那位大人姓王,乃是微臣的直属上司。”
言恪笑笑,意味不明道:“那张大人可真是赶上了。”
张心远没有来得及问赶上什么了,紫宸殿便到了眼前。
到了殿中,张心远敛起衣袍行了大礼,明川撑着头,象征性的客套了两句,便直接道:“宫中静华长公主正是好年岁,她看中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心远被这一下子说蒙了,而后迅速反应过来,道:“长公主看上微臣,是微臣之幸。”
“你可愿娶她?”
“臣不胜欣喜。”
明川点点头,敲打他道:“朕只有静华一个妹妹,贤良淑德,恭顺谦让,让她嫁人,实在不舍,朕知你家境,衣食吃穿不强求,只是一定要爱她敬她,尊她重她,不能随意轻辱。”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张心远执手拜了大礼。
明川道:“不日朕便下旨,同时给你一道旨意,让你与礼部一同商议婚事。”
张心远叩头再拜,明川端起茶:“好了,下去吧。”
张心远起身离开,他走出很远,再回头看紫宸殿,这座宫殿依然华丽巍峨。等他回到御史台,桌上的卷宗已经没了,来来往往的人不乏偷摸打量他的,只是没有人再在他跟前阴阳怪气。那位王大人,在自己的书案边,面色惶然。
张心远坐回去,心里想着,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
午后明川睡了中觉,醒来迷迷瞪瞪的,问道:“国师在哪?”
言恪送上来一杯茶,道:“国师出宫去了。”
“出宫了。”明川醒醒神,忽然想起来,道:“朕这里的出宫令牌他还没有收回去呢。”
言恪瞬间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出声道:“陛下。”
明川看他一眼,铁了心的要出去,言恪没有再劝,去为他准备衣服了。
这一次明川出宫,什么地方都没去,沿着大街一路走,东瞧瞧西看看,不一会儿,言恪手里便拎满了东西。
明川手上拿了一串糖葫芦,山楂红艳艳的,很是诱人。只是一口咬下去,差点没把明川的牙酸掉。看他酸的脸都皱到了,言恪道:“难吃就扔了吧。”
明川摇摇头,依旧将那串糖葫芦拿在手上,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运气不好,回回买糖葫芦,买到的都是极酸的。”
“公子以前也出过宫?”言恪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明川点点头,道:“从前也是出过宫的。那时候年岁小,没脸没皮的,我闹一闹他,他嫌烦,便打发我出宫玩。”
明川不长记性,又咬了一口糖葫芦,强忍着咽了下去,道:“后来跟他闹起来,也偷跑出来过。”明川皱着眉,不知是被酸的还是什么,道:“不是什么好回忆。”
言恪便不再问了,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吧。”
明川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