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火球冲着冉清谷的面门而去,若是被砸到,烫伤的可是脸。
更何况,她表哥是女儿装,在壮汉眼里,那就是一位女子。
女子的容貌等同于命。
若是一般女子被砸到了,那时,那女子命运如何?
幸好她表哥没事,不然她肯定会杀了这壮汉。
桃子抽出鞭子,一鞭子抽在那壮汉身上:“找死。”
壮汉被抽得在地上翻滚:“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的,公子,小姐,饶命啊……”
他爬到冉清谷脚边,跪求着磕头,痛哭流涕:“夫人,饶了我吧,我娘我儿子等着我侍奉,我若死了……他们都没法活……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小人如果撒了谎,就让小人不得好死,我不能有事啊,我有事,我娘我儿子没法活,夫人……”
人群围上来的越来越多。
冉清谷看他那双满是老茧的双手与浑身补丁的衣服,确实像一个被生活蹉跎的人。
他不想闹出什么事儿,便说:“下次若让我再发现你拿妇孺做挡箭牌,你这双手就甭想要了。”
壮汉跪地谢恩:“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感恩戴德连滚带爬的走了。
商玉洲站在人群里有一丝恍惚。
不知是今晚的灯火太过明媚,还是元宵的气氛太过宜人。
他竟然发现了冉清谷身上多了一丝烟火气。
自从他从大雪里救起冉清谷,已经六年了。
六年里,他印象中,冉清谷一直穿着素白的衣衫。
跟雪花一样白。
白的不真实,白的令人心疼。
他总是清清淡淡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值得他留恋,他活着,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笑,不是真的想笑,他的怒,也不是真的怒。
这六年,他杀过很多人。
大多数手段残忍到,让他这个出身皇室经历过波云诡谲争斗修罗场的人望而生畏。
可冉清谷从始至终表情淡淡的。
他满手满身鲜血时,面无表情。
他手起刀落活剜掉人眼珠时,无动于衷。
他为了嫂子报仇,为了父兄杀掉构陷他们的人时,他亦无忧无喜……
就好像,他只是机械的做这些事。
他活着也都是为了做这些事。
做完这些事,他应该是心愿得遂的开心、手刃仇人的痛快……
可是冉清谷没有,他从头至尾没有一点儿感情波澜。
他像个冷血修罗,没有一点儿人的感情。
他不为自己留后路,也不给别人留后路。
可现在,一个沐浴血雨腥风脚踏尸海炼狱的人,竟然对着一个害他推他,只为自己活命的人心软。
这还是那个冉清谷吗?
现在的他,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如果放到以前,此人绝对会被砍掉一双手。
可现在,他却放那人走。
那身雪白的衣衫被各种花色的襦裙披帛取代,曾经无情的修罗也会因商容与而露出很多本就不属于他的表情。
或惊或恼,或羞或愧,或忧或喜……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变得太多。
尽管那些表情很生疏,僵硬得像假的,有时也很滑稽,可它们就那样出现在冉清谷的脸上。
温和的,微笑的,惊诧的,开心的,羞涩的……
很是与众不同。
“三皇子?”冉清谷瞥到人群里长身玉立的商玉洲。
商玉洲在飞身踢火球时,面具掉了。
此刻的他,正立在人群中,看着冉清谷的方向。
被认出来,商玉州只得走了上去,问:“你……们没事吧?”
他本想问“你”,他发现他没有立场问,便直接改成了你们。
商容与针锋相对:“三皇子放心,我的世子妃我会保护好的。”
今天出门真的没好好看日子,两个觊觎他世子妃的人都出现了。
白毓身姿款款,佯装诧异:“三皇子?”
每次三皇子来看她表哥时,她都在府邸,她实际上见过数次三皇子。
但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她是世子妃的表哥,体弱多病、四海为家的漂泊浪子!
所以她这样的人见到皇子,应当是十分惊讶的。
她自认为演技还不错。
商玉洲诧异看着白毓,搞不清她这身男装扮演的身份,便微微点头以示礼节。
冉清谷怕商玉洲露馅,连忙说:“表哥,快参见三皇子。”
白毓连忙拱手作揖:“草民冉清谷参见三皇子。”
商玉洲板着脸:“不必多礼。”
白毓发出邀请:“没想到京都花灯会是如此繁荣,在下看三皇子孤身一人,甚是无趣,可否与我们同行?”
