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不饿吗?”白柳一边啃鱼,一边纳闷地看向帐篷,“我要是这么饿,根本睡不着。”
“主要是他们年纪大了嘛,”秦松喝了一口汤,嘻嘻笑道,“你知道那个萧十三吗?呼噜声最响亮的就是他啦。”
“……”
褚楼舔舔嘴角,凑到秦凤池耳边问:“你家小徒弟和萧十三有什么仇?”
秦凤池转过头,总下意识地去盯他的嘴。
他看了半天,伸出拇指抹掉了褚楼嘴边沾的鱼鳞,心不在焉地随口道:“我本来想收十三做徒弟的。”
“难怪……”
褚楼恍然大悟,摸摸下巴琢磨,“不过,你们也算上天注定的师徒,毕竟都小心眼儿。”
“你不小心眼儿?看来褚少侠命中注定要做他的师娘。”秦凤池威胁地捏了捏他的下巴。
褚少侠光明正大,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一夜平静。
褚楼醒来的时候,尚未破晓。
他迷蒙地睁开眼盯着帐篷顶上的一个破口,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身旁人的动静闹醒的。
“秦凤池!”他一个激灵清醒,坐起来看向睡在旁边的人。他伸手去拍对方的脸,尝试着小声喊道:“秦大佬?喂,醒一醒哎……”
秦凤池却好似陷入梦魇一般,平常稍有动静就警醒的人,此时脸都被拍红了,仍然蹙眉昏睡。但他睡得显然并不平静,时时发出痛苦的吟哦。
“凤池!小凤凰!”褚楼顿时急了,把他扶起来抱在怀里,抓住对方的手腕感受脉象,“你醒醒!你哪里疼?!”
正在这时,小帐篷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
萧十三背着火塘的光,钻进来焦急喊道:“褚楼,你们——”他目光移到秦凤池身上,脸色刷的白了,“大人怎么也——?”
褚楼一把拽住他:“什么意思?还有谁也这样?”
“和我一起守夜的三个人都说肚子疼,结伴去了林子还没回来,”萧十三哑声,“我到帐篷里叫其他人起床,结果发现他们都叫不醒,还不停地喊疼。”
他急得肝火上升,明明他眼看着同伴就停在林子边上,这头人就出事,等他再看向林子,好端端的人竟然都不见了。
现在连大人也这样!
“白德呢?”褚楼捂着额头,勉强镇静,“去叫白德和尤氏,我把剩下这些人都搬到火塘边。”
萧十三脚步慌张地去对面的帐篷找人,褚楼紧紧抱着秦凤池,一时之间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深吸几口气,一把抱起人钻出了帐篷。
他将秦凤池小心地放下,好在因为露宿,大家连靴子都没脱,倒也省事。
最大的帐篷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人,秦松和白柳本来睡在角落。褚楼钻进去的时候,白柳满脸惊惶地拉着秦松的手,哭得直打嗝。
“你把秦松抱到火塘边上去。”他没心思安抚白柳,嘱咐小孩一句,就蹲下去查看其他鹰羽卫。
剩下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和秦凤池一样的症状,沉睡不醒,同时面色痛苦。他留意到有好几人都捂着肚子来回翻滚,不由咬唇,却怎么也想不起秦凤池有没有捂肚子。
白德和尤氏毕竟是普通人,累得狠了,睡得极沉。萧十三把他们拍醒,拽着人到火塘的时候,他们还搞不清状况,直到看到躺了一地的鹰羽卫,这才吓醒。
“这、这又怎么了?”白德声音哆嗦,忍不住和尤氏对视。
这些人不会是得罪山神了吧?怎么还没过山就接二连三地倒霉?
“你去林子边看看。”褚楼冲萧十三使了个眼色。
“多谢!”萧十三感激地冲他点头,随即冲向林子边缘。
白德缩着脖子检查秦凤池,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腹部,就见秦凤池疼得整个人向上弹起,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秦凤池!”褚楼猛地抓紧他的手,心里跟着一抽。
白德眉头紧锁,看向尤氏:“我怎么看着他们,像是……”
尤氏脸色也难看,她拎着裙角起身,快步走到火塘一旁的锅具边,伸手掀开其中一个铜锅的盖子——盖子却似被惊扰一般,震动几下猛地掀翻,从锅里流出一股股白色的粘腻液体!
“啊!”她吓得朝后跌倒,等她看清那些白色的液体,一瞬间恶心欲呕。
那里面都是白色的蛆虫!
细小的蛆虫混杂着昨晚剩下的蘑菇汤汁,翻滚蠕动着,拼命向外涌出,带出了一股股浓烈的恶臭,就好像这一锅汤已经放置了很久很久,久到变质生虫!
