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狄斫回到原位,说道,“昨夜那人下手狠辣,鸟妖现在还未清醒,我怕乌丘居士遇到他,也遭到毒手。既然居士没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施主慢走。”乌丘居士双手合十,身体微弓,“你为鸟妖都如此费心,实在是大功德。”
“妖亦是生灵,与我们生在此间,自然要一视同仁。”狄斫说道。
乌丘居士一笑:“有些本性与生俱来,差异并非忽略便可不存在。但你能这么想,已是慧根不浅。”
狄斫狐疑看了他几眼,道了声再见,利落转身离开。
那间屋子内,一定有什么。
让狄斫停下脚步的是也行的叮嘱,他不能就这么贸然进去。乌丘居士似敌非友,屋内情形不明,每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
就算重九真的在这里,他也绝不是重九的对手。狄斫毅然离开,不做任何停留,他迅速拿出手机,联系原君策。
目送狄斫下了楼,乌丘居士合上门,回头看向禅室,迈步走了过去。
光屏形成的围障内,有什么在挣扎,却无法挣开束缚。一旁的蒲团边摆着一样物件,正是一柄桃木剑,细看才能看到剑身微不可查的断痕。
乌丘居士无声轻叹,颂念一声佛号,坐于蒲团之上,阖眼颂念起经文。
泛着金光的符文似能具象化,悬浮于空中,最后融入屏障里。一声一声,不绝于耳。
作者有话说:
小秦: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家?司机,车开快点!
第160章 唤醒
乌丘居士的存在原君策早已知晓,他和狄斫一样,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意图。但他记得清楚,乌丘居士遇到他那回,说了句“不是他”。
仅凭这一句,原君策可以断定,乌丘居士一定认识重九。
原君策不许狄斫冒险,狄斫当即表示他也没有这个意思。对于这件事,他们达成共识,绝不轻举妄动。乌丘居士那边,原君策会去亲自试探。
绿毛在昏睡一天后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哥,不顾劝阻拔了输液针,闹着要出去。
部里安排的护工联系了张三鳣,狄斫和张一味领命,一起赶到了医院。病房里几个护士拉不住的绿毛,见到狄斫他们立马老实起来,安分坐在床边,梗着脖子虚张声势。
“恢复不错嘛,”张一味打量他两眼,“这就能蹦会跳了。”
绿毛哭丧着脸:“我哥在哪?你们不让我见他,他是不是……是不是……”
“少胡说八道!”张一味一句话堵住他的鸟嘴,“盼着你哥点好吧。不用说,肯定又是你哥罩着你。回回有要事托付你们,你们回回出事,说出去都丢妖怪的脸。”
这话绿毛完全没资格反驳,他们的的确确之前误了不少事,可这回真不是他们没尽力。绿毛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眼前俩人看着可恶。
要不是这些道士老对他们威逼利诱,他们俩妖生活得多自在快活,怎么会面对这么多危险?连命都快没了!
“我要见我哥,活要见鸟,死要见尸!”
绿毛站起来,说着话就要冲过狄斫与张一味两人之间,一副宁死不屈的壮烈模样。
狄斫抬手想要将他拦下,绿毛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要硬闯,他只能拿出符篆与桃木剑。
手里的武器刚一亮相,绿毛就缩了回去,将识时务者为俊杰诠释得淋漓尽致。
狄斫冷声道:“又没人说不让你见你哥,我们是你仇人吗?”
他对张一味使了个眼色,张一味点头,招呼门外的护士,现在带他们去余关所在的病房。
听到护士说带他去见表哥,这下绿毛老实了,跟在狄斫后边一声不吭。
“一会儿见到你哥,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给我们听,不要落下一个细节。”狄斫声音冷酷。
“是。”绿毛的回复听起来透着股委屈。他身上包裹着纱布,伤口还疼着,这些冷酷无情的道士,欺负伤患算什么本事?