商容与蹙眉。
这表哥还真不见外。
他是客,哪有客人邀人的道理?
还邀请了自己的情敌?
呵呵,傻子!
他这几日满腹疑问,他实在搞不清世子妃到底喜欢这人什么?
矮?穷?憨?
冉清谷见商容与神色不太妙,连忙解释:“北城与北夷接壤,难免会沾染到夷蛮风气,因而民风十分开放,正所谓知己难寻,若是遇到知己人,便会邀请一同踏青辞秋……故而表哥也许对三皇子一见如故。”
商玉洲微笑:“本皇子对这位公子也是一见如故呢。”
商容与白了商玉洲一眼:“你怎么见谁都一见如故?”
当初见他的世子妃也是很合眼缘。
这也许是商容与过得最郁闷的一个元宵了。
他的世子妃处处为旧情人说话。
逛个街,就来两情敌。
这叫什么事儿啊?
商玉洲不知道商容与吃了什么炮竹,懒得跟他计较。
白毓没想到商容与对三皇子这么不客气。
她也从未想过有人敢对三皇子这样不客气。
她曾记得,三皇子第一次来北城是作为巡抚令来巡查官员政绩考核。
当时北城万人空巷,那太守大人与边疆大吏各个对他马首是瞻。
他是那样的耀眼华贵,那样高不可攀。
长身玉立,风姿绰约。
白毓站在人群里,仰望着,目送着……
再后来,她在表哥的病床榻前看到了一身夜行衣的三皇子。
她以为是要来杀她表哥的,吓得她拿起那柄木剑就砍了过去,就那么一招,三皇子就将她制服。
她表哥告诉她,三皇子是来看他的,他们是朋友,只不过不方便见面,只能用这种方式。
她这才放心下来。
表哥与三皇子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表哥身体不好,一边说一边咳嗽,三皇子就站在一旁,端茶递水,伺候汤药。
三皇子临走前,看到院子里的她,微笑着:“剑法真烂,找个好师傅好好学学,下次来,最起码能与我过几招。”
她将这句话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以后每日练习异常刻苦。
三皇子第二次来,是一年后,作商贩打扮。
很可惜,她依然没过他一招。
第三次亦是如此。
她为此很苦恼。
她的师傅已经不是她的对手,桃子与她师承一脉,两人对打却早已将对方招式烂记于心,只不过见招拆招。
后来表哥给她出的主意,要她去找山外的土匪切磋较量,那些都是流匪,招式武功七花八门。
她无论被打伤多少次,都始终铭记着,她与一人有约,她要过他几招。
最后一次,也就是与三皇子认识的第五年,她能与三皇子过十几招了,她人生从没有一瞬间那般开心,也没有一瞬间那样失落。
开心是,她终于做到了。
失落是,她还有下一个五年之约吗?
很快,圣旨来到告诉她,她没有了。
她被许给成王世子,可她连成王世子的面都没见过,她怎么能嫁给他?
更何况……
她不喜欢高墙大院,她喜欢海阔天空。
她宁可做天上燕,也不做笼中雀……
所以她想逃婚。
三皇子的侍从帮她躲过所有人的眼线,逃了出去。
她以为是三皇子要她逃婚。她很高兴,因为她想嫁的人,不想她嫁给别人。
她也很惆怅,因为三皇子是另一个高墙大院,另一个笼子,他将来会封王,会娶王妃,会要求府邸的妃妾知书达理……
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但喜欢让另一个喜欢无法安放,她宁愿选择做自我。
自由与爱情,她选了自由。
因为她表哥告诉过她,人要学会爱自己,才能学会爱别人。
她喜欢三皇子,但她不能因为这份喜欢放弃自我。
她逃婚后,没有去找三皇子,就趁着这段时间在外面游历山川,看没看过的风景,吃没吃过的美食。
后来她才知道,她表哥替他出嫁了。而且,三皇子根本没有帮过她逃婚,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侍从一人所为,那人想让表哥进京帮三皇子,但表哥身份特殊,若贸然进京,被人抓住,不光表哥,就连她的九族都会被杀。
那侍从只能想出这种办法。
现在看来,京都真是卧虎藏龙。
表哥与三皇子的处境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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