“蛆蛊!是蛊啊!”尤氏尖利的声音在空地上方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各位了,不过我想着,毕竟我零点发的对吧……这时候大概也没人吃东西了……
萧十三:今天也是跑来跑去的一天orz
第83章
褚楼震惊, 第一反应就是翻找身上的布囊。他双手发抖,将布囊里的药倒落一地,在里面胡乱翻找。先生肯定会有这方面的药!
他一样样翻看, 但是那药包上的字却变成了一个个字块, 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都那么陌生……为什么他都认不得这些字?
到底哪一样能救秦凤池?
“蛆蛊有办法解决的!”
白德声音突然飘进他的耳朵, 就好像撕开了蒙着他的一层薄膜, 他的视野突然就清晰了,他发现自己正抓着一把药包,药包上都是些热感风寒之类的字样。
白德狠狠松了口气, 拍着胸脯:“虽然吓人,但这蛆蛊可算是最简单的蛊了。说是蛊,也都是些低级的蛊虫乱飞,虫卵产于水面……哎, 我还是大意了,还想着水煮开了应该没事。昨晚他们是喝了半温不热的汤了吧?”
褚楼开口, 第一次竟没发出声音。他清了清嗓子,举起一包祛毒的药包问白德:“这种祛毒的药能驱虫吗?”
白德摆摆手:“不需要什么药, 我用针给他们放个血, 刺激一下穴位, 等他们吐出来, 或者咳咳, 小解一下排出虫卵就好了。”
他也不耽搁,让尤氏拿了针盒来, 抬起秦凤池的左手,在五个指尖上都戳刺了一下。褚楼眼也不眨地盯着,见那细微的针孔很快流出了浑浊的污血, 他赶紧拿自己的衣摆给秦凤池擦干净。
白德又询问褚楼穴位,下手刺穴。
“唔——”秦凤池立刻拧眉,竟然醒了过来。
“你醒了!”褚楼大喜。
下一秒,秦凤池痛苦地看着他一眼,猛地窜起,向溪边扑了过去。
褚楼不忍直视,他捂着耳朵,还能听见秦大人剧烈呕吐的声音。
他看向白德,用口型问对方:‘吐的是啥?
白德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也配合地口型回答:‘虫子,和虫卵。’
哇————
褚楼捂住眼睛,心中充满了怜惜和忧虑。
不知道老秦吐的时候有没有闭上眼睛——他不会是世界上第一个因为对象忍受不了吐虫子自杀而失去挚爱的男人吧?
那头萧十三一手拖着一个人,肩膀还扛着一个,气喘如牛地跑了回来。
“你在哪儿找到他们的?”
萧十三把人一丢,瘫倒在地:“就在那里,他们吐了一地虫子,都昏过去了,根本没挪地方。”他看到秦凤池的背影,精神陡然振奋,“大人这是好了?”
褚楼于是听到秦凤池更加剧烈的呕吐声。他严重怀疑对方已经不是在吐虫子了。
大概是在呕吐灵魂吧。
吐完灵魂升天。Orz
“白夫人说是一种蛊虫,”他小声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你们昨天汤没热透,肚子里生虫了。”他说完又觉得奇怪,看向萧十三,“我昨天怕烫所以没来得及喝,你也没喝?”
萧十三闻言,表情复杂地看向躺在一旁的秦松:“还不都是他,抢我碗喝了一口,我就把汤丢给他了……”本来打算重打一碗喝,小六就出了事。
褚楼险些笑出声。
等到秦松醒过来,他一定要和小鬼说一遍。
他俩帮着白德把剩下的人都治了一遍,营地里一时之间充满了不堪入耳的声音,还不时有人捂着裤子裆冲向树林。
褚楼探头看了一眼,见秦凤池又不知道何时去了小溪上游,无语地叉腰。这家伙不会因此自闭了吧?这还没用到小弟呢,不然岂不是原地自尽——或者入宫做内侍?
“那个,褚小将军。”白德叫他。
褚楼转头:“怎么了?”
白德看着他有点犹豫:“你昨天好像也喝了几口汤,我觉得,你最好也扎一下。”
褚楼下意识地缩回爪子,嘴角抽抽:“我就不必了吧?我肚子也不疼,就喝了一小口而已,还是昨天煮沸之后的汤呢。”
“还是扎一下吧,”白德却变得坚持起来,“也不费事,以防万一啊。”
褚楼其实也挺怕,别看他有说有笑,刚才真的被秦凤池吓到了。这鬼地方简直步步是坑,昨天是山魈,今天是蛆虫,马上还要去闯瘴气。
来之前,他觉得路上至多遇上些不长眼的毛贼,哪怕真碰上了高手,他也自信自己有一战之力。但是这些稀奇古怪的毒物已经可以把他原地打出服务区,不行,他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