护士是只灰兔妖,越是正规行业的妖怪越是与国降部相处和谐,彼此互相配合,对谁都有好处。绿毛这样不配合的刺头,她可没一点好印象。
“到了。”护士转过身,特意叮嘱给闹得凶的绿毛听,“病人现在还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医生已经尽力了,现在全看他自己能不能撑住。你们进入病房可以和病人说说话,外部刺激还是很有必要的,但绝对不可以过度吵闹。”
“麻烦你了。”狄斫对她道了声谢,护士笑着摆摆手,路过绿毛身边瞥了他一眼,昂着头离开。
张一味推开门,对绿毛说道:“你不是要见你哥吗?进去吧。”
绿毛头微微朝窗口偏了偏,但他没有勇气看一眼,更没有勇气首先踏入这间病房。
半天没动静,张一味啧一声,率先进入,绿毛这才像启动开关,匆忙跟进去。
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只大白鸟,输液的吊瓶缓慢滴着药液,这间病房像是一幅静止画面,只有大白鸟微弱的呼吸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这场面乍一看十分怪异,余关一直维持着鹳鸟原型,昏迷中无法化人,却躺在人的病床上。
张一味捂着嘴,用着他以为很小的声音说道:“我怎么觉得……”
狄斫看向他,他快速偷瞄一眼绿毛:“应该去看兽医才对吧。”
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绿毛已经扑过去抱住了鸟形的余关,嗷一嗓子出来,给俩人都吓一跳。
“哥啊!你都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受这么重的伤,是弟弟我没用!我就是个弟弟!”
张一味一个健步冲上前捂住绿毛的嘴:“护士说了,不允许喧闹,说不定你哥就被你一嗓子嚎没了。小点声,听见没有。”
绿毛慌忙点头,盯着余关,和他说着一些话,试图唤醒他。说着话,忽然悲从中来,成年多年的公鸟当着两人的面抹起了眼泪。
狄斫看他有些可怜,出声安慰:“你受伤轻,才醒得这么快,你哥他需要时间恢复,耐心点,一定会醒的。”
绿毛拿手背一擦,带着鼻音:“我和他说话,没一点回应,我怕他真醒不来了。”
站在一边的张一味觉得有些难办,虽然这两只鸟妖平时毛刺刺的,但心地不坏。他难得出言相劝:“这说明你根本就没说到他想听的话,这是你哥不想搭理你呢。你没事就来这里陪他,多找点话题,说不准蒙到了他想听的呢。”
绿毛眼里闪着泪花,抬头看张一味:“真的吗?可我真不知道他想听什么。”
张一味挠挠头:“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说说你们小时候,你们家里人,或者你哥喜欢的姑娘。”
见绿毛还一头雾水,张一味索性站到病床边,给他打个样:“你就这么说。”
他咳一声清清嗓子,“余关,你怎么还不醒?你要现在醒了,那夜宵摊封条我亲手给你揭了,你想卖什么卖什么……”
床上的大白鸟忽然扑腾了一下翅膀,惊得张一味后退两米远。
狄斫惊讶地看着动起来的余关,连忙出门去叫医生护士。
张一味也一下反应过来,大声喊道:“也不是真的什么都能卖啊!野味不许,绝对不许啊!”
被通知的医生匆匆赶来,将闲杂人等清出病房。没一会儿走出来,轻描淡写说了声还没醒,但有反应,大概率是没大问题了,还需要住院休养几天。
得到好消息,绿毛兴奋得手舞足蹈。张一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鸟也太爱他的夜宵摊了吧!”
“余关快醒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狄斫提醒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浇头,他很快从兴奋中脱离,强忍着恐惧说出那晚发生的事情。
那晚绿毛和余关守在小公园内,正觉得无聊,玩起了石桌上的象棋。
一局还没杀完,绿毛察觉到有不对劲时,背对的古树周围已经炸开,无数碎石飞沙迸射,他和余关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击出几米之外。
他脑中眩晕持续好几秒才消失,能看清眼前事物后,他发现周围气场突变,力量似乎正在从身体中流逝,周遭的树木枝叶被劲风刮断,向着古树为中心的位置飞来。
余关率先察觉到问题,他想要找手机,却只看到碎成散装的残骸。从飞沙中,他窥见一个身影趴伏在树下,巨大的恐惧感令他大声呼喊绿毛,远离这个地方。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烟尘中的身影向着他们伸出手,余关的身体因怪异的气压皮肉爆裂开,他可以清楚感受到,生命随着被划开的伤口的血液一同流逝。
绿毛被都快成血人的余关吓懵在原地,想要动身逃离,身体却动弹不得。
那时,他听见一声大喝,念的是一句简单的佛号阿弥陀佛,那一刻似有无数回声重叠,如同诸天神佛齐颂。
可惜的是,绿毛没有看到出声的那人,就承受不住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已经身在医院。
果然是乌丘居士救了两只鸟妖。消失的重九,定然是被他所带走。
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狄斫心不在焉回办公室接也行,回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钥匙还没插进去,门锁“啪嗒”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