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个白月光 (盗贼与玫瑰)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盗贼与玫瑰
- 入库:04.09
“那我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吗?”霁晓也学着他那不服气的口吻,指了指身上的好几处地方,“这,这,还有这,你哪没摸过?”
陆朝莫名乐了,很不讲理地反唇相讥:“你那分明是恶有恶报。”
霁晓喝完杯中的茶,将手炉往榻上一丢,忽然整个人躺进了陆朝的怀里,然后由下而上望着他,他的语气柔软得不能再软:“阿来……”
“你真的想我和我一起吗?”
陆朝揽住他的手顿了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当然。”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这只匕首?”霁晓忽然伸手探向他腰侧,没摸到那只刀柄,探了个空。
陆朝俯身碰了一下他的鼻尖:“我已经藏起来了,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霁晓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明日便是立春,”霁晓用食指轻轻缠绕住陆朝垂落在胸前的发丝,“也是你的生辰,你想回东山上看看吗?”
陆朝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着头看向霁晓的耳垂:“你想回去看看?你走了这么多年,那里想必已经破败得不能看了,而且时过境迁,也没什么好看的。”
霁晓微微撑起身子,从陆朝腿上爬了起来:“你不想回去?这么多年你都没回去过吗?”
“也不是从没回去过,只是很少去,”陆朝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而后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与寻常人不同,这生辰也没什么意义,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让御膳房下碗长寿面便好了。”
霁晓忽然发现,虽然他对流逝的时间已经没有太多的概念了,但漫长的时间跨度依然残忍地拉开了他与陆朝之间的距离,他们可以选择避而不见,但它仍然不可避免地存在着。
而他已经无法洞悉眼前这个长大后的阿来的所思所想,陆朝看似能原谅他的一切,但那双握着他的手,却是半松不放的,他总觉得他好像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松手,然后像从前的他一样,毫不留恋地离开他。
但陆朝身上的伤口是他亲手撕开的,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反复地愈合又溃烂,他并没有因此而对疼痛免疫,反而成了一个更怕疼、更不敢哭的孩子。
霁晓心疼极了,忍不住牵住了他的手指,而后轻柔地吻过他的指尖与两处指节,缠绵的情.欲深深地吻过陆朝身上洗不净的沉疴,那是一种麻痒而刺痛的矛盾相糅的快意,陆朝觉得自己独属于器物之灵的、比其他生灵还要冰冷许多的灵魂都在舒展着颤栗。
----
是日,破晓时分。
陆朝在朝臣百官一跪三扣的大礼中登上龙椅,他的精神看起来比往常还要好些。等到几轮议事结束后,陆朝还没有要退朝的意思,众大臣心里觉得古怪,但却没人敢开口问。
但见陆朝抬眼,扫视了一番台下群臣,忽然便道:“诸位,寡人即位时已经四十有余,而今已在位三十余载,实在是老了,也力不从心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在场的大臣瞧起来比陆朝年轻的掐指可数,没人知道他们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今日又是发的什么疯。
左丞上前作揖:“陛下万尊之躯,有千万年之福寿,如今才不过七十余载,于陛下来说不过只是沧海一粟,正如陛下的龙颜,仍然是正当壮年,哪里就老了呢?”
“爱卿说笑了,”陆朝忍俊不禁地低头,而后又道,“寡人想问问诸位爱卿,史上可有哪位天子能七十余载不老?”
说完他看向左丞:“寡人这年纪,□□卿的祖父都嫌老,你当真是觉得寡人是真龙天子,有万载寿数?”
“这……”左丞左右为难,只好硬着头皮跪下了,“微臣从来这样笃信着,陛下忠厚仁义、爱恤民命、内政修明而任贤革新,陛下在位之时,边境宵小再无犯境内之意,而兵力强盛、财政稳健,实乃盛世也,陛下实乃千古明君。”
陆朝不为所动,只不紧不慢地说道:“左丞的马屁实在拍的很好听,寡人很喜欢,但这皇帝寡人已经当腻了,朝中也早有不满之声,很多人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寡人死。只是很可惜--寡人确实不是人,你们这些人,谁也熬不死我。”
他话音未落,朝堂之上便已经轰然乱了起来,虽然陆朝所说的他们也早有猜测,但亲耳听见这话从皇帝口中说出来,还是令人胆寒。
总觉得这皇帝下一刻便要将他们这些人,全部灭口。
慌乱之中,不知是谁嘀咕出了一声:“不是人,那岂不是……妖?”
