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池眼神深沉地盯了他的背影一眼,命令秦松:“去守着马车,来犯者杀!”
“是!师父!”
秦松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身上了马车车顶,拎着一把大刀,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无论是永安镖局还是何家商队,众人这会都已经晕乎了。
他们就看着那位一身黄裙、头一天连楼梯都得靠人抱上去的陈娘子,拎着一把剑如同黄鼠狼进了鸡群,闪避腾挪,所到之处带起阵阵血光!而那位据说兢兢业业常年跑商的陈老板,砍瓜切菜一样地杀人,比土匪还像土匪!
就连天天在何家混吃混喝的那个小黑丫头,一眨眼就能平地翻到马车上??!
这一家子到底什么来头?
“上……你们也上!”成镖头杵着大刀,勉力喝道,“都去帮忙!”
镖师们也感到振奋不已,纷纷举刀吆喝着往上冲。
作者有话要说:秦狗有话说,请看内容提要。
第54章 未婚妻子
就如褚楼先前感受到的一样, 后来的这批人,论单兵素质,远不如开头的那些黑衣人, 但架不住他们人多啊!光是这一会儿的功夫, 他就杀了十来个人,可左边山上还是源源不断地有人补上。
难道对方打算用人海战术活活耗死他们吗?
秦凤池本来就带伤, 他换成左手使刀, 还用完了一袋子暗器,敌人仍然前仆后涌,杀之不绝。凭他再好的体力, 此时也快要支持不住。
“师父!”秦松惊呼一声。
秦凤池转头一看,见有三四个人同时扑向何家,秦松一个人防不住所有,转眼何家就死了好几个下人。
他想到褚楼先前护着何家的人, 一咬牙,抬脚掠了过去, 硬生生从对方刀下把何员外拖了出来。
“找死!”他抬手一刀横劈,直砍对方双脚。
“啊——”那黑衣人惨叫着跌落在地, 直接就被一旁的同伴穿喉而过, 钉死在地上。
何员外还来不及叫唤, 就叫秦凤池甩进了马车里。
“老何!”何娘子扑到他身上。
“唉呀娘呀, 吓死我也——”何员外一口气喘了过来, 哆哆嗦嗦地和老娘媳妇抱在一起,根本不敢往外看。
车厢外头, 秦松跳了下来,和师父一起清理周围的黑衣人。秦凤池扫他一眼,见他整条胳膊都因为力竭而不住地颤抖, 不由暗生忧虑。大家都快撑不住了。
“师父,这人怎么这么多……”秦松身形有些摇晃,小脸苍白。
秦凤池阴郁地摇头。
择月楼背后到底是什么人,竟这样不惜血本?
他们根本就不确定他会不会从这条路上走,会以什么样的身份走,但就是守在这条道上,先雇佣那些不明身份的番贼埋伏,若是普通的商队,杀了了事,若是他藏在其中,生死之间定然暴露身份。番贼解决不了他,择月楼再出手。
如此拖延,就算他不死,时间也耽搁了。
其实秦凤池若真要离开,拼死也可突围,但他也许需要牺牲掉这里所有人,甚至包括秦松。如果换做是以前,他很大的几率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没有任何事比他要达成的目标更为重要。
死再多人,只要皇爷不降他的罪,于他又有什么损失?
但是现在不行,他不能这么做。
“再撑一撑,”秦凤池沉声道,“常青正在想办法。”
择月楼明显打着速战速决,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主意。他们越拖延时间,择月楼就会越迟疑,毕竟这条路,可不是无名的山间小道!
常青几人一时之间也无法突围出去,怕一离开镖队就被人截杀。但是他手上还有些烟火,拖到天黑,他们要是再脱不了身,就直接燃放了烟火,能引起驻军的主意也行。
也许是老天都站在了他们这边,天还没黑,前方竟传来了马蹄的轰鸣声。
褚楼撕掉了湿黏的裙摆,退回到了马车附近。他精疲力尽,只觉得眼前都是花的,耳朵也轰隆隆作响。
“我怎么听见有马蹄声儿?”他眼前直冒星星。
“确实有人来了。”秦凤池左手扶着他靠向自己,握着刀的右手已无力地垂下。
山崖上突然响起了鸣镝,择月楼的杀手纷纷停下动作,突然间便如同潮水一般朝山道上撤离。镖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无力追击。大家见这些黑衣人全都离开,一下就倒了好几个瘫在地上,都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一场混战之后,原本的林道尸首碎石乱布,血迹遍洒,一片凌乱凄惨的景象。
这时候,远处通往桃花坡的方向,真的出现了一列人马。
“是九府衙门的人!”秦松沙哑地喊,神情陡然振奋。
赶上了——
秦凤池心头一松,右手便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佩刀松脱坠地。
“吓我一跳——”褚楼惊得一抖,探头看他的手,吓道,“你的胳膊又流血了!”他气咻咻地绕过去查看秦凤池的伤口,“完啦,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全白费!”