方才虽然慌乱,但还勉强算得上是有序的场面立刻便乱了套,有几个大臣提着裤子便想往外跑。
陆朝微微勾了勾嘴角,忽然间大殿中像是立起了四面无形的高墙,殿外的人只听得里头倏然一静,殿内之人却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们跑什么?”陆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恐惧的面孔,庄重的檀木焚香中微微混杂着一股尿骚味,不知是哪位大臣憋不住了。
陆朝轻轻掩了掩鼻息,面上有些嫌弃的意思:“胆子小成这样,还做什么官?”
说罢他起身,沉声道:“新帝便在寡人兄弟儿孙辈之中选吧,寡人记着十三弟的嫡孙算是青年才俊,今年他老子的封地欠收状况最为惨烈,听说他倒是出了不少力,将大部分灾民都好生安顿起来了。寡人......老之将至,应当退位让贤。”
“诸位爱卿,后会有期。”
第33章 庆生
陆朝要退位的事,昨夜他已与霁晓谈过,说是自此便要随着霁晓归隐山林,从此不再过问人间事,也算是做一回逍遥散仙。
霁晓当然很乐意,对他来说,在哪里生活都可以,重要的不是地点,而是阿来的存在,但如若可以回到他们的故居,那自然是最好的。
陆朝下了朝,便见霁晓已经在殿外等候许久了,身边还站着随便收拾了几身衣裳背在身后的海棠,陆朝瞧见她,有些意外:“不是已经准你出宫了吗?怎么还在这?”
“奴婢自幼便在这宫中当差,若是出了宫,实在也不知道去哪,若按宫中诸位姐姐所说,奴婢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实在不是个好年纪,出去寻个老实男人便就能嫁了,”海棠有些羞涩地低着头,轻声说道,“只是……奴婢不愿就这样嫁了人了。”
霁晓接口道:“方才她询问我们今后去哪,我想着山上那处院落不小,多住下几个人也热闹些。”
说完他便看向了陆朝,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霁晓从前一直觉得,阿来是他的所有物,要做什么事也不必开口问询,但是现在阿来已经自行长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明白不能再不把他的意见放在心里。
海棠在不详殿里伺候了好几年,陆朝对这个姑娘的印象一直是说的少做的多,手脚麻利,没叫他恼过,又见她生的中规中矩,并不比自己有吸引力,于是很快便应下了。
与此同时,陆朝养的那批影卫头目闫安领来了一辆马车,单膝跪地行了个礼:“陛下,马车到了。”
“谢了,”陆朝道,“不必再称呼陛下了,你会有下一位主子。”
闫安低着头:“陛下永远都是陛下。”
陆朝没有作答,只是静默地紧随霁晓之后,登上了那辆马车,直到车夫喝声催马而动,闫安仍然在马车后跪着,末了才朗声一句:“恭送圣驾。”
霁晓望向他,马车中陆朝的侧脸微微晃动着,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他忽然问陆朝:“阿来,你舍得吗?”
“有些……”陆朝沉吟了片刻,然后才道,“有些不舍得。”
毕竟是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朝代,毕竟这里有那么多他细心挑选的忠臣勇将,说很舍得,那是假的。
但事情总要有个了断,说到底他也没读过几本圣贤书,自认为自己并没有义务再为这个朝代殚精竭虑,他也不可能做一辈子的皇帝。
霁晓牵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正摊平,而后又一根根再曲回去,他默了良久,才状若无意地开口道:“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对劲。”
“失而复得,自然欣喜若狂,”陆朝回握住他的手,“我从前不知你是霁晓,如今知道了,当然不能再似从前对待王霁晓那般对你。”
“其实我觉得也不必这么着急离宫,好像仓促了一些,”霁晓又看了他一眼,忽然又道,“但仔细想想,阿来从前就是这样急性子的一把剑,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庆生这事霁晓很放在心上,昨日给初羽送兔子的路上便偷偷去京都最大的酒楼定了一间上房,那老板一开始推说上房已经给达官贵人们订下了,直到霁晓请来了少昊,店家一见是姬太师,便立刻改了脸色与口吻,说方才是小厮误报,上房其实还有的是,要哪间都可以。
出了宫门,马车缓了一缓,便听外头的车夫问:“贵人们此行要去哪?”
还不等陆朝答话,霁晓便抢在他前面开口了:“凤满楼,麻烦了。”
“好嘞。”
陆朝不解:“你去那儿干嘛?”
在阿来的记忆中,霁晓实在不是个多有情趣的人,甚至于情感迟钝到了有些不解风情的地步,他根本没往自己那里去想,只以为霁晓在那还约见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