秦凤池提醒他:“你只给我上了两次药。”
“三次,”褚楼严厉地指出,“在草庐还有一次!”随后一脸痛心疾首地捧着秦凤池的手臂,“要是先生看到,肯定很难受……”
然后打死他。
“……你倒挺适合干我们鹰羽卫。”秦凤池无奈地看着这戏精。
他没发现自己刚才还紧皱的眉心,此时已经不知不觉放松,嘴角露出隐隐的笑意。
来的果然是九府衙门。
只见千户王城带着大半人手过来,约莫五百捕快。
马队奔雷一般疾行到跟前,却并不停止,在他抬手示意之下,各有一支百人的队伍分流而出,从左右捡了山道追击择月楼。
王城这才翻身下马,四下环顾,又扫了一眼秦凤池,感叹道:“秦大人,看来下官来得及时啊。”
秦凤池也知道自己一身狼狈,不在意地摆手:“我以为你最快要得过两日。”先前他递出消息,也是想让王城提前几日在清江府外接应一下他们,没想到对方直接迎过来了。
“如此大事,我等岂敢怠慢,”王城顿时愁眉不展,“下官接到大人的口信也殊为不易,大人派来的哨子就剩一口气了,被我手下百户捞了回来。杀手一个没留住,都死了。”
他一想起那画面就糟心。他们九府专业刑讯缉盗,第一时间捆了对方手脚,卸了下巴,却没料到那杀手发髻里藏着竹针,直接往后撞地,竹针入脑而死。
为此,他们九府连夜补充了《刑讯纪要》发往各地卫所,新手段真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呐!
“下官一译出来您的口信,就分别朝京里和我们统带那里发了出去,”他为难地看着秦凤池,“只是口信简短,具体情况也不敢误言,您还是得尽快赶回去。”
褚楼听到这里忍不住了,从秦凤池肩膀后探出脑袋:“他胳膊伤上加伤,使不上劲,怎么赶路?”
“嚯!”
王城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抓住刀柄。
“……”
褚楼见状,慢吞吞地缩了下去,只露出一双幽怨的眼睛,“……胆儿可真小呢。”
王城顿时敢怒不敢言。他又不是瞎子,秦大人背后躲着人他能看不到吗?但是这女子冷不丁冒出来说话,他没心理准备啊!
“这位姑娘是?”他强笑问道。
秦凤池镇定道:“我手下的哨子。”
“谁说的?”褚楼相当不服,冒出来插了一句,“我是他未婚妻!”
噗——
王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震惊地打量躲在秦凤池身后的黄杉女子。
大事件!鹰羽卫指挥使秦凤池,竟然能有未婚妻?!
那为啥他还讨不到媳妇儿??
秦凤池也噎了一下,无语地伸手到背后,还没捏到人,就听到那人发出一声———该怎么形容?就是让他眼前一黑,内伤加重的那种娇嗔声。
“咿!你干嘛乱摸我,贼特兮兮!”竟然还甩了他一个白眼。
秦松一旁感到恶寒,并且莫名地觉得这一幕分外眼熟,好似什么时候也发生过?
王城倒没觉得怪异,他就是越看这姑娘,越觉得眼熟,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偏想不起来。他无意中往下瞥了一眼,目光不由一凝。
“这剑我怎么在哪儿看到过……”他疑惑地抬头再次看向褚楼,“你,你不是……怎么会——”
他脑海里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对比眼前的女子——脸长得一模一样啊?!
“你是小将军?”他猛然回忆起来,指着他叫道。
褚楼整个僵住,半晌愤怒地指责秦凤池:“你化妆技术太差劲了!”
“……”
秦凤池无言。
他大掌捏住褚楼的脸,把他往自己身后一搡,对王城道:“先让褚楼带我两日,换马换勤些问题不大,就是你得先借我点人手。”
王城正色应了:“秦大人路上小心,就怕这背后的人还有后招。”
“放心吧,”秦凤池摇头,“已经拖了我不少时日,对这些人而言足矣。”
晚归晚,他还是要尽可能返回京城。想来皇爷就算震怒,总不能直接拔剑冲过去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